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完書回了宮,卻迎來的是面圣。
大殿里寂靜的很,我跪在地上,卻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阿奇,你應(yīng)該知道父皇叫你來的意思?!彼诮形野⑵?,我卻覺得怪誕極了。我不喜歡他這樣假裝親密的樣子,甚至讓我覺得惡心。
我知道他是想勸我和親,可是昨日在街上聽到的那些話語,字字誅心,我無法說服自己和親,也不想。我自己說好了的,再也不會為了別人而將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
我故作不知道地回答,“兒臣不知?!?p> “阿奇,你去和親吧,救救百姓。”
他將痛苦委屈的表情掛在臉上,突然好像是一個正在痛心捶首的明君。
可事實并非如此。
他若是真的明君,便也不會將我們大利陷入這樣弱勢的境地。
我不愿,也不甘。憑什么以我的犧牲去換取別人的幸福,而且那些別人還是那樣惡毒辱罵我的人。
他的眼里只有自己,沒有我這個女兒。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再用“兒臣”這個委屈的字眼。
他坐在上首,突然猛地咳嗽了起來,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阿奇,算父皇求你了。”
他的眼神似乎能掐出水來。委屈求全的樣子讓我覺得可笑。
我轉(zhuǎn)身便走了,決絕的,不留余地的。我希望用我冷漠的背影來回應(yīng)他。
走出大殿,之前候在殿外的珍珠卻不見了。
我愛清靜,身邊伺候的只有珍珠一個人。如此,我只有獨自一人回到偏殿。
我叫住了在那邊走動的小雨子,“小雨子,珍珠去哪里了?”
“好像說是有急事就回家去了,她還留下了一封書信?!毙∮曜踊卮鸬庙樔唬褧胚f給了我。
我揭開書信。
“公主,我家有急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回來我再向你賠罪。”
看著短短的幾行字,字甚至還有些潦草,我就能想象到那姑娘寫這封信的模樣。
罷了,就權(quán)且當給她放幾天假。
幾日過去了,我和親的日子還是定了下來。可我清晰地知道我是不會去和親的,哪怕圣旨頒了下來。
我會逃離出去的。
可是珍珠還是遲遲未歸,甚至杳無音信,我有些莫名的擔憂和緊張。
十幾日過去了,珍珠還是沒有回來。
再是幾日,我等來的消息是,珍珠已經(jīng)死在城外。
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就像是有東西哽在喉頭。淚憋在眼眶里,就是不愿落下,我也不愿相信這是真的。
“小雨子,備馬車,去城外?!?p> 到了城外,看見珍珠的尸首在一堆草堆里安詳?shù)靥芍?,人已?jīng)沒了氣,那一刻,我知道她是真的離開我了。
她是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哪怕我是經(jīng)過兩世的人,也在此刻,慌了神。
我無力地爬在雜草叢里,扒拉開覆蓋在珍珠身上的干草,我摸上她的臉,她的臉頰已經(jīng)沒了血色,再也沒有往日靈動流轉(zhuǎn)的姑娘模樣了。
“你說好不管走到哪里,都會一直陪著我的,這是你說的。”淚水已經(jīng)墜落下來了,砸在她的臉上。
“你說過的!你說過的!”我泣不成聲。
我清醒地知道,我再也看不見她的笑顏,她再也不會對我撒嬌,她再也不會給我講民間的趣事兒,她再也不會維護我說很多話,也不會有為我擔憂地要落淚的神情。
我以為她會陪我一輩子,陪我更久,卻沒想到只是十六年。
這次心口不疼了,好像麻木了似的,心里就像是硬生生碎了一塊,墜落下來,任誰也補不全。
珍珠逐漸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我沒有感受過真正的親情,友情,然而上天卻連這個也要剝奪。
她的溫柔沒有錯,卻讓我很痛。
因為我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溫柔體貼,她的俏皮乖巧。
我輕輕撫上她的手,布滿老繭,是歲月的磋磨,她明明也是十幾歲的美好年華。
每一次告別,都是死去一點點。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來如風雨,去似微塵。
即使花都謝了,也有可觀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