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正時分,宣親王府
她睡得并不安穩(wěn),忽醒忽夢,腹部傳來的隱隱陣痛叫她忍不住眉頭緊鎖。
夢中她獨身一人站在涼雨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渾身越來越?jīng)鰠s怎么也走不出這片陰云,額間滿是冷汗,她就這樣拖著身子踏在荒蕪的山林里,好不容易找到一處林間小屋,卻發(fā)現(xiàn)這里多年潮雨,屋里充斥著陰冷的濕氣,讓人不禁微微打顫。
突然一陣溫?zé)嶙愿共總鱽恚瘔糁墟i緊的眉頭有了舒展的跡象,實則是他沐浴后帶著熱氣上了床榻,又從她身后輕輕摟過她,用一雙熱熱的手替她捂著腹部。
成親已將近三個月,凌靖塵自然知道她的信期以及她腹痛的毛病,她今日陪著傅柔綺在游園會上折騰了一整天,他卻因為預(yù)備南巡的差事而脫不開身,從兵部忙到這么晚才回來。
正想著,懷里的人悠悠轉(zhuǎn)醒,轉(zhuǎn)過身來下意識就埋進(jìn)了他懷里。
“嗯......?”姜寂初驀然間察覺到了不對勁,她自他懷中仰起頭來,借著簾幔外微弱的燭光,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我不是,叫人把紫林軒收拾出來了嗎?”
“不要......我有媳婦,為何要回去睡紫林軒?。俊彼焐嫌欣?,卻豈會不知她信期時夜里每次都免不了折騰一番,正因如此,她上個月竟突然叫他去睡紫林軒,最后卻被他死皮賴臉地硬是不走。
“你白天一點閑著的功夫都沒有,要是夜里再睡不好,你明兒怎么撐下來一整天?”
奈何她早就看穿了,就知道他還會像上個月那樣賴著,這回干脆從他懷中坐起身來,拉著他的手腕順勢就把人拽了起來,她耐著性子捏了捏他的肩膀,好生勸道:“聽話,你快回去睡......南巡之前就忙,南巡時你還要隨時伴駕,更是半點都歇不了。身上那傷口雖然早就好了,但是氣血什么的還得一點點養(yǎng),章閣主和重曦的囑咐,你都忘了?”
“......可是紫林軒的床硬?!苯妻q開始了。
“不應(yīng)該啊,我叫人又加墊了兩層墊子呢。”她眨了眨眼睛,猶豫著說道。
“床帷舊了,再說那顏色我也不太喜歡。”他面不改色,再次狡辯。
“那是成親前不久剛換的,怎么會舊......再說,你用了這么多年青紗帳,顏色還能不喜歡?”她有詞有理,語氣上漸漸變得強勢。
“夜里涼?!彼h(huán)在她腰間的手收了緊,掙扎著試圖做最后一次狡辯。
“現(xiàn)在都五月初了,冷能冷到哪兒去?”她眉尾一挑,不太留情地直接懟了回去。
面對接連的敗績,凌靖塵只得不再說話,抿著嘴唇便乖乖地下了塌。
姜寂初趴在塌邊,瞧著那個不太情愿的背影,忍不住道:“披件斗篷再過去,夜里還涼呢!”
話音剛落,寢房中最后一盞燭光應(yīng)聲而滅,她只覺得霎時眼前一片黑暗,還沒來得及適應(yīng),緊接著腰窩處就傳來溫?zé)岬母杏X,當(dāng)即就被他摟著一齊躺回了榻上,蓋在身上的被子并不算大,卻足以把他與她完完全全地裹在里面,狹小的空間里,她甚至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幼稚......”她嘆著氣,卻不打算掙開他的懷抱。
凌靖塵照常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處,有些委屈地抱怨道:“新婚不久,你居然叫我去睡冷塌?!彼?jǐn)n著她如墨緞光滑的長發(fā),還故意用下巴輕輕咯著她的頭頂。
兩人相擁著緊緊貼靠在一起,她方才還有些冰涼的身子,這時候確實暖和了不少。
待確認(rèn)她不再發(fā)冷后,他主動替她翻了個身,隨后繼續(xù)替她輕輕揉著肚子,一雙溫?zé)岬氖终莆嬖谒难g與腹部,卻因床帳里太黑,他完全看不見她漸漸泛紅起來的耳根。
背部緊貼著夫君寬闊的胸膛,他溫?zé)岬臍庀⒋德湓谒希跄魏?,她耳根即使紅的近似要滴血了,他倒是也看不出來,只是真切地感覺到她的纖細(xì)十指緊緊攥在了一起,于是擔(dān)心地問道:“怎么了?是不是又疼了?”
“沒有......”姜寂初乖巧地?fù)u了搖頭,試圖掩蓋住自己不經(jīng)意間露出來的欲望。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她額頭上不再往外冒碎汗,氣息也平穩(wěn)了不少,不得不說十之有九是他的功勞,她唇邊勾起一抹淺笑,自他懷中轉(zhuǎn)過身來,表揚道:“不錯嘛,沒什么雜念?!?p> 凌靖塵被她這么一逗,卻依舊笑不出來,心疼著嘆道:“看你這么難受,我還能有什么雜念?”
“我倒是覺得自己越來越嬌氣了,從前這種傷啊痛啊的,忍一忍就能過去,不像現(xiàn)在......”
“嬌氣就嬌氣嘛,再說,你什么樣子我都能習(xí)慣?!彼麛n了攏她的墨發(fā),含笑說著很動聽的情話,但此刻隱在黑暗里的笑卻是一抹夾雜著苦味的笑,令他不禁眉心微蹙,忍不住去心疼她的堅強,懊悔自己曾經(jīng)的無能。
正想著,唇上卻被她淺淺地打了個香甜的唇印,“別多想......我現(xiàn)在很好。”
眼見著自家媳婦在懷中故意動來動去,他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把人撈回懷里鎖得緊緊的,低聲警告道:“不許再亂動了,否則,我就該有雜念了,這可比舊傷復(fù)發(fā)還要傷身體啊?!?p> “睡覺睡覺......”姜寂初只好笑著妥協(xié),怎么就沒有人告訴她這個男人是如此的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