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蓉生果然還是料中了。
盡管他裝得跟瘟雞一般慫不可忍,但苦于無人可用的邵洪波還是把一大隊和三大隊都“托付”給了他。
只是,卻是有實無名。
楚蓉生背上扛著沉重的指標(biāo)壓力,但邵洪波給他的餅卻還是畫的。
邵洪波時而笑瞇瞇,時而憂心忡忡,恨鐵不成鋼地感嘆并許諾:
“蓉生,你看看你,現(xiàn)在成什么樣子了?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即便受了一點委屈,也不能隨波逐流?,F(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七分場的關(guān)鍵時刻,你務(wù)必給我頂起來,把一大隊和三大隊都代管好!好好表現(xiàn),爭取立功,這樣,我也好跟上面申請,把你的問題重新判定一番?!?p> 但楚蓉生仍舊吊兒郎當(dāng),邵洪波見畫餅無用,眼波一動,話鋒一轉(zhuǎn):
“蓉生啊,當(dāng)初你來找我給申申解決戶口的問題,我記得你是苦苦哀求啊?!?p> 等楚蓉生臉上的嬉笑淡了,邵洪波再說道:
“這些年,你對待一個棄兒那般柔軟,全然奉獻(xiàn),我敬你是個好人。現(xiàn)在,你也有自己的孩子了,我真心為你高興。你應(yīng)該為自己的前途好好籌謀,畢竟一家子都指望著你呢。難道你要一輩子當(dāng)個割膠工人?以后讓申申也頂替你的公職,繼續(xù)做個割膠工?”
邵洪波這話一邊是提醒楚蓉生還欠著自己一樁人情要還,一邊又沖著楚蓉生心頭的柔軟處連連猛擊。楚蓉生不禁感慨這老邵能坐到這個位子,確實是有他的本事。楚蓉生只得點點頭,應(yīng)下了。
楚蓉生這一應(yīng)下,有人得了意。
陳彩云根本不知道楚蓉生面對的艱難,只是覺得面上有光,日日抱著雨婷挨家挨戶亂晃,逢人就要宣告一番楚蓉生復(fù)職要連升了的好消息。
她來到楊世慶的家,看到耶沙獨自坐在院子里編織一條五彩腰帶,夸道:“弟妹,手真巧!”
耶沙見她來了,便丟下手里的活,張羅出茶水招待她。
陳彩云抱著孩子在他們那個干凈但并不寬敞屋子里晃蕩,看到墻上貼了一面墻的獎狀,撇了撇嘴。
“你喝水,這是我自己做的炒米糖,你嘗嘗。”耶沙一邊寒暄,一邊逗著她懷里的小孩兒,說道:“這孩子長得像你,長大了也是個大美人?!?p> 陳彩云望了一眼孩子的細(xì)長眉眼,笑著說:“我也這么覺得。”
她指著墻上的獎狀,故意說道:“你們家這墻紙糊得蠻好的。”
耶沙抿著嘴笑,回道:“孩子跟他爸爸比賽鬧著玩兒的,兩個人比賽著看誰得的榮譽多,讓你見笑了?!?p> 陳彩云哼哼了兩聲,心想:這種破草紙留著擦屁股都疼,也只能糊墻上了,有什么好得意的?楊世慶還不是被趕到新茶園去了,幾個星期也回不了一趟家。這耶沙成天里搞得跟天上那織女兒似的,如今家里沒個男人,跟寡婦門有什么區(qū)別?
一想到這個,她忍不住得意,腰桿都挺直了,眼睛里全是戲謔。
“楊大哥多久沒回家了?”
“三個星期了,不過這周應(yīng)該能回來,他這周沒讓人給我?guī)г捳f回不來?!?p> 兩個人正說著話,天上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陳彩云想起院子里晾曬的衣物,也顧不得張揚作勢了,撒丫子往回跑。
耶沙想給她拿把傘都沒來得及,等打著傘走出來,陳彩云已經(jīng)跑出了幾十米,腳下泥濘一團,身上污點斑斑。
耶沙嘆了口氣,向路的盡頭望去,心里牽掛起楊世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