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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追風(fēng)箏與花

第二十九章 墓地(三)

十四年追風(fēng)箏與花 水煮鴨頭 4165 2021-01-17 23:33:43

  徐洋趕到的時候,祝麗萌已經(jīng)被控制下來了,徐洋看著病房內(nèi)被牢牢捆綁在床上、因為鎮(zhèn)定劑睡得很沉的祝麗萌,臉色非常難看。

  蘇哲拿著祝麗萌的手機(jī),看著那張猙獰的面容,說:“被消防員救下來的,精神已經(jīng)崩潰了,能說出來有用東西的幾率很少?!?p>  “該死,”徐洋扭頭看向不遠(yuǎn)處正在安撫劉菲母親的同事,那個頭發(fā)花白的中年女人面容憔悴,雙目赤紅,頹廢地坐在座椅上,徐洋時不時還能聽見她崩潰地喊“難道殺人不應(yīng)該償命嗎”。徐洋握緊了拳頭:“簡直可恥。”

  “利用受害者家屬的心理,給警察添亂,確實非常可恥?!碧K哲終于關(guān)上了手機(jī),“墓地那邊什么情況?”

  徐洋把紙條遞給了他。蘇哲一看,皺起了眉。

  徐洋說:“祝麗萌因為終于意識到自己誤殺劉菲而想要自殺,你覺得這件事會是誰在牽頭?”

  蘇哲片刻后把紙條還了回去:“要么是侯平背后的人,要么是那個兇手?!?p>  徐洋意識到他話里的意思:“你覺得不是一撥人?”

  “可能性不大?!?p>  這時徐洋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

  “徐隊,”對面是賀尋,語氣十分沉重,“你還記得在游樂場抓到的那個瘋子嗎?”

  徐洋臉色微變:“怎么了?”

  “他要見蘇哲?!?p>  蘇哲母親被接過來的時候還是搞不清楚狀況的,看著一眾穿著警服的警察,還有些緊張。

  直到看到了自己的兒子。

  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蘇哲沒有受傷的手:“你怎么在這里?我找你半天了怎么不接電話?快跟我回去?!?p>  蘇哲張口還沒說話,就被徐洋搶了先:“阿姨?!?p>  蘇哲他媽這才看到了徐洋,不禁疑惑:“小徐?”

  徐洋看著她欲言又止,他媽終于意識到了不對,驚疑不定地看了看蘇哲,再看看徐洋。

  心底升起不妙的預(yù)感。

  走廊里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蘇哲他媽看了過去,是一個跟自己年紀(jì)相仿的中年女人,正在女警察的攙扶下,哭得幾乎站不住。

  徐洋說:“阿姨,這件事情,不能瞞著你?!?p>  徐洋說:“那邊那位,你應(yīng)該認(rèn)識,是您樓下的鄰居,她的女兒不久前死于非命,您應(yīng)該聽說了?!?p>  徐洋說:“死法、地點跟蘇萍當(dāng)年一模一樣,但是,本案的嫌犯,已經(jīng)抓獲,不是當(dāng)年那個人。”

  徐洋說:“但這跟十四年前的案子脫不了干系。因為給她的女兒分尸的人,就是十四年前的兇手。還不能確定殺死她女兒的到底是抓獲的嫌犯還是那個人?!?p>  徐洋說:“現(xiàn)在只有您能說服她,告訴她病房里的那個并不是唯一的兇手,讓她接受本案暫不結(jié)案,讓她接受……暫時不能給里面那個人定罪?!?p>  徐洋說:“……這樣才能并案調(diào)查?!?p>  蘇哲他媽聽完之后,恍惚地扶住了墻。蘇哲伸手扶了她一下。

  徐洋說完之后,低下了頭。他也知道這有多殘忍。

  良久,蘇哲他媽終于開口:“你的意思是,讓我去勸她,跟我一起,像我一樣,等上十多年都不一定能給自己女兒翻案嗎……”

  蘇哲皺眉,擔(dān)心道:“媽……”

  他媽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我知道了。”

  說完,她站直了身體,向那個人走去。向自己走去。

  徐洋良久說不出話來,反倒是蘇哲開了口:“如果不能抓到那個人,她們這一生都會在陰影里。”

  徐洋沒說話。

  其實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從事件發(fā)生的那刻開始,這種陰影就會跟隨死者周圍的人一生。

  看到那個女人因為自己母親低聲的幾句話,徹底無力跌坐在地,無聲的嚎啕的樣子,蘇哲終于不愿再看,轉(zhuǎn)過了身:“剛才電話里說了什么?”

  徐洋沒打算瞞著他:“之前因為對你施加暴力被捕的那個人,想見你?!?p>  蘇哲瞇起了眼睛。

  他們身后,一名駐足良久的護(hù)士,終于邁開步伐,推著送藥車,走向走廊盡頭。

  咕嚕嚕。

  在盡頭消失在黑暗里。

  楊婷走出便利超市的時候,被冷風(fēng)灌進(jìn)了衣服,忍不住緊了緊領(lǐng)口,拎著剛買的文具往小區(qū)走。

  這條路有些黝黑冷清。

  她用手機(jī)打著燈,手指隨意地劃拉著一位聯(lián)系人的聊天記錄,慢悠悠向前走著。

  身后有一個酒瓶咕嚕嚕地滾了過來——在無風(fēng)的巷子里顯得有些突兀。

  楊婷腳步一頓,背后生出涼意。

  猛地回頭——

  身后卻空無一人。

  她咽了咽口水,握緊了手機(jī)。

  直到手機(jī)響起消息提示音。

  她低聲喊了一聲,仔細(xì)一看,是自己剛才看得那個聯(lián)系人發(fā)來的消息。

  【蘇哲】幫我查一下一句話的意思。

  【蘇哲】這是黃昏的太陽,你卻把它當(dāng)做黎明的曙光。

  【蘇哲】謝了。

  楊婷緩緩?fù)鲁鲆豢跉?,轉(zhuǎn)身加快了步伐。

  直到看到自己樓下那個做晚操的老太,才松開了自己汗?jié)竦氖中摹?p>  才能用顫抖的手指回復(fù)過去。

  蘇哲在去警局的路上收到了楊婷的消息。

  【楊婷】行。

  徐洋看到他看手機(jī),以為他在跟他父母交代:“阿姨這次肯放你出來,也是挺不容易的?!?p>  蘇哲把手機(jī)放了回去:“我媽想讓這件事情快點結(jié)束?!?p>  徐洋點了點頭:“我們也想?!?p>  蘇哲看著開始沉默地開車的徐洋,前言不搭后語地問了一句:“你……跟蘇萍第一次見面是什么情況?”

  徐洋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反應(yīng)過來之后說:“高中的時候?!?p>  蘇哲又問:“那個時候她是什么反應(yīng)?”

  徐洋不解:“什么什么反應(yīng)?”

  蘇哲摩擦了一下因緊張而冰涼的指尖:“她聽到你的名字之后,有什么反應(yīng)?”

  有沒有……驚訝?

  “你也叫徐洋”之類的。

  徐洋臉色沒變:“沒有?!?p>  蘇哲心一沉,果然,那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

  徐洋有些疑惑:“你為什么要問這個?”

  蘇哲說:“好奇而已?!?p>  一副不愿多談的樣子,徐洋也不好多問。

  兩人就這么沉默著到達(dá)了警局。

  在審訊室門口,蘇哲見到了賀尋,還有另外一個年紀(jì)很大,面容沉穩(wěn)的人。

  徐洋先打了招呼:“陳局?!?p>  陳局點了點頭,視線到了那個少年身上,眼神有些復(fù)雜,但還是伸了手:“蘇哲是吧?麻煩你這么晚過來一趟。但里面這個犯人一直都堅持要見你,我們也沒有辦法。如果你介意,你也可以不用進(jìn)屋?!?p>  蘇哲看著那人伸過來的右手,臉色沒變,也沒伸手:“他是今天才堅持要見我的,對嗎?為什么之前不堅持?今天有什么特別的嗎?”

  陳局被這么一嗆,臉色有些尷尬地收回了手:“這……”

  蘇哲打斷他,看向賀尋:“你們今天給他看了什么?”

  頂頭上司在當(dāng)面被嗆,賀尋眉頭都不皺一下,依舊帶著笑容,還有心情打趣:“陳局,都跟你說過了,這個小朋友很聰明。”

  陳局不尷不尬地咳嗽了幾聲:“是啊是啊?!?p>  眼看著蘇哲皺眉,賀尋才說:“今天上午陳局受到了一封郵件,里面是劉菲的尸體照片。同時我也收到了另一張照片,是在市局辦公樓對面的賓館拍攝的。我們過去查探的時候賓館負(fù)責(zé)人說那間房并沒有住人。就無疾而終了?!辟R尋抱手說,“這件事引起了我們的注意,我們一直認(rèn)為,這很有可能是兇手方面對警方的挑釁,本來不應(yīng)該跟這里面的人有關(guān)系的。只不過劉菲母親這個時候也收到了一張照片,還同時刺激到了祝麗萌,所以……”

  蘇哲明白過來:“你們覺得這兩張照片不是同一個人發(fā)的?”

  賀尋贊許地看了他一眼:“沒錯?!?p>  徐洋不解:“為什么?”

  賀尋解釋說:“給陳局和劉菲母親發(fā)劉菲尸體照片的應(yīng)該是那個兇手,他的目的很明顯,向警方做‘簽名’,證明自己才是這個案子的兇手,祝麗萌只是一個半途而廢的人,不能頂替他的位置;而另外一張照片,重要的因素并不在于照片中的位置,而在于我?!?p>  “緝毒大隊的負(fù)責(zé)人,”蘇哲說,“就算不是在那一刻,你也會在任何時候收到即時的照片,還是毫無防備的狀態(tài)……看來是那個集團(tuán)在恐嚇你,給你下戰(zhàn)書?!?p>  “很正確,所以我就把這張照片給里面那位兄弟看了,本來就是想刺探他一下,結(jié)果收獲頗豐?!辟R尋笑得頗有深意。

  蘇哲反應(yīng)過來他口中的刺探,很有可能是利用那張照片,欺騙那個人,讓他誤以為自己已經(jīng)被集團(tuán)的人盯上了,要滅口了?

  蘇哲皺起了眉,沒再搭話。

  這時陳局才開口:“好了,別說那么多了,小同志傷還沒好,快點結(jié)束了快點把人送回去?!?p>  最后一句是對著徐洋說的,徐洋也點了點頭,最后一次向蘇哲確認(rèn):“你真的要進(jìn)去?”

  蘇哲無聲地看了他一眼。

  徐洋嘆了口氣:“好,但別擔(dān)心,賀尋會在你旁邊,一有什么異動,我們都會停止審訊?!?p>  蘇哲點了點頭。

  審訊室內(nèi)光線充足,卻很生冷。

  蘇哲在那個坐在審訊椅上低著頭的人面前坐下,座椅發(fā)出輕微的響動,對面那人卻好像是被刺激到了,猛地抬頭。

  蘇哲驟然對上那雙陰鷙惡毒的眼睛,右眼下面還有傷疤。

  幾乎在一瞬間,蘇哲腦內(nèi)就回想起那天昏暗的空間里,這人惡毒殘忍的表情,以及高高舉起的帶血的警棍。

  蘇哲臉色微僵。

  馮衛(wèi)東看著他,帶著審視獵物的意味:“你命真大?!?p>  蘇哲掐住了自己的大腿,嘴角隨意地勾起了:“是啊,我還活著,開心嗎?”

  馮衛(wèi)東的表情幾乎在一瞬間僵硬了,他的神色從一個獵人變成了困境的獸類,想從蘇哲臉上找出什么異樣來。

  恐懼,顫抖。

  沒有。

  那種神色,近乎鄙夷……像極了一個人……

  蘇哲用自己的左手托著腮,看著馮衛(wèi)東說:“我不僅命大,我還把祝麗萌抓到了,把J拉下水了,我可厲害了呢。”

  馮衛(wèi)東臉色越來越難看。

  蘇哲認(rèn)真問他:“所以你來找我,不會是來表達(dá)崇拜的吧?”

  馮衛(wèi)東死死地盯著這個人。

  蘇哲又笑了:“還是說,你被人放棄了,害怕了,所以想要痛改前非,向我——向這個你沒處理干凈,以至于現(xiàn)在淪落到這個境地的人——祈求原諒,讓我給你寫什么寬大處理申請書?”

  “砰——”

  馮衛(wèi)東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眼里全是憤怒。

  賀尋此時不禁挑眉,這個小朋友,不僅腦子好使,還挺會搞人心態(tài)的。

  蘇哲充耳不聞,往后一靠:“或者,你并不是因為我這個身份來找我的?!?p>  賀尋手一僵。

  就連外面看著的徐洋和陳局都臉色微變。

  陳局不禁問:“他是什么意思?”

  徐洋皺眉看著里面的少年,有些慌張:“我也不知道……”

  馮衛(wèi)東聽到這句話,氣勢稍稍削減,懷疑地看著蘇哲。

  蘇哲笑著說:“你們的人好厲害啊,居然在你入獄之后還能指使你?!?p>  賀尋攥緊了拳頭。

  他這話……是在暗示警局里有內(nèi)鬼?

  陳局大怒:“把這段時間負(fù)責(zé)看守、給馮衛(wèi)東送飯的人全給我找過來!”

  馮衛(wèi)東表情有些扭曲。

  蘇哲繼續(xù)問:“是侯平……不,范杰,出去之后,跟你們的人說了什么,所以你接到了注意我的任務(wù)?”

  馮衛(wèi)東咬緊了牙關(guān)。

  “不,更準(zhǔn)確的來說,不止你一個人接到了這個任務(wù)吧,”蘇哲說,“但你本來不打算做的,因為你想依靠你自己的病裝瘋賣傻,這樣就能被送進(jìn)精神病院,一旦接了這個任務(wù)勢必會引起警察的懷疑,懷疑你是清醒的??上?,”

  “你們的人好像要徹底放棄你了,你急于證明自己的價值,才來找我?!?p>  “F,”蘇哲圖窮匕見:“我說的對嗎?”

  馮衛(wèi)東死死地盯著蘇哲,好半晌,才突兀地笑了一聲。

  表情有些癲狂的色彩。

  “你很聰明,這很危險?!?p>  “他們確實讓我來試探你,想聽聽傳道者對你的贈言嗎?”

  蘇哲臉色微變。賀尋意識到不對站了起來:“閉嘴馮衛(wèi)東!”

  說著一拳打在他臉上,把他的頭按在桌子上,外面也有人沖了進(jìn)來。

  可那人還在尖聲大叫著:

  “朝生暮死的蝴蝶,窮盡一生,也不會找到燃燒的意義!”

  蘇哲心跳驟然一滯。

  就連徐洋沖進(jìn)來叫自己都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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