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稱在新年之后,也就是黃初五年(公元224年)的三月啟程前往江東。
牛金騎著馬在隊伍前面開道,石苞駕著馬車在后面。
家兵們跟隨其后,夏侯稱帶著周徹坐在馬車里。
王昭姬有著身孕,而且曹丕也不會允許正妻和子女隨行。
這次的隊伍多了一個成員,那就是一匹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毛的戰(zhàn)馬。
這匹馬就是龐德轉(zhuǎn)贈的那匹羌酋贈送的馬王。
其實這匹馬并不是產(chǎn)自涼州,而是羌酋從西域購得。
知道龐德當了左馮翊,贈予龐德做禮物,希望他可以幫自己向郡官說道說道,給族人們一條活路。
龐德當時就拒絕了,龐德這把年紀了只想好好保著爵位,為了匹馬不值當。
于是對他說。
“某離涼州多時,早已不復(fù)盛名。汝父之事,某亦愛莫能助。”
說完就請他帶著馬離開了。
誰曾想第二天龐德剛從府衙離去,想回家歇息歇息,哪知道剛回到家里,就看見小龐會在撫摸著一匹白馬。
這馬怎么看著這么眼熟?
可是畢竟老來得子(嫡子),龐德很注重兒子的培養(yǎng),對龐會十分嚴厲。龐德一臉兇相,走上前詢問龐會。
“阿會啊,你這馬頗為神駿,怎么看起來有些像昨日那野利納吉(羌酋)牽來的那匹?”
小龐會睜著水汪汪的眼睛說道。
“大人怎么知道是納吉送來的?”
龐德臉色一變,好家伙,敢背著老爹受賄。
龐德左右環(huán)視了一圈,搜索著稱手的物件兒,可惜并沒有發(fā)現(xiàn)稱手的東西。
于是龐德轉(zhuǎn)身回到馬上取下馬鞭,直奔龐會而去。
邊跑邊大喊著。
“我怎么生出你這如豚犬一般的兒子,看乃公今日不抽死你?!?p> 所謂小棍受,大棍跑,龐會嚇得在院中奔跑,幾個庶出的哥哥聽見聲音出來查看。
一看見老爹拿著馬鞭追著龐會抽,趕緊上前勸架。
龐德也不忍心打死龐會,畢竟自己就這么一個嫡出的兒子。
于是讓龐會跪在祠堂里。
“你記住了,這種龍馬不是我們這樣的家族可以擁有的,平日讓你讀的經(jīng)書都去哪了?須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p> 這才有了秋圍那日龐德贈馬給夏侯稱的事情。
送馬去越侯府的不止是小龐會,還有著一個小麥色皮膚高鼻深目的年輕人,這個人看起來比姜維更像羌人。
一番了解后夏侯稱才明白這馬的來由。
這個年輕人正是野利納吉,這匹馬也不是屬于他的。
納吉是來自黨項羌中的分支野利羌,他的父親就是野利羌的族長。
這匹白馬是他的父親從西域購得的寶馬,據(jù)說是來自西方的天馬,也正是因為這匹馬,導(dǎo)致了他們被燒當羌屠殺。
他的父親在戰(zhàn)斗中陣亡,納吉帶著剩余的族人逃到了金城郡。
這時候正處于朝廷更換護羌校尉、涼州刺史的時期。
幾番求助無果后,納吉就想到了這匹天馬。
與其將他留下,倒不如獻給漢人大官。
可是敢于接受這匹馬,就等于得罪燒當羌,這一般的郡縣長官倒不是怕燒當羌,只是不想惹這么個麻煩。
于是納吉就想到了自己父親的老朋友龐德,一番打聽之下才知道龐德已經(jīng)高升為左馮翊。
夏侯稱聽了這個故事后發(fā)現(xiàn),這到是個好機會。
燒當羌可不是之前那個反漢的龐然大物了,現(xiàn)在就是個被擊散了的失敗部落。
幫助野利羌重返西平,正好幫助夏侯霸立威。
若是能把這個納吉收為己用,捧上黨項羌的首領(lǐng)之位,那就會是一大臂助。
這個黨項羌的人雖然不多,戰(zhàn)斗力可不弱,后來的西夏就是黨項羌建立的。
而且黨項羌的位置正好在青海東南的賜支河曲(羌人稱為析支或賜支)。
可以杜絕蜀軍聯(lián)合羌族的計劃,也可以作為機動部隊繞開隴西襲擊蜀軍補給線。
打定了主意,夏侯稱收下了這匹白馬,并寫了一封信,讓納吉帶回去給護羌校尉。
夏侯稱看著小龐會那手上的傷痕,連忙吩咐婢女取些藥給小龐會敷上。
“阿會啊,以后有什么好東西,可以送來我這。老將軍不敢收的,我都敢收。我可以替你保管,等你長大了在還給你。”
龐會點了點頭,開心的離開了侯府。
夏侯稱欣慰的看著龐會離去的背影。
“這么可愛的孩子,希望這世不要變得狠歷。”
一旁的石苞心里默默的念叨。
“君侯就是君侯,連小孩都騙,這才是能成大事的人。”
而牛金則在白馬身邊不停的打量,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了。
“真是好馬啊?!?p> 夏侯稱看著一旁的何晏、石苞、牛金三人問道。
“平叔、子禁、仲容,你們說這匹馬應(yīng)該叫什么呢?”
牛金擦了擦哈喇子說道。
“君侯,這龍馬通體雪白,就叫白龍馬吧?!?p> 白龍馬?
夏侯稱聽了直搖頭,自己雖然帥,但也不想做唐僧啊。
不妥!不妥!
石苞望著這匹駿馬若有所思。
“此馬白而無雜色,如同羊脂白玉一般。玉乃君子之器,正應(yīng)君侯,不如叫做白玉?”
石苞就是會說話,君子?可不就是再說我夏侯稱嘛?
夏侯稱忍不住笑出來聲。
“白玉雖好,不過有些招搖,到顯得我在顯擺自己是君子一般。”
何晏摸了摸自己短須,走了幾步緩緩開口。
“唐成公有兩匹龍種良馬曰骕骦,其乃真龍之裔居于地上也。既然眾人以為此乃龍馬,那么骕骦才符合龍馬身份。”
不妥還是不妥!
“諸公的寓意雖好,卻會為我引來災(zāi)禍。”
“我曾經(jīng)聽聞前漢之淮南王劉安為病母而制豆腐花。豆腐花者,一輪磨上流瓊液,百沸湯中滾雪花。瓦缶浸來蟾有影,金刀剖破玉無瑕?!?p> “小小的黃豆,凝聚在一起卻能變成雪白如玉的豆腐花,這才是最好的寓意。諸公與我凝聚在一起,又何嘗不是白玉一般的豆腐花呢?”
半響兒,牛金撓撓頭問道。
“所以名字叫豆腐花?”
石苞拽了一把牛金。
“君侯是準備叫它豆花?!?p> 牛金一拍手。
“好名字!好名字!”
夏侯稱笑著說。
“仲容,豆花就交給你照顧了?!?p> “諾。”
夏侯稱走后,石苞悄悄的詢問牛金。
“子禁你真的聽懂了君侯的話?”
牛金搖搖頭。
“君侯說的文鄒鄒的,某哪里聽得懂,反正拍手叫好準沒錯!”
石苞向牛金一抱拳。
“受教了。”
牛金也回來一禮。
“仲容還年輕,某也是蹉跎十數(shù)年才有了如今的眼界?!?p> 夏侯稱一行人抵達越縣的時候已經(jīng)是四月。
要說這個王基確實是個人才,這上任不到一年,越縣竟然變得頗為繁華。
身為越相不僅又治理越縣的職責,同時還負責侯府的各項事宜。
侯府被修建在滆湖北岸,風景十分秀麗。
香云紗的工坊也建在侯府的不遠處,以一道石制城郭圍起了侯府和工坊。
儼然就是一個小王宮啊,夏侯稱感到一絲絲寒意。
王基也提起了為何如此修建的原因。
一則此處是越縣風景最為秀麗之處。
二則滆湖南岸尚為吳境,修建外郭也是為了保護夏侯稱。
夏侯稱聽了頻頻點頭,贊同王基的想法,但是對于城郭一事還有有些想法。
對于安全問題,夏侯稱并不擔心。
夏侯稱向朝廷要了一百匹良馬,準備打造一個輕騎隊,以原先親衛(wèi)營抽出一百人作為騎兵。
剩余七百仍然以重甲步兵宿衛(wèi)主將。
有這八百人在,夏侯稱根本不懼怕東吳的軍隊。
何況夏侯稱本人在東吳也是赫赫兇名,現(xiàn)在吳軍看見銀色馬槊都嚇得發(fā)抖。
這可是甘寧和賀齊兩個人頭堆起來董的恐懼。
這城郭是可以不建的,畢竟現(xiàn)在夏侯稱是封國侯爵,有這么長的城郭是一種逾越。
王基在越縣四周的屯田地建立了一些幾個人的零星木制烽火臺。
以周圍屯田兵為主,每個烽火臺設(shè)立一個火長,發(fā)現(xiàn)軍情火速點燃烽火,組織大家躲進烽火臺抗敵。
周圍哨所的人可以迅速集結(jié)至此支援。
這個方法推行之后,被隔壁無錫的周循發(fā)現(xiàn)了。
這可是個好計策啊,于是周循迅速在無錫推廣了這個方法。
吳縣的顧承知道了也有樣學(xué)樣,一時間半個越郡都開始了這種火長制。
身在邊境的吳縣用這個方法抓住了不少想在邊境碰運氣的山越人。
太守呂虔聽說了這個事情,十分欣賞王基。
下令各縣學(xué)習王基的方法,多造烽火臺。
一時間越郡大治,不僅盜匪消失了不少,就連山越人也不敢隨便出來打劫。
這么多人夸贊,看了王基確實是個人才,這條策略足以見得王基在軍事上也有些造詣。
于是夏侯稱將越郡南部都尉一職給了王基,讓他可以負責越縣以南的一帶的治安問題,鍛煉鍛煉能力。
夏侯稱來到江東后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東吳有什么動靜,直到小舅子周循前來拜訪。
“妹婿,吳郡張祗來信,愿獻上烏程、陽羨二縣舉族降魏。”
長坂劍圣
納吉這個名字在羌語中是吉祥的意思。 野利氏是黨項羌中最大的一支,直到鮮卑拓跋氏分支融進黨項羌,才成為第二大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