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排班輪次會,眾人種奇樹
眾人歡愉,正欲從頭理個清明時,丘陵后又馳來了一輛馬車。
好馬,高頭大馬。蹄盤云,尾綴霞,全身毛色盡黑,烏黑發(fā)亮,一副龍驤之象。
趕車之人大好青春,羽冠,君子須,丹鳳眼,繡白花罩寬袍,手中一根金鞭,卻好像從來都沒有使用過一樣。
車后有兩騎,左邊負(fù)刀,鷹眼,臉頰上有一道三四寸長的刀疤,那刀疤雖已癟老,卻還向外翻著,讓人一看就能感受到當(dāng)時的情況是有多么的驚心動魄,險象環(huán)生。
右邊那人高髻長衫,不帶武器,眼神犀利,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卻感覺十分的不好對付。
這車馬揚長而來,不快不慢,轉(zhuǎn)眼,已到了眾人跟前。
也不待車夫吩咐,寶馬便停住了腳,輕打一個響鼻。而后,由車內(nèi)又下來兩人,兩人一老一少,當(dāng)是父子。
“沒想到已來了這么些位豪杰,某家來晚了,告罪告罪?!彼吖半p手,雖然眼前之人一個都不認(rèn)識,卻好像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樣。
眾人也是連忙還禮,也像是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
“在下獨孤無窮,這是犬子,單名一個熹,字德林?!?p> 當(dāng)下,眾人又是一番自我介紹。
半晌后,獨孤無窮才道:“不知各位是否已定下排班論次之位?”
“嘿,老倌兒,俺看你穿金戴銀的,倒像是個土財主,財神爺。方才俺等正要議論,沒想到你來了,便給打斷了?!贝髩雅4筇げ缴锨暗?。
還未等靠近獨孤無窮,車后那兩人便已閃身過來。
見得如此,冉絔魏成等人也是連忙各有動作,于是乎場中氛圍突然就變得十分緊張。
大伙一個看著另一個,左看看,右看看。甚至朱夫人身后的小女孩朱美好也在偷偷的看著獨孤德林。
“嘿嘿嘿……”獨孤無窮干笑道:“大家莫要誤會,莫要誤會?!倍笠粨]手。
“二位兄臺暫且退下,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那么緊張。”
二人眼神一收,方才后退一步。僅僅是退下這小小的一步,眾人的身上突然之間就莫名覺得輕上了好幾斤。
陶潛的臉色變了變,偷眼看向楊半仙,楊半仙卻對著他輕輕地?fù)u了搖頭,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咳咳,方才他們已選俺做了二當(dāng)家,你們既然是后來的,就當(dāng)是排在后面了?!贝髩雅Uf話總是天一句地一句的,讓人聽了啼笑皆非。
獨孤無窮捋了捋頜下胡須,笑道:“既然是種樹會盟,那就該是個種樹會盟的樣子,不過這里我就只看見了一株桑樹。”說著,他來到了桑樹八尺之處,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廣袤中原沃土何止萬里,當(dāng)有此居定所,八尺好生,不才便在此處種下一株槐樹!”說著,用腳尖在那泥地上劃了一個“槐”字,腳尖點地,入土三分。
用腳尖踢破泥土輕而易舉,三歲小孩都能輕易嘗試,不過此時此地這泥土乃是數(shù)月未嘗有雨水滋潤過的泥土,早上冉絔忙活了半晌才挖出來一個坑。這土財主打扮的獨孤無窮卻只憑借著腳尖就破開了梆硬的泥塊,可見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此乃才是像話也,不知各位可否有異議耶?”魏成問道。
“獨孤先生說得有理,就按他說的辦吧?!?p> “好。”魏成起身撿起蓑衣,走到距獨孤無窮“槐字”的八尺處,一腳踩在泥地上。
力破土而去,眨眼間就是一個小坑,而后便見他扯開那蓑衣,抖出了一小堆顆粒物。
“在下種的乃是棕樹!”
見人群不動,著僧衣的楊半仙才走上前。
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小株青松,右手運力,一掌拍在了地上,打出一個小坑。
“青松一株?!?p> “阿彌陀佛!”法晦也上前,也從懷中取出了一株奇怪的綠植。隨后伸右手食中二指,閃電間已在地上杵了一個洞。
“佛祖保佑,貧僧種的乃是一株菩提。”說完,退身回來。
見得他們種樹,大壯牛只急得抓耳撓腮,崔百醇笑道:“大牛,已經(jīng)是第五個了,你還不快一些?”
“俺,俺俺……”他急,但是急也沒有用。
“我來!”朱有名走出人群,來到羊車旁,隨后取出了一株四五尺高的翠苗和一桿鐵鎬。
只見他吭哧吭哧一陣好搞,終于是挖出了一個還算合適的坑。
“這是李樹,李子樹?!?p> “第六個了!”崔百醇故意扯著嗓子喊。
“爾等腌臜機(jī)靈,竟是全有準(zhǔn)備,你們都給俺等著!”說完,大壯牛就對著二三十里外的太行斜嶺狂奔而去,沒辦法,一來他不會像獨孤無窮一樣寫字,二來這附近也就只見得太行大山里才有樹木了。
來路?來路上的所有能立著的樹枝,此刻正被捆得像是兩座小山一樣,立在了桑樹下。何況他也不愿意像他們一樣值一株小苗,賺如此便宜。
“哈哈?!敝心昴腥诉€未回頭,束裝少年已從身后木匣子里取出了兩株樹苗。然后取過一株遞給他,道:“給你陶叔。”
中年男人還未回話,灰衣少年便不服氣的道:“馬屁精!”說著,來到李樹八尺外,拿出背上昊天傘,“哆”的一聲杵在地上,而后機(jī)擴(kuò)一開,傘面就將泥土撐開了一個裂縫,緊接著,他便把樹苗栽在了傘中央。
“青岡樹!”
“哼!”公孫榆不到青岡樹八尺,而是青岡樹的斜對面,取出搬山爪,咔咔一陣鼓搗,直把那搬山爪硬生生弄壞,而后才把手中樹苗種在旁邊。
“鐵樹!”氣哄哄說完,氣哄哄回到人群。
他這樣做,明顯就是小孩子不服輸,反正距離朱有名的李樹都是八尺,誰也不輸誰。
“哈哈哈哈……”陶潛大笑著走出人群。
“八尺生物,二分陰陽,曲直而生炎上,正是玄黃歸位之像,妙極妙極!”
陶潛念叨著來到鐵樹、青岡樹八尺外,由懷中掏出一把小刀,半晌鼓搗,費氣巴力地才弄出來一個小坑,而后才將手中綠植栽了進(jìn)去。待完成這一切時,他的額頭早已布滿了汗水,雙鬢浹然,汗珠就猶同珍珠一般不停地往地下跌落。
他一邊擦汗,一邊喘息道:“南橘。”
“大牛,再不來我就動手咯!”
此時大壯牛哪里還能聽得見,不出意外的話,他就快要到太行斜嶺了。
“嘿嘿?!贝薨俅季彶缴锨?,到距橘樹八尺之后,蹲在地上,伸出兩手將一大塊龜裂的土塊抬了起來。
只見他由懷里掏出來一把種子,隨意就甩了進(jìn)去,而后放下土塊。
“你種的是什么呀?”朱美好嫩生生的問。
“葫蘆!”
“什么是葫蘆?。俊?p> “葫蘆就是葫蘆?!?p> “略略略?!敝烀篮么笾懽幼隽艘粋€鬼臉,然后連忙躲進(jìn)了朱夫人的身后,不一會兒,又開始偷偷的瞧起了不遠(yuǎn)處一聲不吭的獨孤德林。
“已是第十位了,夫人也種上一株吧?!豹毠聼o窮道。
“婦道人家,就不同你們男人摻和了?!?p> “此話繆也,相逢何必曾相識,既然一同在此相聚,那豈止是緣分一說,江湖豪杰,不分男女?!?p> “夫家已種下李樹,待李子結(jié)了,落下來,便權(quán)當(dāng)賤妾所植?!?p> 聽她如此說來,獨孤無窮也沒有再說什么。
“那好漢也不知何處去了?!?p> “那蠻貨應(yīng)該還有一陣好忙?!?p> “三位,你們也不妨加入吧,既然決定歸隱,今日便解去這奴仆之約。從今往后,各位俱是自由身了?!豹毠聼o窮道。
如果奴隸聽到此話,定會感恩戴德,如果仆人聽到此話,定會惶恐不安。前者是得脫自由,后者是失去飯碗。
不過三人卻還是像剛才一樣,面無表情。一副寵辱無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