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行人寥寥,四周一片安寧。許鐘洋惆悵的在這條放學(xué)路上來回走了很多遍,時運(yùn)不濟(jì)造化弄人,他徘徊留戀在此處,自知已無回天之力,再眷戀也無濟(jì)于事,無非是多幾個蚊蟲叮咬。
他回到了小黑屋,四肢乏力神情疲倦,饑渴難耐,大口喝水,脫了衣服,澆水納涼,徑直躺在了床上。高考在即,他圈固了很多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行為,只求高中,揚(yáng)眉吐氣,現(xiàn)在木已成舟,聽天由命了。他躺在床上,任由思緒萬千汪洋恣肆。他想到了小時候在河水里戲水的場景,想到了大部隊(duì)攻克西瓜田的畫面,甚至能感受到那多汁西瓜的生澀和甘甜,想到了那個西瓜女孩的場景又和今天是如此的相似,又想到了她晶瑩剔透的耳唇和汪蕪菁透明的耳朵又是多么相似,他突然認(rèn)為他們是同一個人,他心生激動和感慨萬千。他想到了她在教室里的背影,想到了她走在校園里的步幅,有時雙手扣于腹前,有時搖擺于身體兩邊,不管怎樣她走起路來都是不慌不忙保持同一個頻率,即便火燒眉毛的事也不能拉大她步伐的間距,像是鐘擺一樣從頭到尾,像是癡情的鳥兒重復(fù)那優(yōu)美的旋律…
許鐘洋不知不覺已深入夢中,他夢到自己來到了一條河邊,河水清澈波瀾,河邊寸草不生,干凈的像是梳妝人的臉。河上有一條古銅色的橋,路上行人如織,橋面金光閃閃。許鐘洋走到橋邊,橋頭赫然立著三個字,忘川河。許鐘洋為之一驚,心想此河為忘川河那這橋定是奈何橋了,怎么到這了,他暗自思忖著往橋上走去,果然見一婦人衣著光鮮在兜售湯水,那人豈不是孟婆,他隨著人群來到孟婆身邊,孟婆遞給他一碗水,他雖口渴難耐,但他知道喝了水就會忘記前世今生了,他在猶豫不決,看著身旁形形色色喝水的人,他把他的水遞給了別人,眼看孟婆年事已高體力不支,他決定幫忙舀起湯來。少時片刻,天色已晚,孟婆收工了,他隨著孟婆來到橋下歇息,他們攀談起來。
“要不要來一碗?”
“我…還是不喝了…”
“哦…那隨便你了?!?p> “孟婆,湯是什么味道的?”
“或苦,或甜,我也不知道…”
“你煮的湯你怎么不知道呢…”
“哎,它不是我煮出來的,它是我的眼淚…”
“你的眼淚?孟婆,你為何事這么傷心啊?”
“我在等我的情郎。”
“那你等到他了嗎?”
“等到了?!?p> “那為何不相認(rèn)?”
“輪世太久,他早已把我忘卻了…”
“哦…既然如此,何不喝掉忘憂湯忘卻憂愁?”
“舍不得啊,只想再多見他一面…”
“哦…”許鐘洋被孟婆的話語感動著,不由得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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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邊望穿腸
奈何橋上奈何忙
忘憂湯苦忘憂苦
孟婆不喝等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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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剛吟出此詩不由得暗自欣喜,好詩啊,他想找個地方把詩記下來,于是對孟婆說“孟婆,你不要過于傷心了,我去去就來…”
“去吧,我等你…”孟婆手指一副飄在水面上的箱子,箱子緩緩移動到他的身邊,徑自的打開了頂蓋,許鐘洋莫名其妙的飄了起來,緩緩漂浮的身體,徑自漂浮進(jìn)箱子里面去。孟婆突然跑了過來,許鐘洋睜眼看著孟婆,孟婆推動著棺槨頂蓋,忽然孟婆的臉變得扭曲,隨著頂蓋的閉合縫隙越來越小,孟婆的臉在極速的抖動變化著,恐怖的人類面孔男女老少爭相撕扯著她的臉,甚至還有動物植物的畫面交替閃現(xiàn),相互扭打在一起,甚至,還有她的臉!
砰的一聲頂蓋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封住了他的身體,像個棺槨一樣把他包裹起來。他被這恐怖的情形嚇的半死,他在棺槨里大喊救命,兩腳亂蹬,手臂亂揮,可是他突然發(fā)覺嘴巴張不開,四肢不聽他的使喚,分毫也動彈不得,他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心里想著,“好吧,這是做夢,我要醒來…”。
他平心靜氣集中精神調(diào)整呼吸,安然的躺在這黑暗之中等待醒來…
不一會兒,他感受到了背后的汗流浹背,感受到了胸前的涼意,感受到了蚊蟲叮咬的疼痛,還有屋外馬路上汽車的鳴笛?!芭?,還好,是一場夢,醒過來了,嚇?biāo)牢伊恕彼麅?nèi)心歡喜,正要長處一口氣,可是突然發(fā)現(xiàn)仍然有窒息的感覺,他要睜眼,眼睛睜不開,他要動腿動手,可是仍然不聽使喚,她突然覺得恐怖至極,感覺身體的每個部位甚至每個細(xì)胞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難道自己真的死了?死在了這個床上?但是為什么自己的思想?yún)s是十分清醒?靈魂出竅了?難道是招鬼了?鬼壓床?我曾聽說過有鬼壓床的奇事怪誕呢,只可惜沒有詢問破解的方法,但是至少說明我沒有死去。許鐘洋一邊恐懼著承受千斤的壓力,一邊掙扎著尋找破解的方法。他嘗試著動動手指腳趾,不行,他嘗試著搖搖頭,也不行,耳朵能聽到聲音,外界的聲音清晰可辨,甚至枕頭里面稻谷的摩擦聲都巨響無比,可是耳朵又怎么救自己呢,他感受到了咚咚咚的心跳,感受到了五臟六腑內(nèi)循環(huán)的蠕動,有氣體在循環(huán),他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呼…吸…,呼…吸…,他感受到了鼻子下面人中的毛孔,甚至感受到了呼吸帶出來的微風(fēng)和溫度在毛孔上凝結(jié)成的水珠,他拼命的呼吸,用力的呼吸,再用力的呼吸,呼…吸…呼…吸…慢慢的微風(fēng)越來越強(qiáng),熱氣越來越多,他開始能聽到呼吸的風(fēng)聲了,有救了,有救了,解鎖了,解鎖了,他動了動鼻子,可以動了,動了動手指,可以動了,動了動脖子,可以動了,活過來了,活過來了,哦,我的天哪,他終于長出一口氣,舉起酸疼的手臂,兩只手敷在臉上,他用雙手在臉上干搓著,慢慢睜開了眼,從手指頭縫隙里能看到光線映出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紅紅的肉色,哈哈哈哈,笑出聲來,他雖心有余悸,卻也留戀這奇妙的旅程,身體一下子全面恢復(fù)了,他已經(jīng)放了輕松??墒钦诖藭r他忽然感覺周圍氣氛異常,四周突然如死水一般沉寂,小黑屋關(guān)著門又沒有窗戶,此時又正值初夜,哪里來的強(qiáng)光晃眼映紅了手臂?莫不是還在夢中?他立刻瞇著眼睛,移開手臂,挺身坐起來,只聽“碰”的一聲,額頭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撞在了硬物之上。他應(yīng)聲又躺在了床上,慢慢睜大眼睛,已經(jīng)能適應(yīng)光線,周圍白茫茫一片,他用手掌在上下摸了一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了一個玻璃棺槨里面,“不會吧,什么情況這是?”正當(dāng)他心急如焚驚恐未定之時,玻璃頂蓋突然緩緩打開了,隨之傳來的是掌聲呼聲贊美的人的聲。
許鐘洋像是麻醉術(shù)后飽受贊譽(yù)的患者,為他的成功而歡呼喝彩。眾人紛紛圍攏過來。
“咦,你們是人是鬼?我是還在做夢嗎?”許鐘洋坐起身來疑惑的問。
“可以算是做夢吧,但是你已身在天庭了,恭喜你?!币粋€花白胡子老者面帶慈祥的伸出手來和他握手。
“什么,什么,什么天庭地獄的,我到底是醒著還是做夢???”他一邊和老者握手一邊打量周圍人群,忽然尖叫起來“啊,啊,啊,你你你,你是謝霆鋒?你是周杰倫?”
“哈哈哈哈…”周圍人群笑做一團(tuán)。
“是的,許鐘洋先生,姑且就叫我們謝霆鋒和周杰倫吧。”周杰倫開口說道。
“哎,你們不是…謝霆鋒沒那么矮,周杰倫也沒那么胖…哦,我原來還在做夢呢?!痹S鐘洋一邊嘆氣一邊由喜到悲。他從未感覺夢境如此真實(shí),他抓抓腮撓撓癢掐掐自己的肚皮,哎呦還挺疼,心懷詫異自語“竟如此真實(shí)?”
“許先生,你認(rèn)識她不?”謝霆鋒指向旁邊一位女子說道。
“她?她是…”許鐘洋上下打量著這位女子,見她手持白衣,秀色可餐,絲綢遮羞,好一尊玲瓏胴體,思量片刻,“啊,你是戚薇?哈哈,戚薇,你也在啊…”許鐘洋見到如此誘惑之色邊笑邊偷偷的瞧。
“是啊,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
“不是不是,夢里的事都不奇怪?!痹S鐘洋曾未見過如此畫面,繼續(xù)盯著她上下打量著。
“你真的不是在做夢哦。”戚薇乖巧的略顯羞澀的說,“即便做夢,還是穿上衣服吧!”她把手上拿著的白衣扔到許鐘洋的旁邊,氣沖沖的轉(zhuǎn)身離開人群。
“哈哈哈哈…”眾人大笑不止。
許鐘洋不明是非,低頭一看,大叫一聲“臥槽!”原來他赤身裸體一絲不掛。
“別笑啦,此非待客之道啊…”老者跨步過來拿起白衣幫著許鐘洋穿起來?!靶』镒樱瑥慕裉扉_始這里如同你家,我如同你父。你就權(quán)當(dāng)做夢吧,只不過這個夢會是很長…還好,你認(rèn)識他們?nèi)齻€人,以后就他們?nèi)齻€陪著你…”藍(lán)大人一邊幫他拾掇衣裳一邊說。
許鐘洋聽他說如同你父,下意識的打個戰(zhàn)栗,可能是覺得冷,于是一邊配合著老爺子穿衣服一邊犯著嘀咕,“呸,老家伙倚老賣老占我便宜,我如同你父嘞!可是這是怎么回事,這感覺不像是做夢啊,”他又再次環(huán)顧四周,燈光慢慢變得柔和,周圍的事物慢慢映入他的眼簾??雌饋磉@是一個房間,一個通透的落地窗代替了整面墻,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的過道和過道上來回走動的人,其他三面是潔白光滑的墻壁,靠著墻壁擺放著一些奇奇怪怪的精密儀器,還有一張操作臺,上面堆滿了各種奇怪的花朵,許鐘洋心里想這些花朵應(yīng)該是給他準(zhǔn)備的。
“好了,來,下來走兩步吧…”藍(lán)大人攙扶著他下來活動活動。
“老爺子,我是得病了嗎?”許鐘洋此刻的心里更是摸不清頭腦,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別人怎么了,為了善意關(guān)心自己的老爺爺也為了不出丑,他就順從著下來走了幾步,簡單的幾步路稀松平常卻引來了雷鳴般的掌聲和夸贊。“我怎么了,怎么回事?真的生病了?惡作劇?還在夢中?”許鐘洋快要崩潰了,頭腦發(fā)脹,四肢無力,有點(diǎn)頭暈?zāi)垦?,還想在繼續(xù)睡一會…老爺子把他攙扶到操作臺邊上,放開了手腳,指著桌子上堆滿的花說“這是他們的心意,祝賀你來到我們中間,今天就算是你的新生了?!苯又质菤g呼和祝賀的聲音。
謝霆鋒突然閃到呆滯的許鐘洋面前,嚇了他一跳,然后眼神又繼續(xù)迷離恍惚起來。
“別發(fā)呆了,朋友,以后你慢慢會明白的?!敝x霆鋒轉(zhuǎn)身對著藍(lán)大人繼續(xù)說“藍(lán)大人,把他交給我們了,我們?nèi)齻€會好好讓他明白過來的。”
“好吧,去吧…要多點(diǎn)耐心,耐心!”藍(lán)大人叮囑他們。
“好的,你放心吧,來,周杰倫,搭把手,攙扶新朋友回家吧…”
許鐘洋渾渾噩噩的不知所措,任由他們擺弄自己,見他們沒有惡意,也就順從著在掌聲中隨他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