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重新靠回去平靜道:
“你知道嗎,林家就像是一個無形的網(wǎng)?!?p> “壓得我快透不過氣來?!?p> “林家只給我他們想給的,卻從不問我要不要?!?p> “外人都說我是林家少爺,吃穿不愁,卻不知我多羨慕他們的自由?!?p> “你能想象嗎,我長這么大,沒有踏出過杭城一步,一直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生活。”
“就好像他們捏好了一個模型,把我套了進去,讓我按照模型生長?!?p> 這些話,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就連大劉也從來沒聽過,一直壓在自己的心里。
林牧頓了頓,忽然堅定的對鄒陽說道。
“所以我要去聊山?!?p> “不光為了林七,也為了我自己?!?p> “我不想再讓他們制約著我的人生?!?p> “你能明白嗎?”
鄒陽低著頭不說話,也許在外人看了,林家勢力滔天,達到了無所不能的地步,可只有身為林家內(nèi)部的人,才知道這里面有多少心酸。
“我記著林七以前對你挺好的吧?!?p> “你也挺想她的吧?!?p> 林牧望著鄒陽,眼睛里充滿血絲。
……
六月二十七號。
晚上十一點四十分。
林牧逃離醫(yī)院。
老翁將這個消息告知林啟源。
后者沉默了好久,終于開口道。
“隨他去吧?!?p> 老翁正要起步離開時。
林啟源喊住了他。
“多注意一下那邊的情況?!?p> “但不要插手太多?!?p> 老翁點了點頭,示意明白。
老翁走后,林啟源坐下揉了揉太陽穴,嘆了口氣。
林牧在天亮之前趕到聊山,手臂上的疼痛讓他格外清醒,看著面前的這座大山,忽然感覺很輕松。
“自由的感覺真好?!?p> 不自覺的伸了個懶腰,胸口的傷口一下子被扯動,疼的他立馬彎腰,用另一只手檢查了一下傷勢。
“林少爺,你這是怎么弄的啊?!蹦限葟呐赃呑叱鰜淼馈?p> “自己捅的。”
南奕微微的一驚。
“林少爺,倒是很豁的出去啊?!?p> “扶我一下?!绷帜琳惺值馈?p> 南奕一把拉住他,將他帶到山腳下一個破舊的泥土房里。
林牧走進一看,里面坐著幾十號人,大都還在休息。
“你怎么沒休息啊。”林牧看著南奕道。
“我在等你啊?!?p> “我要是不來了,你們還就不去了嗎?!绷帜拎捅堑馈?p> “你肯定會來的”。白奕淡淡的說道。
“就為你手上的那枚戒指。”
林牧沒再接話,轉身走了出去,林牧找了個石頭坐下,呆呆的看著天跡。
已是黎明時分,月亮已經(jīng)落了下去。
林牧迷迷糊糊的靠著石頭又睡了過去。
“他在哪呢?!?p> “你們把他弄哪了啊?!?p> 林牧被一陣大喊聲吵醒,想看看發(fā)生什么事了,便站起來走了過去。
“大劉,你怎么來了。”林牧見是他后驚喜的喊道。
“沒有我,我怕你回不來?!贝髣⒈梢牡目粗帜?。
“你看看你這小弱缺身體。”
“你怎么跑出來的啊?!绷帜羻柕?。
大劉清了清嗓子說道。
“你走了之后,林家來了很多人?!?p> “我以一人之力殺出一條血路,為你爭取逃跑時間?!?p> “我左勾拳一個,右勾拳一個,那簡直是腹背受敵?!?p> “后來他們嚴刑逼供,我都沒有吐露關于你的半個字?!?p> “還有……”
……
“滾吧你。”
林牧懶得聽他的廢話,又拐回去繼續(xù)坐著。
大劉看了看屋里人,他們眼里都露著一股狠勁,也立馬屁顛屁顛的跟上了林牧。
倆人坐在一塊,看著太陽漸漸升了起來。
“你怎么出來的。”
林牧回想昨晚自己的冒險經(jīng)歷,不由得有些汗顏。
“他們是盯你的,又不會管我去哪?!贝髣⒄f道。
“你怎么回事啊,我出去一趟回來就不見了?!?p> 林牧看著大劉肆意的笑了笑。
“我自己偷偷跑出來的?!?p> 大劉看著天空,不屑的“哼”了一聲。
“當我是傻子,當他們是傻子啊,還是想自己裝傻子啊。”
林牧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瞇著眼睛看著遠方的大山。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嘛?!?p> 大劉癟了癟嘴,斜著看了林牧一眼。
倆人突然就笑了,很張揚的笑著。
……
林家。
鄒陽進了內(nèi)宅,林啟源正坐在椅子上看報紙,老翁在一旁泡茶。
看見鄒陽進來,老翁立刻走上去給了他一巴掌。
“讓你看個人都看不好?!?p> 鄒陽立馬跪下,把頭低了下去。
“我領罰?!?p> “你……”老翁正要開口訓斥。
“好了,鄒伯?!绷謫⒃撮_口道。
“年少不經(jīng)事罷了?!?p> 鄒陽抬起頭看著林啟源,淡淡的說道:
“我并不覺得我錯了?!?p> “閉嘴?!崩衔塘ⅠR呵斥了一聲。
“我看你就是和季塵學野了,已經(jīng)不聽話了”。
林啟源抬手示意他退下,站起來走到鄒陽面前看著他。
“我很好奇小牧給你說了什么。”
“讓你寧愿回來領罰,也要放了他?!?p> 鄒陽張了張嘴,卻看到老翁的眼神。
最終什么也沒說。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總以為以一己之力能夠改變什么?!绷謫⒃凑f道。
“可是你們忘了,我們也年輕過啊,你們想走的路我們也走過?!?p> “可是代價卻讓我們止步了?!?p> 老翁走上前扶住林啟源。
“您還是休息一下吧?!?p> 林啟源點了點頭,繼而轉向鄒陽。
“既然你是為了小七,那你就去小七的院子跪著吧。”
“等你什么時候覺得自己錯了,什么時候再起來吧?!?p> 林啟源說完就走了出去。
老翁扶起鄒陽,倒了杯水給他。
“鄒伯,你是不是對我挺失望的。”鄒陽接過水道。
老翁搖了搖頭,也走了出去。
鄒陽看著杯中的水,想起昨天林牧的眼神,無力而又倔強。
鄒陽也想起了林七,那個總拿糖給自己吃,推著他坐秋千,和他一起栽花的姐姐。
林七失蹤之后,林家上下處于極大的悲痛和震怒之中,能在林家的地盤悄無聲息的截走一個四歲的小女孩,已是對林家極大的侮辱。
當時所有人都在忙碌,卻無人在意林七的庭院里,有一個小男孩半夜哭到喘不過氣來。
鄒陽將水杯放下,獨自走進了林七的庭院。
這個地方自己已經(jīng)十幾年沒涉足過了,鄒陽看著這里的一草一木,只覺得又熟悉又陌生。
秋千還在那里,只是空了幾十年,花也還在開著,只是換了幾波,這里再也沒有那個遞給自己糖的小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