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榮縣對(一)
縣衙內(nèi)的一間廂房內(nèi)。
室內(nèi)的陳設(shè)簡潔,空蕩蕩的墻壁上掛著一張巨大的輿圖。
輿圖旁墻角里擺放著一個香龕,上面放著一個點著三根道香的香爐,淡淡的煙香縈繞直上,淡淡的清香充斥滿整個廂房,乃至于溢出門外。
屋子的正中間擺放著一張四方桌,周圍四張長凳環(huán)繞。
四方桌上放著一個藍白色的瓷器大茶壺,下面放著一個托盤,一圈四個茶杯圍繞在瓷器大茶壺周圍。
這便是廂房內(nèi)的全部。
四張長凳上坐著三個人,坐在主座的是一個穿著錦衣的英氣少年。
在他的左右兩邊各坐著一個穿著孝袍、腰間配劍和一個臉色蒼白,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青年文士。
正是陳子佑、徐寇以及陸文孝三人。
“這天下將變之言,乃是陸某夜觀天象所得,正所謂紫薇星暗淡,客星倍明,預(yù)示著天下群雄四起,而南方又有五星連珠之異像,則代表著明主將出?!?p> 三人依次坐定之后,不等徐寇率先出聲詢問,陸文孝便主動開口道。
“荒謬,荒謬無比!”
陸文孝說完,坐在他對面的徐寇便冷冷地哼了一聲:“真是不巧,徐某對這觀星之術(shù)也略有涉獵?!?p> “據(jù)徐某所知,這紫薇星暗淡,客星倍明之像并非一日兩日之事了,而是在三四年前便已顯現(xiàn),只不過最近這半年內(nèi)才愈發(fā)明顯罷了?!?p> “依閣下所言,這天下為何變了足足三四年之久也未曾有所改變呢?”
徐寇雖說對這天象之術(shù)略有涉獵,但其實心中對其并非很認同,畢竟此術(shù)再如何玄妙,終歸也只是虛無縹緲的東西罷了,只有自身的才能方是最重要的。
然而陳子佑的心中卻是微微一動。
“三四年前...那不是自己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嗎?”
就在此時,陸文孝淡淡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此事的確有些怪異,不過隨著近日來紫薇星的愈發(fā)暗淡,陸某敢斷言,不出數(shù)月亂世將近,群雄將起?!?p> “咳咳...”
說完之后,陸文孝又咳嗽了幾聲,也不知道是風(fēng)寒還是什么,看起來病怏怏的,咳嗽完之后臉色越發(fā)蒼白了。
“哼,大放厥詞爾!”
徐寇顯然是不吃他這一套,仍然對他抱有很大的敵意。
“陸先生方才說南方明君將出,莫非指的就是本王?”一旁陳子佑見到氣氛不對,連忙岔開話題道。
“此事陸某并不確定,只有七分把握,剩下的還需陸某再觀察觀察?!?p> 陸文孝聞言,輕輕搖了搖頭。
“觀察?莫非閣下還想加入我軍?”徐寇聽到這番話,繼續(xù)爭鋒相對道。
陸文孝微微一愣:“有何不可?陸某此番前來便是為了投奔恭王殿下的?!?p> “哼...”
“閣下這等招搖撞騙之徒,若是想加入我軍,便先過徐某這一關(guān)?!?p> 陳子佑擺了擺手:“徐先生,本王觀陸先生談吐不凡,想來是頗有才干的,如今我軍正值求賢若渴之際,既然陸先生愿意加入,這可是一樁好事?!?p> 他其實倒是無所謂,就算這個陸文孝當(dāng)真沒什么能力,只是個招搖撞騙之徒,那軍中也只不過是多養(yǎng)了個閑人罷了,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倘若此人真的才高識遠,那便是他之幸也。
只見徐寇忽然站起身來,朝著陳子佑拱手一禮道:“殿下,此人蓄意接近您,想來必然圖謀不軌,您可千萬不能被他的表面所迷惑吶...”
說完之后,他又將目光投向了坐在對面的陸文孝。
“閣下既然說自己胸有韜略,那徐某便問閣下一個問題,若是閣下的答案能令徐某滿意,那別說加入我軍,就是徐某這軍師祭酒的位置讓與閣下又何妨?”
陸文孝似乎也被徐寇這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惹惱了,只見他絲毫不回避徐寇直視的目光,口中淡淡地說了一句。
“還請徐先生賜教?!?p> 徐寇閉上了眼睛,略微思索片刻后眼睛又倏然睜開,旋即開口道:“陸先生自稱腹有乾坤,想來對當(dāng)今天下大勢有著自己獨特的理解,不妨說說看?!?p> 陸文孝沒有回答,而是端起桌上沏好的那壺龍井茶,緩緩地品嘗了一小口,不由眼前一亮,開口贊道:“好茶!”
“陸先生有所不知,此茶是本王從父皇那討來的岸山龍井。”
“此茶茶葉扁平光滑挺直,色澤嫩綠光潤,香氣鮮嫩清高,滋味鮮爽甘醇,乃是不可多得的佳品,本王帶的不多,平日里可舍不得喝?!?p> 一旁的陳子佑笑了笑,開口解釋道。
聞言,陸文孝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一抹微笑,旋即向著陳子佑拱手一禮道:“殿下以如此好茶相待,陸某在此謝過?!?p> “先生無需多禮?!?p> 陸文孝說完之后,便將目光投向了對面的徐寇,接著緩緩開口道:“當(dāng)今天下各國征戰(zhàn)不休,其中秦、蜀、楚、吳、齊、魏、燕六國的實力最為強勁?!?p> “而這其中又以秦、齊兩國最強盛,大有問鼎天下之勢?!?p> “楚國雖然不算是小國,但地理環(huán)境實在堪憂,北接大魏、西臨蜀國、東面又有齊吳兩國虎視眈眈,南方還有山越蠻夷時常作亂?!?p> “若是強盛時還好,倘若今后產(chǎn)生什么變故,恐怕要被各國撕得四分五裂。”
陸文孝的這一番想法與當(dāng)初徐寇對陳子佑所說之言不謀而合,都對楚國的前景表示深深的擔(dān)憂。
只不過徐寇聽完他的這一番話后,卻是冷哼一聲道:“徐某還當(dāng)閣下有何高見,閣下這番言論,即便是從當(dāng)今朝廷中隨便拉出一位官員,都能夠說得出來?!?p> 話雖然是這么說,但是他對于陸文孝的態(tài)度卻似乎稍微緩和了一些。
陸文孝不以為意,繼續(xù)說道:“以陸某之見,當(dāng)今楚國的心腹大患并不是楚國、巴國,也不是南邊的山越蠻夷,而是東面看似風(fēng)平浪靜,沒什么野心的吳國。”
“陸先生何出此言?”
陳子佑頓時一愣,這番話說的他云里霧里的,于是忍不住開口道:“如今巴、楚兩國正與我國交戰(zhàn),為何陸先生會認為真正的大患是吳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