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拾日教與墨妖一族的存在仿佛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籠罩在婉君心頭。夜夜噩夢,她從未安然入眠。
夢中,總有無數(shù)道呼喚交織在耳畔,像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甚至混雜著微弱的呼吸聲。霎時間,她眼前一片血紅,手執(zhí)紫羅劍,向前怒斬。她的劍鋒直指墨妖,仿佛誓要將他們斬盡殺絕。
但夢境的最后,總有一人倒在她的面前,血跡斑斑。她看不清那人是誰,卻清楚地知道那張面容她永遠無法忘記。
婉君反復從夢中驚醒,滿頭冷汗。她不知為何總是夢見這樣的畫面,然而這些夢境無一例外,都以身邊人受傷甚至死亡為結局。她越想越恐,終于大病了一場。
昏迷中的片段模糊不清,依稀記得晚棠曾低聲對她說:“時樾宗師房中談及墨妖一族的傳聞……據(jù)說,有一只墨妖便藏在幻夜教中?!?p> 婉君沒有追問,但這個秘密如同一塊寒石沉入她的心底,掀不起波瀾,卻讓她隱隱不安。
蘇漾歸來的那日,遍體鱗傷。
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唯有時樾知曉真相。然而,自那之后,他身上淡淡的花香再未出現(xiàn),取而代之的是額頭上一道紫云英般的紋飾,那抹紋路為他增添了幾分邪魅氣息。
“蘇師兄,這些天你究竟去了哪里?為何受了如此重的傷?”婉君小心翼翼地問,語氣中帶著難掩的擔憂。
時隔多日再喚“師兄”,這稱呼在她口中顯得格外生疏。蘇漾轉過身,目光冷淡,仿佛與人間隔了一層薄霧。他的眼眸清澈明亮,卻藏著一抹難以捉摸的寒意。
“說來話長。”他淡淡地開口,依舊是熟悉的冷漠。
婉君咬了咬唇,將一瓶傷藥放在他面前,聲音溫柔:“這是藥,你受了重傷,雖然表面看著無礙,但你肯定硬撐著。擦一些,或許會好受些?!?p> “我不需要?!碧K漾搖頭,嗓音沙啞卻執(zhí)拗,“沒那么矯情?!?p> “你到底在逞什么強?”婉君忍不住皺眉,聲音略顯急切,但很快又放緩:“藥我放這了,想用就用吧。”
她的目光在他蒼白的臉上停留片刻,終究沒有多言,轉身離開。屋內只剩蘇漾一人,他良久盯著那瓶藥,不碰,也不扔,只是靜靜凝視。
忽然,腹部傳來劇烈疼痛,傷口崩裂,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襟。他緊咬牙關,硬撐著將屋門封印,外環(huán)羅印升起,任何人無法破除。
鮮血順著衣角滴落,他手指掐緊床沿,冷汗涔涔。就在那一刻,額頭的紫云英紋路陡然發(fā)光,赤紅的戾氣如水流般從他周身涌出,眼中漸漸浮現(xiàn)猩紅光芒。
“蘇師兄,時宗師喊你過去!”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清亮的呼喚。
蘇漾猛然清醒,壓下戾氣,聲音微顫:“知道了。”
他費力穩(wěn)住氣息,平復體內的紊亂,片刻后,才將門推開。紫云英紋路逐漸黯淡,仿佛一切如常。
推門而出時,一道身影靜立不遠處。
“紫云英?”男子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
蘇漾回首,目光一冷:“你是誰?”
“謝君屹,”那男子微微一笑,步履閑雅,“算起來,也算是你的師兄?!?p> 蘇漾不為所動,語氣涼?。骸安蛔R。”
君屹并不在意,目光卻停留在蘇漾的額頭,嘴角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你額上的紫云英,是為了隱藏某種氣味吧?”
蘇漾心中一震,右手不由自主握緊拳頭。他壓下心頭翻涌的情緒,冷冷回應:“與你無關?!?p> 君屹的眸中閃過一抹深意,語氣卻依舊溫和:“或許無關,但聽說你幫過顧婉君,這就與我有些關系了?!?p> 蘇漾目光微變,卻沒有答話。
君屹盯著他片刻,忽然一笑,轉身離去,聲音輕飄飄地傳來:“我是她的誰,你以后便會知曉。不過,倒是你……好好想想,如何隱藏自己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