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拆廟風波
“誰叫你去拆庵堂(廟)的?”歐陽向前在電話里質問道。
溆化縣的人管廟和寺,一般都叫:庵堂。而稱之為“寺”的,幾乎很少,一般都是官方的叫法。江星村那個龍興講寺稱之為“寺”,在整個溆化縣,都是比較少的,可能跟龍興講寺是唐太宗敕建的分不開吧。
總之,一般來說,當?shù)厝擞械臅r候,庵堂庵堂地叫;有的時候又叫廟,反正來來回回地,不是叫庵堂,就是叫廟。這個習俗,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反正,歐陽向前沒有去認真考證過,他覺得自己每天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根本沒有閑功夫去研究這些,只要叫著順叫著溜就可以了。在歐陽向前這里,稱呼這些外在的形式的東西,真的不是重要。
他覺得當下重要的是,干點實實在在的事兒,干點有利于父老鄉(xiāng)親們的事,帶著他們走上擺脫貧困、興旺發(fā)達的道路。這才是歐陽向前一心想要做到的,也是當前他最操心的事兒。
“哥,前幾天爸媽跟我提到過,你要給村里修水泥路了,不是打算拆廟嗎?我看一直沒有啥動靜,估計你不好下手,這種事情,還是我來替你做吧!”歐陽向陽一點都沒有聽出歐陽向前的不爽和震怒。
“你趕快停了,我已經(jīng)到水磨口鄉(xiāng)的集鎮(zhèn)上了。估計不要半個小時就到了!”歐陽向前焦急地對電話里頭說道,接著轉過身子,對阿難說道:“我家老二,簡直就是個二愣子,跟我招呼也不打,就租了一臺挖機去拆懸崖入口處那個庵堂了。真是亂彈琴!太魯莽了!”
“小叔叔,向陽叔叔可能也是想替你分憂,知道我們要修水泥路,那庵堂擋住了,肯定要拆的。但拆廟這種事情,你肯定不好出面,向陽叔叔就自己去弄了。可能,他沒有想那么多。”歐陽曉鳳在一旁分析道。
“好呢!小叔叔,我會加快速度的,你們都坐好了,手抓好扶手,我要帶你們享受一下‘速度與激情’了。剛才你們說的是不是懸崖入口處那個無名庵堂?那可是被村里人奉為神靈的庵堂。靈驗著呢。不過,那地名有點邪乎。”阿難一邊說著,一邊把他那輛破桑塔納開得飛快。
“怎么個邪乎了?那個地方叫什么來著?”歐陽向前問道。
“小叔叔,你可能出去很多年了,不是很清楚,也正常。那庵堂沒有名字,但確實很靈驗,這么多年來,一直香火不斷。那個庵堂在懸崖入口處,這個你們都知道。那地方叫‘瘟雞堂’。只要捉一只雞來,在那里過個夜,第二天準發(fā)瘟,不知道什么原因。你說邪乎不邪乎?但一點都沒有影響那庵堂在村里人心中的地位。相反,一傳十,十傳百,村里的人都以為這是那個庵堂有靈氣的表現(xiàn),相信是庵堂里的神佛在顯靈了。所以,大家都說,越來越相信那個庵堂很靈驗了,香客信徒也反而越來越多了。現(xiàn)在啊,村里的人,特別是一些上了一點年紀的長輩,對那個庵堂的迷信已經(jīng)到了瘋狂的地步!”阿難說道。
“我哥說得很對的。那個庵堂雖然沒有名字,但在村里人的心中,就如神一般的存在,不容許任何人去侵犯。記得趙老二家四歲的兒子在那庵堂門口撒了一泡尿,村里的主事人(水磨口鄉(xiāng)每個村都有一些上了年紀的人,被推為除村主任和村書記外的村里糾紛事務協(xié)調人。一般都是村里德高望重、上了點年紀的長輩,大家也比較信服他)要趙老二的兒子在那個庵堂門口跪了一天一夜,方才罷休;還有一次,趙飛黃六歲兒子頑皮,把庵堂門口那個不知道叫什么的菩薩泥像手中那個锏給偷走了,后來被香客舉報,庵堂主持見其是個小孩,說從輕發(fā)落,連同家長批評了一頓后,讓趙飛黃的兒子打掃庵堂衛(wèi)生一個星期。這樣的事情很多很多。反正,村里那些上了年紀的長輩,思想比較保守,他們認定的事情,很難改變,我們要拆廟的話,要做好十全的準備!”歐陽曉鳳補充道。
“剛回家的時候,我爸媽就提醒過我,說那個庵堂很靈的,村里的人都拜了很多年,要拆的話,會很困難,要想好怎么說服那些老頭子。我媽還把我小時候生病被治好的事情,跟那個無名庵堂聯(lián)系起來講給我聽。那個時候,我真還沒有當回事,認為不就是一個廟嘛,拆了不就完了嗎?這一段時間,由于忙著跑專業(yè)合作社的一些手續(xù),以及修水泥路的前期準備工作,還沒有來得及想好怎么說服那些頑固的老頭子的。結果,你們看,我們家老二這個二愣子這邊開始拆廟了,連挖機都弄來了,這一下子激化矛盾了,弄得不好的話,將不可收拾,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歐陽向前無奈地說道。
“小叔叔,你也別擔心。村里的人不是給向陽叔叔取了個外號叫‘二愣子’嘛,他可能性格就是這樣吧,想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雖然這回莽撞了點,但傻人有傻福啊。這個拆廟的事情,只要我們修這條路,就是遲早要面對的,這次試試水也好,看看村里人的普遍反映?!睔W陽曉鳳寬慰道。
車里的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車子在省道上飛馳地跑著。
遠遠看,只看到一股青黑煙在山路上盤旋。如果有人無聊的時候,想找到這股青黑煙的來處,一時半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看來,阿難這回真正開出了水平,在有限的條件下,僅靠他這輛破舊的桑塔納,就開出了“速度與激情”的感覺,還真是不容易!
來到這個叫“瘟雞堂”的地方,看到庵堂大門外聚集了上百村民,一時間,嘈雜無比,鬧哄哄的。
大老遠就看到,站在挖掘機上一個年青人,一米七五的個頭,濃眉大眼,腰板挺得直直的,一副豪氣沖天的樣子,喊道:“拆了這個庵堂,才能把路拓寬,要不然,路就搞不好。說實在的,我也不想拆啊,可是庵堂的前面是懸崖,后面是峭壁,要修好這條水泥路,繞也繞不了,不拆廟,難道讓這條路飛過去?”
“反正就是不能拆!堅決不能拆!”
“老二,二愣子,你今天要是拆了,我就死在你挖機輪胎下面?!?p> “就是啊,不能拆?。≌l拆了,誰就倒八輩子霉!”
……
歐陽向前看著這上百多村民圍在那挖機周圍,自己家的老二歐陽向陽就站在挖機的引擎蓋上。地面上,被村民圍得嚴嚴實實的,里三層外三層,想擠進去,幫老二解下圍,一時間還真是找不到好的地方。
有的村民很激動,有的已經(jīng)開始罵起了難聽的話,有的甚至揚起了手中的鐵鏟子和鋤頭。
“二愣子,你忘記了嗎?你小子五歲的時候,拉肚子治不好,到這庵堂里接了幾碗‘神水’,才把你治好的。這事情你就忘記了嗎?”
“二愣子,你現(xiàn)在住在城里頭,混好了,長本事了,跑回村里來耍威風,是不是?”
“二愣子,你再愣,再橫,把菩薩得罪了,看你生孩子沒有屁眼!”
“二愣子,你給我滾下來,站在上面,跟誰比高是不是?”
……
終于等到了機會。阿難不知道在哪里找來了一個擴音器,歐陽向前接過手,選了周圍一處看上去略微高的土坡,站在上面喊話道:
“各位爺爺奶奶、叔叔伯伯、伯娘滿滿,聽我說一句:我是江星村長大的,喝的是江星村的水,吃的是江星村的飯,從這個大山走出去,前不久,又走回大山,我圖個啥?不就是希望我們的父老鄉(xiāng)親們能把日子過得好一點嘛,擺脫現(xiàn)在的貧困!
記得我讀小學的時候,要走二三里山路才能到學校。鄉(xiāng)鎮(zhèn)上的小孩還在睡覺的時候,我們村的小孩就已經(jīng)把飯煮好了,有的甚至已經(jīng)走在去學校的路上了;放學的時候,我們靠兩只腳板走回家,都晚上八九點了。碰到老師留下堂的話,可能回到家都十一二點鐘了。那個時候,鄉(xiāng)鎮(zhèn)上的小孩都已經(jīng)睡下了。為什么會這樣?是因為我們沒有公路??!大家都知道,要致富,先修路!
隔壁曹家溪村都有了水泥路,人家都開始奔小康了!那我們江星村呢,還愿意戴著個省級貧困村的帽子過日子嗎?如果我們不修水泥路,我們那么多好吃的土特產(chǎn)還靠肩膀一擔擔地挑到鄉(xiāng)鎮(zhèn)上去賣嗎?我們那么多能賣錢的東西就爛在地里、藏在山里?我們的小孩還靠兩只腳板來回走五六里路到中心小學去?父老鄉(xiāng)親們啊,修這條水泥路,是我們村的致富路,也是我們孩子們的希望路,還是我們自己能不能過上好日子的幸福路啊!所以,這庵堂不管有多好,只要它是擋著了我們大家過好日子,那就必須得拆啊!”
相如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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