時遠說完就率先離開了。
看著走在前面的時遠,郝靜這才發(fā)現時遠似乎是真的不喜歡,而不是害羞。想到反正她想做的也已經做了,雖然沒有得到預想的回應,但總比沒有做過得好。
深吸一口氣,小跑幾步追上時遠將時遠拉住,硬是讓時遠拉著她一起離開了游樂場。
看到售票站,出了游樂場,時遠這才松了一口氣??粗恢朗裁磿r候鉆進他手里的纖纖玉指,時遠知道他又失態(tài)了,有些微微氣惱。
郝靜看了看時間,剛過十一點,“接下來我們是先吃飯還是先看電影?”
“我想回去了!”
“不行!你答應了的,那先去吃飯,吃完飯再看電影?!?p> 郝靜強拉著時遠坐上了出租車。
一路上郝靜興致勃勃,時遠精神恍惚。兩人坐進了電影院,隔空而來的槍擊聲讓時遠打了一個激靈。
郝靜選了一部關于暗殺的警匪片。
看著熒幕上快要溢出的血跡,時遠強忍著不適,將襯衣的紐扣松開了兩顆。
隔空而來的每一次槍響都像是打在了時遠的靈魂上,時遠知道今晚回家他肯定會做噩夢。
“男孩子該主動的時候就要主動?!鄙叹扳膭畹?。
“你的問題就是書讀的太少,而想的又太多?!彼潍k嘲諷道。
“小遠,現實和夢境本質上是沒有區(qū)別的……你所恐懼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件好事。你戰(zhàn)勝了你的恐懼你就能回到現實。戰(zhàn)勝不了你的恐懼,現實就是夢境。所以不要害怕,無論你在哪兒都不要害怕,試著去感受生活,試著去戰(zhàn)勝你的恐懼?!彼纹钫Z重心長道。
腦子里一一閃過好多人的畫面,時遠突然就想通了——反正晚上都會做噩夢了,乘著噩夢還沒有到來,為什么不再試著去適應一次這邊的生活?
看到一絲希望,卻仍舊有些無助的時遠突然感到他的右手被人握住了,當即驚了一大跳,轉過頭去,是郝靜關心的神情。
“你怎么了?”郝靜關切道,“要是你不喜歡,我們現在就出去?!?p> “沒事,我只是有些不習慣?!睍r遠扭了扭身子,沒有將手抽出來。
“不習慣?”
“我很久都沒有來過電影院看電影了?!?p> “真的?”郝靜聽到這話有些開心,“那你上一次進電影院是什么時候?”
想到記憶里最近的一次,時遠忍不住自嘲地笑道:“我爸爸帶我來看的《勇敢傳說》,應該是2012年,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p> 黑暗中,郝靜的眼睛格外的明亮,時遠不自覺地繼續(xù)說道:“我記得好像是那時候被同學欺負了,回家做了噩夢,所以爸爸才帶我來的?!?p> 郝靜從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她竟然會喜歡黑黢黢的地方。
在她的觀念里,愛就是要光明正大,要在陽光下安靜地萌芽、開花,乃至結果??墒墙裉焖齾s喜歡上了電影院,喜歡上了此刻這個看不到陽光的黑黢黢的小房間,喜歡這個背景嘈雜卻不影響時遠溫軟的聲音傳進她耳朵里的環(huán)境。
原來感情真的是沒有立場可以劃分界線的。
“從今天開始,以后由我來陪你!”
郝靜盯著愣神的時遠,鬼使神差地向前湊近,飛速的親了一下時遠的臉頰。
感受到手心里的手正在往外抽,郝靜慶幸現在沒有開燈,決定繼續(xù)鼓氣勇氣將時遠的手指緊緊握住,“快看電影,免得打擾別人?!?p> 聽到這話,時遠這才想起兩人之間的行為在這個場合很不好,于是坐直了身子,不在扭動,也不再和郝靜交流。
那只被郝靜一直牽著的手,直到影片結束后才分開。
“警匪片我果然還是喜歡《無間道》那一款的?!弊叱鲭娪霸?,郝靜感嘆道。
“那你看過《變臉》嗎?”
“變臉?川劇的變臉嗎?”
“不是,是一部美國的電影,據說無間道的靈感來源就是這一部電影?!?p> “誰主演的?”
時遠想了想,笑著回道:“趙四!”
自從跳樓機那里下來開始,時遠就一直悶悶不樂,現在終于看到了時遠的笑容,郝靜忍不住也跟著笑道:“我怎么不記得有個叫趙四的美國明星?我回去找找看?!?p> 走出電影院,時間還早,郝靜不愿意錯過這個機會,硬拉著時遠去了附近的商場。
一會兒給她自己買,一會兒給朋友帶,后來還多出了一位即將過生日的哥哥,硬是拉著時遠去了男生專賣店逛了一圈。
“下午你陪我這么久,我請你吃晚飯?!?p> 整個下午郝靜已經聽了時遠無數次的要離開,可只要她不松口,時遠就沒有辦法,于是沒有給時遠拒絕的機會又去到了市中心的一家小餐館。
“等會兒吃了晚飯,你晚上還要請我吃甜品。”
“你還能吃的下?”時遠驚嘆道。
這一天,時遠感覺比他進了無數個人的夢境里還要勞累。
“又沒說現在就吃,我說的是晚上。”
“吃了晚飯就該回去了。”
“我可不同意,我知道今天要是你回去了,以后你肯定不會再輕易出來,所以我才不會現在就放你回去?!?p> 時遠的心思被郝靜當眾戳破已經不是頭一次,所以只是干笑道:“要是你早點兒放我回去,沒準我以后還能出來?!?p> “上午的時候才剛出來,你就要回去,還能怪我?”郝靜將一雙用開水涮過的筷子遞到時遠的手里。
時遠想了想,試探道:“你這樣是追不到你喜歡的人的!”
“那你告訴我應該怎么追你?”
聽到這話,時遠感到心緊了一下,嘴角不自覺的裂開了一個弧度。但隨即就想到了他夢境里見到的情景,還沒來得及爬上臉頰的紅霞又嗤的一下退到了心窩窩里。
“對同齡的女生也要活潑一些。”商景怡的話又一次在時遠的耳邊響起。
時遠于是道:“哎~~我的好大姐,我都和你說過好多次了,你夢里的那個人真不是我,你一直找的人不是我!”
“你又想說你會入別人的夢是不是?可你不是說你從來沒有進過我的夢里面嗎?你又怎么知道我夢里的人不是你?”
“男孩子該主動的時候就要主動”,沉默的時遠再一次想到了商景怡對他的告誡。
堅持問道:“那要是你以后發(fā)現那個人真的不是我,你又怎么辦?”
郝靜是一個從小到大都相信自己夢境的人。
在郝靜的夢里,有一個陪著她長大的,多次在夢里將她從危險中救出來的一個人。
因為夢里已經提前預演過的危險,所以讓郝靜在現實的世界里多次避免了意外。
同學和長輩都說郝靜運氣好,命大有福。郝靜卻覺得這一切的夸贊都是夢里那個人帶給她的,所以郝靜一直跟著她自己的直覺追尋著一種軌跡,輾轉多所院校,終于在轉到華崧中學后找到了時遠。
看到時遠的第一眼,是郝靜轉學過來的第二天。明晃晃的太陽掛在天上,可郝靜卻感受到了猶如置身夢中的月光下那般柔和靜謐。
當天晚上,一直微微模糊的面容終于徹底地露出了真容,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輪廓分明的臉頰和潔白的牙齒,還有笑起來能暖到心窩窩里的笑容,這就是時遠的模樣。
唯一不同的就是真實的時遠比郝靜夢里的他瘦弱了些。
但郝靜卻十分理解,因為夜里的時遠總是會到夢里來找她,所以比常人格外耗費精神。
可是這些事,無論郝靜怎么說,時遠卻都堅持否認的態(tài)度。
其實不僅僅是時遠,還有知曉郝靜心事的好朋友也是態(tài)度莫名,一邊支持她,一邊卻又要讓她認清現實。
沒有人真正相信自己的事實,常常攪得郝靜恨不能一睡不醒,永遠活在夢里!
“如果你能在這個世上找出一個和你靈魂都一模一樣的人,那個時候我再考慮是不是我真的認錯人了?!焙蚂o早就打聽到了,時遠并沒有兄弟姐妹,“快吃飯了,別說這些影響消化的話?!?p> 吃過飯,又找出了消食的理由。等到將甜品吃完,再送走郝靜,已經到了晚上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