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金牛郎將書冊還給五人,一早就離開了。
他沒殺他們,甚至連書冊都沒有毀掉。
五人屬于大順欽天監(jiān)的暗探,近十年來,負責(zé)打探半妖人的信息。
金牛郎也從他們口中,掌握了一些信息。
簡而言之,大順認定半妖人會霍亂天下,所以容不下半妖人。
這也是天師堂,每年都要舉辦獵妖祭,一茬一茬收割半妖人的原因。
金牛郎深思了一晚,竟然發(fā)現(xiàn)這個狗屁欽天監(jiān),竟然真的牛叉,預(yù)言對了。
或者說,提早十年預(yù)言對了天下大勢。
金牛郎,段平,黑龍王,三個已知的獲得龍珠的人,都是半妖。
段平原本是純正的人族,但獲得龍珠后,他就是半妖,享受龍珠益處的同時,也要接受它的改造。
所以霍亂天下者,其實是得龍珠的人,準確的說,是得龍珠的半妖。
這其中的細微差異,十年間不知道枉死了多少人。
至于這本半妖人的書冊,或者是半妖人的生死薄,也是在這則預(yù)言下,應(yīng)運而生。
金牛郎需要他們向上面反饋這些信息,減少半妖人無謂的死亡。
驚蛟王的死,不是結(jié)束。
而是,開啟一個新時代的序幕。
游游走走半年多,看遍了亂世下的民不聊生,金牛郎漸漸的厭倦了。
逐漸喜歡人際罕見的地方,游山玩水。
這世道,人與人斗,人與鬼斗,人與妖斗,鬼與鬼斗,鬼與妖斗,妖與妖斗,成了一鍋亂燉。
短短半年,涌現(xiàn)出了不少的豪杰,天師,他們降妖除魔,仗劍江湖。
不平事,管。
妖事鬼事,管。
甚至貪官污吏,也可夜取首級。
從這群正義之士身上,金牛郎反而看出了秩序了崩壞,大順的威嚴逐漸崩塌,各大宗門也都不老實了起來。
比如黃衣道,因為逐漸混亂的世道,發(fā)展迅速,與大順的衰弱,形成鮮明的此消彼長。
朝廷以律法牧民,百姓懼怕刑法而遵循律法,信仰卻可以摧毀所有的恐懼。
聽說黑龍王最終入了黃衣道,羽翼漸豐。
兩者的組合,達到了一加一遠大于二的效果,吸引了大順朝廷的大部分目光。
這些不關(guān)金牛郎的事,此時的他哼著小曲,提著兩只老母雞,身穿麻衣,腳穿布鞋,踩在黃泥路上。
路過一處酒肆,打上三兩酒。
向郊外走去,半個時辰小陌小徑,來到三間茅屋前。
“小蓮,老母雞我給你帶回來了,可得好好燒兩個小菜?!?p> 一間茅屋中探出一個秀氣可愛的腦袋:“小菜有,這老母雞,可不能吃,還等它們下蛋呢!”
金牛郎將老母雞丟入雞舍中,笑道:“與其被你父親偷烤著吃,我更希望你結(jié)結(jié)實實的來上幾道菜?!?p> “哼”
小腦袋神色一苦,縮回屋中,不理會金牛郎了。
“趙老爹,酒來了!開門??!”
“嘎吱~”
金牛郎將縫隙拉開,閃身進了屋里,手中一輕,卻是空了。
“三兩青梅酒,酒是好酒,就是買酒人太摳了!”
“趙老爹你是海量,我可喂不飽你,只能讓你解解饞?!?p> “滾滾滾”
金牛郎被推出屋子,還沒看夠呢!
無奈搖頭,下午再來吧。
日上中天,金牛郎便出現(xiàn)在河邊的亭子里。
“啞叔,釣魚?。 ?p> 金牛郎熱情的打了個招呼,被喚作啞叔的老者理都沒理他。
金牛郎卻習(xí)以為常,繼續(xù)在桌子上布置筆墨紙硯。
五天前,金牛郎在這河邊,看見一個醉鬼繪畫,畫的是一名劍客。
筆墨潦草,瀟灑肆意。
一股鋒銳的感覺撲面而來。
最后不自覺的跟在他身后去集市賣畫,賣了一貫錢。
第二天,金牛郎就在他屋旁搭了間茅屋,厚著臉皮,每天登門。
趙老爹拎著酒葫蘆,睡眼迷蒙的走來。
啞叔則默默的收拾釣具,然后提竿離去了。
“金小子,你天資有限,我看,你還是舞刀弄槍去街頭賣雜耍吧,至少餓不死人!”
喝了三兩酒,也能醉成這樣?
金牛郎的笑容一僵。
“活到老,學(xué)到老嘛,就當培養(yǎng)興趣,也能陶冶情操不是?”
趙老爹沒有說話,喝了口酒,提筆潑墨。
金牛郎在一旁觀看,一如既往的潦草,但金牛郎卻感受道一種莫名的悲傷。
定睛看去,畫的不是女子,而是一只貍貓。
寥寥數(shù)筆,貍貓也只是趴在地上小憩。
神形意具無,金牛郎皺著眉頭,不清楚哪里出了問題。
丟下畫筆,趙老爹拿著桌上的銀兩走了。
金牛郎仔細揣摩著那副貍貓,不明所以。
沉吟了片刻,拿起畫筆,照貓畫虎。
完美的臨摹了出來,一摸一樣。
但。。。。。。。這不是他希望的。
“大哥,別想了,你就是被坑了?!?p> 無歡從亭子梁上跳下,不滿的看著趙老爹的背影。
金牛郎將自己的那副撕毀,然后小心的將趙老爹的貍貓收起。
“無妨,明日繼續(xù)!”
“那個醉鬼真是武道高手?”
無歡疑惑的看向金牛郎。
“不是。”
金牛郎搖了搖頭。
腳步沉重,呼吸紊亂,酒氣傷身,連個普通人斗不如。
“既然如此,為何要在他這浪費時間?”
“意境靠悟,宗師強者不少,封號強者卻十分稀有,不是死練出來的。要么就是生活感悟,要么就是性格鮮明,情感細膩。這兩者,我都沒有。
而趙老爹,他都有,更難得的是,他畫已入道,可以闡述道意,乃是最佳學(xué)習(xí)對象。”
金牛郎開始收拾筆墨。
這個世界臥虎藏龍,人文鼎盛,具有諸多不可思議的人與物。
金牛郎擇其善者而學(xué),不枉來此一遭。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一年后,金牛郎揮筆潑墨,一頭銀白色的巨狼出現(xiàn)在紙上,一個勁裝青年姿容瀟灑,提壺靠在它溫暖的腹部,喝酒賞月。
巨狼毛發(fā)銀白無暇,在月光下,仿佛泛著微微毫光。
青年瀟灑不羈,一絲淺笑,讓人淡忘了紅塵。
看著一旁滿眼哀傷不舍的無歡,金牛郎眉頭一挑,畫筆點上巨狼的雙眸。
清冷的畫作上,彌漫出一股淡淡的哀傷,而畫里的青年依然笑看紅塵。
完美的畫作,仿佛鮮活了起來,有了魂,但原本清冷美麗的夜景,不復(fù)脫俗。
在情緒上卻有了一絲別扭感與瑕疵。
銀狼處于紅塵別離的情緒中,青年卻依然超然世外。
兩種迥異的風(fēng)格形成了異樣的沖突。
原本是主角的青年,畫技雖高,卻在銀狼的的襯托下,略顯空洞,而銀狼在此畫中喧賓奪主,離愁淹沒了青年的灑然之意。
金牛郎敏銳的感受到這種瑕疵,卻是笑了起來:
“文可載道,畫可寄情,入門了。”
無歡狼吻一張,將畫作吸入口中。
“我要走了?!?p> “大哥,你到底要去哪?”
金牛郎搖了搖頭,笑著消失在無歡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