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捍衛(wèi)者的高度
杰恩現(xiàn)在的意識還沒形成那些高級魔法師一樣的神識，無法外延體外可以取代眼睛把一定范圍內(nèi)的所有事物都瞧得清清楚楚。
按理來說他是無法看到類似幽靈這樣的物體。
但他可以感知外界的能量。
通過感知能量的波動，他閉上眼睛也能清晰地在腦海里分辨出布里斯等人的形貌和所在位置，因為他們身上所散發(fā)出來的熱量形成的能量團就如同火紅的剪影一般清晰可見。
因為精神力消耗過大，杰恩一開始并沒有察覺到屋子里這團微弱得幾乎不存在的能量體，驅(qū)使能量線體掃探到后，他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才發(fā)覺一個由微淡藍光構(gòu)成的人形物體。
這種藍光自是由這個物體散發(fā)出的能量所構(gòu)成，就像布里斯他們身體所散發(fā)出的熱量在自己意識中形成的紅色剪影。
這顯然就是布魯格所謂的幽靈，用眼睛是完全無法看到的。
這幽靈與杰恩驅(qū)動的能量線體發(fā)生接觸后，似乎受到了某種它難以承受的傷害。
它原本是大大咧咧地站在杰恩身后，現(xiàn)在卻直接跪在了地上，淡藍色的身影（杰恩對能量的感知）止不住簌簌發(fā)抖，似乎正經(jīng)歷著可怕的痛苦。
發(fā)生這樣的事顯然完全超出了它的意料，以至于它都來不及逃走。
杰恩不動聲色地給布魯格又斟了一杯酒：“師父，你就別嚇葛姐了，還是再談?wù)勎夷赣H的事吧，因為你還沒有具體地談到她?！?p> 布魯格點點頭，這次卻沒端起酒杯喝。
而是雙手把酒杯捧在手里，舉過頭頂。
以一種類似祭奠的禮儀把酒緩緩地全灑在地上：“你的母親，喬安娜女士，偉大的法隆夫人，那是一個集美德與智慧，善良與忠貞于一身的偉大女性，她的到來，讓鐵錘鎮(zhèn)的天空都明亮了起來，就像一顆溫暖的太陽，永遠懸掛在鐵錘鎮(zhèn)人民的心間，就算是最猥瑣的狂徒，在她面前也恭順謙卑得像只綿羊，她那無法贊譽的人格魅力，讓所有認識她的人，都會自覺地保守住她身份的秘密，在鐵錘鎮(zhèn)三年的時光里，亞歷山大五世派出的鷹犬始終沒有嗅探到她的半點消息……”
杰恩一邊熱淚盈眶地聽著，一邊不動聲色地用感知觀察躺在自己身后地上的這個幽靈。
只見它淡藍色的外形明顯變得更為黯淡了，腰部一條紅線變得格外明顯，躍動出比這個幽靈本身散發(fā)的能量要強好幾倍的能量波動，就像它已經(jīng)被點燃了一般。
杰恩無比驚訝，從它抽搐扭曲的形狀來看，顯然它自己已經(jīng)無法自救，只能等著寂然燃滅。
布魯格繼續(xù)說道：“……這還不算什么，你母親雖然躲過了那個糊涂而無能的亞歷山大五世的迫害，卻受到了暗影聯(lián)盟和地下魔法工會的追殺……”
杰恩早對自己母親去世的原因有所懷疑，一聽之下凜然皺眉道：“師父，你的意思是不是我母親是被這些家伙……”
布魯格搖了搖頭：“事情不是這么簡單的……孩子，你還在等什么？就這樣冷冷地看著嗎？”
大家都被他這句莫名奇妙的話弄得不知所以。
只有杰恩被嚇了一跳，愕然地像完全不認識布魯格一樣看著他：“師父，你難道……”
布魯格顯然已經(jīng)完全放開。
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同時手中很快捏爆一顆煮熟了的蠶豆。
一股比蠶豆本身香味更濃的氣息立馬竄進眾人的鼻孔里。
眨眼間，除了杰恩之外，布里斯和葛瑞絲父女都趴倒在餐桌上呼呼大睡起來。
杰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臉懵然地看著這個忽然之間變得如此陌生的師父。
“孩子，覺得很意外是吧？”
“是……”
“那你說說看，以你現(xiàn)在的見識，覺得師父到底是個什么人呢？”
杰恩咽了咽口水：“莫非師父是個魔法師？”
布魯格搖了搖頭，似笑非笑地望著杰恩：“難道你認為有神識的就是魔法師嗎？再想想看？”
杰恩索性往大了想，滿臉期待地說道：“難道師父是教會賢者？”
畢竟師父能和自己的外祖父洛蒙主教是好朋友，這個身份還是對得上的。
布魯格哈哈大笑：“可我明明不是教會的信徒?！?p> 杰恩實在無法猜下去，搖了搖頭：“師父，我不猜了，你就直接告訴我吧?！?p> 布魯格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指著空空如也的地面嚴肅地說道：“要我告訴你也可以，不過，你得先把它救了再說?！?p> 杰恩有些不理解：“師父，這幽靈明顯是不懷好意的暗探，為何要救它？”
布魯格皺起了眉頭：“因為它也是一個生靈，難道我們基于善良的憐憫，一定要區(qū)分敵我？并以此為原則生生地豎起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杰恩有些不好意思道：“師父，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覺得一個幽靈無關(guān)緊要，不配得到你的憐憫？”
這話自然遠比方才那個說法更為嚴厲。
顯然布魯格對杰恩在對待此事的態(tài)度上很不滿意，已經(jīng)非常生氣。
杰恩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個嚴重的錯誤，很是慚愧地回答：“徒兒不敢有這樣的想法……”
布魯格恙怒的神色才稍稍緩和一些，語重心長地說道：“孩子，你永遠要記住，善良也是一種能力，這種能力不應(yīng)該被打上任何標簽，它只能也只應(yīng)該遵循我們自己的內(nèi)心，甚至在很多情況下，我們要跳出所謂的世間正義，站到世間正義都無法達到的高度，才能讓我們的善良保持足夠的純凈，而不至于變成我們自己都憎恨的偽善，而偽善，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卻是世間最大的惡?！?p> 杰恩聽得既懵懂，又似心中被打開了一扇自己從未打開過的窗口。
一些新奇的感悟如同春風般涌了進來。
讓他感到到自己的認知仿佛真如布魯格師父所言，飛躍到了一種自己之前從未到達過的高度。
眼界豁然開朗，世界變得更為廣袤……
“現(xiàn)在只有你能救它，快點動手吧！”
杰恩此刻已然化身為一個乖巧的學(xué)生。
閉上眼睛，催動精神力感知著這個幽靈的能量波動。
他有些驚訝，幽靈所散發(fā)的能量顯然是一種極其特別的能量。
與自己所能感知道的天地間的所有能量形態(tài)都截然不同。
這種能量不具備半點熱度，讓自己感到一種如同寒冰般的刺冷，但它確確實實是構(gòu)成幽靈活力的能量形態(tài)。
自己驅(qū)動的火熱能量線體顯然與這種能量格格不入，雖然只是輕微的接觸，卻已經(jīng)引起了幽靈自己難以抹消終止的劇烈反應(yīng)，就像油鍋濺進了水，啪啪滋滋的不停綻爆。
杰恩感知到幽靈身上那道紅線已經(jīng)擴展成一條紅帶了，而且已經(jīng)從表面滲透進去不少。
顯然這種火屬能量對幽靈是致命的威脅。
它甚至已經(jīng)無力抽搐了，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就像一根等著被全部焚為灰燼的透明木頭。
杰恩從未遇到這樣的情況，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下手拯救它。
焦急之下，精神力未免有些渙散。
基于幽靈散發(fā)的的能量所形成的幽靈形體，在自己的意識中便如水波中的倒影般凌亂，混淆成一團模糊的影。
“你急什么？”布魯格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傳了過來：“用你的心去感受，用你的靈魂去聆聽，方法總是藏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的話仿佛帶著某種神奇的魔力，讓杰恩一下就平靜了下來，精神力猛然間增強不少，對能量的感知變得再次清晰而澄明起來。
腦子也靈動了許多，想著幽靈正是被這道自己帶給它的能量所傷害，那自己把這道能量殘留全部清除不就可以了？
一念既出，手中立馬變換手法，集中精神力在這道能量殘留上，剝絲抽繭般地一縷一縷把這道火紅的能量殘余收集回來。
效果自然立竿見影，布魯格的臉上也蕩漾起一絲會心的微笑。
幽靈黯淡的藍光開始慢慢恢復(fù)如常，僥幸躲過一劫的它很快站了起來。
杰恩奇怪地感覺它似乎張口了嘴，因為基于能量感應(yīng)形成的幽靈形體頭部位置明顯有兩片淡淡的藍光在輕輕翕動。
他自然聽不到任何聲音。
“你回去告訴霍夫曼，讓他趁早省省心，別再打造物之書的主意，還是把精力放在暗影聯(lián)盟自身的生存上為妙，千萬別再干些令人不齒的傻事，畢竟杰恩已經(jīng)長大，你們也該認清形勢了?！?p> 布魯格淡淡地說道，似乎在自言自語。
那幽靈形體果然很是恭敬地彎下腰對著布魯格和杰恩行了個禮，然后轉(zhuǎn)身就毫無障礙地穿過緊閉的大門飄然而逝。
“師父，你……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孩子，世界的構(gòu)成很復(fù)雜，很多事情無法一時間講清楚，這么說吧，在魔法創(chuàng)立于這個世界之時，始創(chuàng)者就已經(jīng)意識到魔法可能會分化為正義與邪惡兩種截然不同的勢力，一方代表著光明和希望，一方代表著黑暗與欲望，這種分化不可避免，因為魔法的本質(zhì)就是對能量的操控，而能量本身就是由光明能量和黑暗能量構(gòu)成?！?p> “意思是魔法師們正是基于操控能量的不同，才分化成了白魔法師和黑魔法師，一正一邪？”
“不，所謂的白與黑并不是判定魔法師正義與否的標準，白魔法師里也有欲望滔天的敗類，黑魔法師中也有心地善良的義士?！辈剪敻窨嘈χ又o杰恩解釋：“所謂的光明能量，便是構(gòu)成這個世界的物質(zhì)所攜帶的固有能量，也就是你現(xiàn)在所能感知的天地間所有不同屬性的能量總稱，它們構(gòu)成了這個世界運行的基礎(chǔ)。而黑暗能量，亦是構(gòu)成這個世界不可或缺的重要能量，而且其總量，遠遠超過這個世界光明能量的總和，只是這種黑暗能量，很難被我們發(fā)現(xiàn)并感知而已，只有通過黑魔法才能感知并加以利用和操控?！?p> “哦，那方才幽靈身上的那種能量是不是就屬于黑暗能量？”
布魯格微微笑道：“不，那只是靈魂能量，屬于光明能量的一種，只是幽靈的靈魂能量太過于微弱，它們不得不減少消耗，所反映出來的就是熱度近似冰點，是一種對于我們?nèi)祟悂碇v很罕見的能量形態(tài)?！?p> “哦，原來是這樣??！”杰恩一點就明白了，自然越發(fā)好奇地問道：“師父，那黑暗能量究竟是怎么樣的一種能量？”
“嗯，該怎么和你解釋呢……唔，你見過礦山上的炸藥包吧？”
“嗯，當然，以前和布里斯還偷偷跑到礦山去看過礦工們炸山，那家伙威力太大了，我們兩個耳朵都被炸聾了，兩天才緩過來……”
“如果拿炸藥包來做比喻，光明能量就是炸藥包里的炸藥，而黑暗能量，就是炸藥包的外殼，正因為有黑暗能量的支撐和束縛，光明能量才能聚攏成形并保持穩(wěn)定，否則，世界所有的物質(zhì)都將如同沒有被包起的火藥般碎散，星星都只會是一團團凌亂的塵埃，更不用說會誕生生命?！?p> “我好像是明白了……但師父，你還是沒說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魔法始創(chuàng)者面對這種無可避免的分化，并對魔法最終會給這個世界造成何等影響做出預(yù)估之后，另外又創(chuàng)立了一套可以克制魔法的秘術(shù)，并把這種秘術(shù)秘傳給了自己的后人，命自己的后人在魔法對世界造成危險時，必須挺身出來以捍衛(wèi)世界之安全。”
“??！難道師父就是魔法始創(chuàng)者的后人？?。 ?p> 布魯格點了點頭，臉上滿是榮光：“是的，我布魯格正是他的第三十二代傳人，我一般喜歡捍衛(wèi)者這個隱稱。”
杰恩的震驚無以復(fù)加。
沒想到平時看上去蔫蔫邋遢的師父，居然有著如此足令世人驚嘆的身份！
“師父，我現(xiàn)在明白了，為何光明之劍是出產(chǎn)在咱們家的鐵匠鋪……”
杰恩無比感慨而崇拜地望著布魯格。
布魯格也很親昵地望著杰恩：“孩子，接下來，我還是把你母親的事和你講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