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留言
杰恩和賈侖對視了一下，顯然都沒料到岡波西斯竟然是為此事而來。
發(fā)生這樣的事，杰恩本就對他窩著一肚子火。
想著是他故意陷害自己。
現(xiàn)在他親自登門賠禮道歉，坦率得就像一個多年的鐵哥們。
倒讓杰恩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賈侖打了個圓場：“西斯老板，要真是這樣，我們也怪不得你……”
岡波西斯點了點頭，很誠懇地向著杰恩繼續(xù)致歉：“這個錯誤顯然給農(nóng)場帶來了巨大損失，有鑒于此，我決定給你的農(nóng)場免費供應(yīng)兩年的主糧種子，以彌補你的損失。”
杰恩既疑惑又驚訝，想了想后很認真地說道：“其實也還談不上什么損失，剛播種沒幾天，既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再重播一次就是了，你也是做生意，我可不能占你這么大的便宜……”
岡波西斯卻大手一揮打斷了杰恩的話：“嗨，這怎么能叫占我便宜呢？一來我們的種鋪要確保自己的信譽，這是我們應(yīng)該付出的代價，二來，我也想交你這個朋友，三來嘛，說實話，這也是帝國軍部的意思，雷蒙元帥給帝國議會提交的軍糧采購計劃已經(jīng)獲得全票通過，據(jù)這個計劃，今年年底，軍部需要采購十萬車（一車約合三噸）各類主糧，而整個帝國的土地產(chǎn)出一季主糧也就五十萬車左右，軍部所需就占了兩成，因此要完成如此大規(guī)模的軍糧征購任務(wù)，自然離不開你們這樣的大農(nóng)場，這自然也是我們這些種子供應(yīng)商前所未有的好機會?！?p> 杰恩搔了下后腦勺，愕然道：“這是真的要準備打一場持久戰(zhàn)了嗎？”
“是啊，黑月帝國兵鋒正盛，帝國又不能失去登蘭高地，雙方自然避免不了進行漫長的爭奪，軍需自然就需要提前準備?！睂ㄎ魉刮⑿Φ溃骸霸蹅兛μ匦惺∈钱a(chǎn)糧大區(qū)，自然是軍糧征集的重點地區(qū)，所以全力保障你們這些農(nóng)場豐收，便也成了我們這些種子供應(yīng)商的一個很榮耀的政治任務(wù)。”
“這也是我們這些農(nóng)場主該盡的義務(wù)?！苯芏鼽c了點頭：“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免費兩年就不必了，這可是一大筆費用，你把這茬的種子補回給我就好?！?p> 岡波西斯搖了搖頭：”如果你把我當朋友，就不要推辭了，免費供應(yīng)你兩年種子，其實也只是我為將來獲得更大收益提前表示的一點心意，畢竟能和安德斯頓家族的后人做生意，本身就是一種榮幸，對于我們種子鋪擴大經(jīng)營規(guī)模是極為有利的。”
“……”
“你別驚訝，可能你呆在農(nóng)場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尼古拉斯侯爵在帝都專門為你寫了篇文章，詳細描述了你的生平和經(jīng)歷，說你不光善良聰明，還具備與你父親一樣的堅毅和勇敢，稱贊你是安德斯頓家族崛起的希望之星。”
“??？”
杰恩沒料到會這樣，侯爵大人怎么會這樣做呢？
岡波西斯微笑道：“大家都知道，安德斯頓家族所蒙受的冤屈雖然早就被亞歷山大六世撥正，但這件事卻仍舊一直是帝國政治的禁區(qū)，幾乎所有國民都認為安德斯頓家族后繼無人了，侯爵寫出這篇文章，無疑給一直耿耿于懷的國民帶來了莫大的慰籍，在他妙筆生花的筆觸下，你現(xiàn)在已然成了帝國無數(shù)妙齡少女心目中最鮮亮的偶像了，但好在他沒有把你現(xiàn)在的住址寫在文章里，否則你的農(nóng)場怕早就被從帝都趕來的貴族小姐們的馬車給碾得稀爛……”
杰恩自然知道他并不是在開玩笑。
做生意嘛，自然是八面玲瓏。
以侯爵的影響力，自己顯然也已經(jīng)成了帝國名人，他選擇與自己交好，固然是出自商人對利益最大化的本能需求。
把自己樹為他的商業(yè)范本，自然對擴大他種子鋪的業(yè)務(wù)頗有裨益。
這些東西自然彼此心知肚明就好，講出來反而顯得有些俗套了。
杰恩并不反感他的這種做法。
只是對他經(jīng)營壟斷之事一直心存芥蒂。
故本著生意就是生意的原則堅持婉拒他的好意：“我還是要謝謝你的好意，我現(xiàn)在還支撐得下去，與其給我免費提供兩年的種子，我倒建議你還不如免費提供給我們鐵錘鎮(zhèn)的自耕農(nóng)們，貧困的他們顯然更需要這樣的資助?！?p> 岡波西斯一聽就明白了杰恩在婉拒。
顯然是想與自己保持距離。
自己要再堅持下去，場面定會有些尷尬。
圓滑的他自然就著臺階下，化不快為贊賞，爽朗地笑道：“哈哈，你這個提議非常棒！那就按照你的意思辦吧！”
這話自然說得很是有水平。
意思是雖然你杰恩拒絕了我的好意，但我還是遵照你的意愿去做了。
這份人情你不想擔也是擔定了，不虧！
杰恩也是無奈，只得陪笑道：“那我就先替這些貧困的農(nóng)戶謝謝西斯老板的大恩大德了！”
一旁一直沉默的喬雷爾見他們聊得差不多了，趕緊咳嗽一聲，笑著對杰恩道：“好小子，一段時間不見，你倒真的搞得有聲有色了，很不錯嘛！”
杰恩這才側(cè)過身正面對著他笑道：“嗯，尊敬的喬雷爾先生，您今天來找我，又有何貴干呢？”
喬雷爾把右手一揚，示意他稍等一下。
左手卻飛快地伸進自己的懷里，似乎在掏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只見他窸窸窣窣掏摸了半天，才掏出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小紙片來，然后站起來遞到了杰恩手上。
杰恩一邊好奇道：“這是什么？”
一邊慢慢把這紙片打了開來。
不看不要緊，一看把他嚇一跳：“怎么會這樣？”
原來這張紙片卻是一個留言條。
表述留言內(nèi)容的文字流暢規(guī)范，一看就出自喬雷爾之手。
具名之處卻是一個歪歪扭扭的名字和一個殷紅的指印。
那名字正是布里斯。
內(nèi)容如下：
“杰恩吾弟，見字如面，而今帝國正遭敵國迅猛入侵，身為熱血男兒，當不甘畏縮于后方，然父一直不允吾入伍參戰(zhàn)，概因鐵鋪所累，故吾今日私下把鐵鋪折價為三十金幣轉(zhuǎn)讓給喬雷爾先生，吾自帶五金幣做盤纏，余數(shù)盡托喬雷爾先生轉(zhuǎn)贈與弟，望弟替吾孝敬老父，并照顧好吾妹和葛瑞絲父女，若有幸來日還可再聚，為兄當與弟通宵痛飲。布里斯。”
杰恩讀完，悵然若失，根本沒有想到布里斯居然會這樣做。
喬雷爾見他看完了，趕緊又窸窸窣窣地掏出一個小布袋放在了杰恩前的桌面上，里面自然是布里斯轉(zhuǎn)讓鐵鋪所折算的金幣。
“這是剩余的十五個金幣，之前你借我的那十個金幣就算提前結(jié)清了?！?p> 喬雷爾露出一副做了筆劃算的買賣后那種滿意的微笑。
杰恩沉浸在對布里斯如此決絕地離開的失落中，想來他早就有了這個打算，卻瞞住了所有人。
舍棄了親人，舍棄了戀人。
原來憨厚的外表下，他居然蘊藏著一顆為了帝國可以舍棄一切的果斷而勇武的心！
“布里斯，你可真是個自私的家伙??！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你不必為師父和布蘭妮擔憂了。”
杰恩良久才輕輕地咒罵了一聲。
但在場的人都聽出來，他那無可抑制的擔憂和想念之情。
隨之，杰恩苦笑著聳了聳肩，把紙片折好收進懷里：“喬雷爾先生，請問你盤下了我?guī)煾傅蔫F匠鋪后，有何打算呢？”
喬雷爾也是苦笑道：“原本看見老布父女也都在，我就一直不敢吱聲，而現(xiàn)在他們顯然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一時間怕也是回不來了，鍛造之光作為鐵錘鎮(zhèn)的招牌，當然不能就此關(guān)門歇業(yè)，但布里斯那種小打小鬧的家庭作坊式運作實在太落伍了，我打算進一步擴大規(guī)模，我甚至已經(jīng)在坦雅城預(yù)定了三套蒸汽鍛造機器……”
“蒸汽鍛造機器？”
杰恩自然對這個新奇的名稱一無所知，更不懂它代表了什么。
“是的，這是一種嶄新的舶來品，來自于遙遠的西方大陸，具體是什么樣子的，我也說不清楚，到時它們到了，歡迎你來參觀參觀?！?p> 杰恩并沒有被喬雷爾的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而是警惕地懷疑不已：“他怎么知道師父和布蘭妮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而且看起來，岡波西斯和他好像對狼人的出現(xiàn)表現(xiàn)出的驚恐都是假裝的一樣，因為他們現(xiàn)在居然談都沒有談及此事，如同這是一個很無聊的話題而懶得提及了，這明顯不太合乎常理，說明什么呢？”
而此時，伊芙琳娜顯然正悄聲和蘇珊繪聲繪色地講著方才那驚悚的一幕，驚得蘇珊啊呀一聲大叫了起來……
杰恩眼看時間不早了，大家也基本都吃好了，便笑著站了起來：“各位貴客，今天就到這里吧，你們還要趕回去，我也還需要安排人手去復(fù)墾一下土地，就不多留了，嗯，蘇珊，你就坐喬雷爾先生的馬車一起回去吧。”
杰恩和賈侖把大家恭送到門口，一一揮手告別。
待馬車消失在道路盡頭，杰恩長長地吁了口氣：“賈爺，那封信是你寫給我表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