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凌致走后,含章殿的宮婢奉上來新作好的點心,太后笑著示意先將碗盅遞給姜寂初,指了指道:“這是哀家特地吩咐膳司做的,新鮮的才好吃。”
姜寂初先謝了恩,方不失禮,接過來揭開蓋子一看便淺笑道:“這是.....杏仁酪?”
久居深宮的老人家笑起來,臉上的皺紋都泛著慈祥,她故意拉低了聲音,同孫子媳婦笑著講道:“靖塵前幾日進宮,偷偷告訴過哀家,說你最喜歡吃杏仁酪了,想讓你嘗嘗宮里膳司的手藝。”
姜寂初聽罷,只得溫柔端莊地笑道:“只要是皇祖母的心意,孫媳都喜歡?!?p> 殿內(nèi)熏染著淡淡梅香,令人心曠神怡,太后拉著她往自己身邊坐了坐,眸中含笑,細細打量著這位年輕的孫媳,總覺得她既像個江南閨秀,又染著京都姑娘家都沒有的英氣,不說話時,竟還透著些孤傲與清冷。
這位出自南川姜氏的宣王妃,很難叫人不喜愛。
怎知太后和善地撫著她的手,卻突然道:“你年幼時進宮,哀家就見過幾次......不愧是自幼的教養(yǎng),還是姜夫人會教,郁兒曾說,想把你討來做兒媳,如今可不是真成了?!?p> 姜寂初有些驚訝,太后竟將溫譽皇后的閨名叫的如此隨意而親昵,可見太后非常喜愛的這位兒媳,甚至一度當作了自己的女兒一般信任疼愛。
原來,溫譽皇后與太后謝氏曾真實的有過一場婆媳慈孝。
正想著,太后倒是拍了拍她的手,繼續(xù)道:“說來,哀家還不知道你的閨名呢?”
她淺笑回道:“回皇祖母,孫媳的閨名是‘寂初’二字?!?p> 太后低著聲音默念了好幾遍,點頭贊道:“這名字真好聽,很襯你的氣質(zhì)?!?p> 姜寂初正欲說話,含章殿掌事姑姑便進來通傳,說昭仁公主與駙馬也進宮來請安了。
“快讓他們進來,外面等著多冷啊。”
太后從坐塌上微微直起了些身子,看著凌雪嫻與姜卿言相攜進了暖閣,忍不住笑道:“你們瞧瞧,凌家和姜家的孩子們可是來了不少?!?p> “孫女若再不進宮,皇祖母怕是只記得孫媳,快要不記得孫女了。”凌雪嫻幼時在太后宮里住過好幾年,雖不是皇后嫡出的公主,卻是太后最疼愛的孫女。
當年姜卿言陣亡的噩耗自穿來傳來,太后竟絲毫不顧理法,親自出宮去公主府看她,由著她一邊告罪說不孝,一邊撲進祖母懷中傷心落淚。正因為如此,每每回到含章殿,若是湊巧殿內(nèi)沒有旁人時,凌雪嫻總能放下端莊在人前的矜持,變回承歡在祖母膝下的小公主。
“你這孩子,怎么不派人先說一聲,祖母這兒可沒準備玫瑰露?!?p> “父皇特賜卿言今日休沐,孫女想著直接進宮來看您......再看看他們這對新婚的小夫妻?!绷柩棺豢?,眼見著姜寂初身旁的碗盅里放了什么,便趁勢填補了一句道:“祖母不知道,靖塵對寂初可上心了,成婚之前就問我人家的喜好,能問的簡直全都問了一遍?!?p> 老人家喜歡小輩們相互拌嘴,凌靖塵自是知道這點,便故意緊著回道:“祖母,這可就是姐姐故意笑我了。當年她成婚前,卿言兄長私下里也是這么問我的,我當年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呢!”
這話一出,旁邊正在說話的姜家兄妹聽到,頓時四目相對,忍不住含笑著微微低下了頭。
“你們都好好的,如今皇室里的孩子,到了年紀還未成婚的,就只剩下你們姑母家的謙兒了?!碧罂粗袢諏O女與孫媳都在,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過,他的婚事就快定下來了?!?p> 凌雪嫻倒是暫且還不知道,畢竟圣旨未下,“祖母快說,是誰家的姑娘?”
“哀家問過,毓棠說是謙兒心儀的姑娘家,不是京都人?!?p> 說完,太后還刻意地瞧了一眼身旁的凌靖塵,忖度著他與上官謙一同在外拜師受教,對于那位姑娘家,他定也是認識甚至相熟的。
凌雪嫻一向是最通情達理的,主動說道:“祖母放心吧,那位姑娘到朔安來備嫁時,我與寂初多多去陪她,也同她講著咱們朔安的風俗和規(guī)矩,絕不會怠慢了?!?p> 姜寂初也笑著點頭應(yīng)和,她也明白,探望是托辭,熟悉規(guī)矩禮節(jié)才是根本。
傅柔綺若被接來朔安,未過門時便不可能留宿在安國公府,況且敬平長公主身為未來的婆母,雖然能多去探望,卻也不好意思教什么規(guī)矩的,偏偏無論是上官家還是國公府,未來的世子妃雖不至于精通什么書畫騎射,但總要通達明理才能不失身份。
至于太后今日對她們兩人的囑咐,十有八九也是敬平長公主的意思。
離開含章殿后,凌雪嫻挽住了姜寂初,干脆直接將她帶去了冬日里僻靜無人的九曲橋。
“大嫂這是有話要和我說?”她并沒有來過這里,故而向四周望了望,“這似乎是......去涼安臺的路?”總聽聞內(nèi)苑的涼安臺是整座宮城的忌諱,所以她難免有些擔心。
“皇祖母從前在涼安臺發(fā)懿旨,杖殺齊王妃和崔側(cè)妃,所以,宮里難免會有人避忌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