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晌午,蘇漾倚在涼亭里閉目小憩,微風拂過他的衣袖,帶來些許涼意。他眉目安然,仿佛置身一片寧靜。
涼亭外,婉君頂著艷陽,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幻術(shù)。汗水從她的額頭滑落,滴進泥土中。
她回過頭,顯然有些不服氣:“蘇師兄,你倒是舒服了,我快累死了,能歇會兒嗎?”
蘇漾緩緩睜開雙眸,眸中尚帶幾分未散的倦意。目光落在那抹纖細的身影上,他稍稍挑眉,起身款步走到婉君身側(cè),聲音不急不緩:“不能?!?p> 話音剛落,他輕抬手指,唇邊念起一串晦澀的咒語。手中緩緩凝聚起一抹藍色光芒,那光芒柔和而朦朧,宛若湖面倒映的月光。他手腕一翻,藍光輕輕躍起,化作幾縷流動的光絲,懸浮在空中,隨后朝他迎面而來。
光芒在蘇漾的臉上散去,仿佛水霧般滲透。他的模樣在瞬間發(fā)生了驚人的變化:俊俏的臉龐多了幾分滄桑,眉宇間隱隱透著不可抗拒的王者氣息。雖嘴角含笑,卻看不出絲毫溫暖,反而多了幾分逼人的凌銳之感。
夕陽的余暉灑在他的身上,暗黑色緊身長袍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他靜靜地站在那里,宛如天神臨世。
“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低喝,婉君猛然一驚,回過神來。只見蘇漾已然恢復了原來的模樣,手搖紙扇,俊俏的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剛剛那是……”婉君低聲開口,眼神仍有些恍惚。
蘇漾垂下眼簾,淡淡地說道:“我父親,可惜——”他停頓片刻,語氣中多了幾分沙啞,“他的結(jié)局并不好?!?p> 婉君抬眸看著他,似有所悟:“為什么?”
寂靜的涼亭中,只有風聲輕拂。
蘇漾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說話說一半,這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嗎?
天色漸暗,終于能夠休息了。
“婉君,回來了?這都戊時二刻了?!蓖硖姆鴷?,半開玩笑地抱怨道。
“還不是因為蘇漾,不會勤奮點也是好事?!蓖窬税押?,笑著答道。
“你呀,比之前的那位好多了?!蓖硖碾S口說道。
“之前?”婉君被勾起了好奇心。
“聽說曾有位師姐幻術(shù)出眾,甚至比蘇師兄還強,可惜心高氣傲,與時宗師鬧了矛盾,被趕出幻夜教,在山林中禁閉了數(shù)年?!?p> 婉君回想起初入山林時遇見的那只母狼,心中一動,若有所思。
“后來呢?”她試探性地問。
“奇怪的是,禁閉期限未到,時宗師便讓她離開了?!蓖硖碾S意說道。
“什么時候?”婉君追問。
“就在你入教不久后?!蓖硖拇鸬?。
婉君沉思未語,忽然一抹藍影掠過眼前。她抬頭望去,是一只藍雀正飛落在晚棠手中。
“這是?”婉君訝然。
“我的暗冠藍雀,可愛吧?”晚棠笑著撫摸著它的羽毛。
“晚棠,問你個問題?!背盟d致旺盛,顧婉君湊上去,柔聲道。
“蘇漾師兄的父親是怎么死的?”
“他是墨妖,你說怎么死的,”晚棠不假思索地回答,她此時的注意力全在藍鳥身上。
“他當真是妖族?”婉君的聲音有些遲疑。
“這還能有假?”晚棠點頭,唇邊卻浮起一抹苦笑,“可他雖為墨妖,卻從未傷過無辜百姓,反而拼死保護這座城??上?,凡人并不在意這些,他們只在乎他是妖。”
婉君沉默良久,低聲道:“后來呢?”
“后來?”晚棠輕笑一聲,聲音中透著涼意,“昔日的戰(zhàn)友冷眼旁觀,蘇叔叔孤注一擲,謊稱蘇師兄是他收養(yǎng)的凡人之子,與妖族無關(guān),才保住了他一命?!?p> “可是……”晚棠抬頭望向遠處的天際,目光幽深,“蘇師兄卻親手拿起了刀?!?p> “什么?”婉君愕然。
“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因為這是時宗師指派給他的任務(wù)。”晚棠的聲音低不可聞,卻帶著沉重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