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時隔五年,再次出山
主父偃咬著牙,義憤填膺的說道:“中尉卿,汝毋要欺人太甚!”
“吾之所言,皆為人倫綱常之道!此亦太學(xué)祭酒董博士之倡導(dǎo)!韓公是在質(zhì)疑陛下獨尊儒術(shù)?還是有意要庇護亂臣賊子,妄圖擾亂吾大漢朝之安寧?”
“哼!”韓安國猛的一甩衣袖,表示對主父偃的不屑。
“本官對大漢忠心耿耿,亦從未懷疑董博士的言論,汝休要誣陷本官。吾只是認為,汝之奏章,與開倉廩之主要原因完全不同而已。”
“汝之言,全文行批判之道,從未談及開倉廩之緣由,亦未講明開倉廩亦有利民之道!此奏章過于荒唐,恐怕是三歲小兒所寫吧?”
一邊說,韓安國一邊用眼睛的余光,上下瞟了一眼主父偃,哼哼一聲,“吾甚好奇,為何吾大漢中大夫之中竟然會混進來汝這種文思不佳,品行不端之輩?”
主父偃氣的腮幫子都腫了,臉色變得與的豬肝色一樣暗紅。
開口就懟自己,句句離不開對自己的諷刺!
欺人太甚!實在是欺人太甚!
漢初儒生繼承秦時儒生之精神,對自己的道德與精神評價格外看重。
昔日儒生都敢評價秦始皇,不畏死亡。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的評價太差!
學(xué)了幾天《春秋》,好歹也算是半個儒家之人。如今被韓安國辱罵、諷刺,這讓他怎么受得了?
霎時,主父偃猛的沖天而起,站起來后,用力的將捧著的朝笏用力的一摔。
“砰!”
在巨大的沖擊下,朝笏四分五裂。
他指著韓安國,尖叫一聲:“吾要與汝生死決斗!”
“大膽!”
“放肆!”
旁邊傳來了兩句呵斥。
前者來自郎中令石建,后者來自太常卿張歐。
此二人,皆九卿!
太常卿張歐臉上的白胡子一顫一顫的,發(fā)怒的喝道:“竟敢在朝會上無禮,汝眼中還有陛下嗎?”
大漢的朝會制度可是祖宗之法!
乃高祖命令稷嗣君叔孫通觀三代之事,行秦朝之法,花費數(shù)載制訂而成。
想當初第一次朝會,連開國武將,高祖肱骨之臣都不曾放肆,如今一個小小的中大夫,竟然敢破壞大漢禮儀!
并且還是當著他主管宗廟禮儀的太常卿之面!
這是在打臉嗎?
這是覺得他張歐老了,不中用了?
張歐捧著朝笏,踉踉蹌蹌的從座位離開,走到大殿中央,俯首在地,悲鳴一聲:“陛下!卑臣斗膽,請陛下治主父偃不敬祖宗之罪!”
“大漢禮制不可廢,亦不可藐視!如今主父偃竟然在朝會之上大聲吼叫,如同斷脊之犬一般搖唇鼓舌。若不治其罪,吾等實在是無臉見祖先,祭宗廟!”
“百年之后,化為黃土,還有何顏面面對列祖列宗?還有何顏面向高祖稟報治國之事?”
石建黑著臉,也對主父偃呵斥,道:“放肆,豎子,汝把吾郎中令的臉面都丟盡了!”
“平日里的德行舉止都被狗吃了嗎?”
主父偃在這事也反應(yīng)過來了,暗罵韓安國一聲老狐貍。
這是在故意激怒自己,讓自己在朝會上出丑!
他俯首在地,額頭抵著地面,道:“陛下恕罪!卑臣剛才一時沖動,絕對無意藐視大漢禮制。請陛下恕罪!”
劉徹看著面前這一出戲,不由得心中發(fā)笑。
他自幼學(xué)王權(quán)衡之術(shù),對于臣子之間的平衡把握的很準。
今日,說是要治罪白明哲,實則是打算平衡一下朝堂之中的各種勢力。
隴西,北地的老牌勢力占據(jù)話語權(quán)太久了,該讓路了。
只要白明哲今日有能力辯解,能為外戚一席之地,饒他一命也未嘗不可。
不過,若是不爭氣,那么死了就死了,不值得大動干戈。
反正治理黃河的思路以及平定匈奴的思路已經(jīng)告訴自己了。
至于剩下的細節(jié)方面,劉徹相信,大漢朝那么多兩千石官員,總有人能夠補充完成。
他白明哲一人,還能頂?shù)纳吓e國之力選出的幾十位兩千石不成?
至于高產(chǎn)作物的位置……他都已經(jīng)向韓安國說了,在南越國,多派人找一找,總會找到的。
如今看到韓安國與主父偃的爭論,劉徹暗自感嘆:這就開始了嗎?不知道爾等還能沉住氣到什么時候。
武將派系之間的爭斗還沒有開始,中尉卿和郎中令的屬官先打了起來。
真是精彩吶。
劉徹掃視下方,冷聲道:“中大夫主父偃!汝在朝會之上公然摔碎朝笏,雖然是無意之舉,然的確冒犯了祖宗之法!”
“朕決定,罰汝半年俸祿!”
“汝可有意見?”
主父偃低著頭,用感激的語氣說道:“謝陛下恩典!”
隨后,劉徹又看了看韓安國,笑著說道:“中尉卿所言并非沒有道理。”
“主父偃之奏章,全文上下皆批判之罪,并無大漢之得?!?p> “所以,此次開倉廩,對吾大漢究竟有什么好處,哪位愛卿可以說明一下?”
“不要有所顧忌,但說無妨?!?p>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們并不知曉白明哲的具體用意,因此沒有人敢進行說明。
這種事情,如果處理不好,被認為成同黨,就很難受。
他們都不想做第一個發(fā)言的人。
沒看見剛才主父偃的下場?
“爾等看看!又沉默!又集體不說話!”劉徹表情痛惜,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朕命令汝等發(fā)言!”
劉徹盯著石建,叫了一聲:“郎中令?”
“陛下,卑臣愚鈍,暫未想好?!?p> 將目光轉(zhuǎn)移,繼續(xù)叫人:“大農(nóng)令?”
鄭當時苦笑一聲,道:“陛下,卑臣在您治罪之后,就去了黃河北水道,如今剛剛趕回來,沒有絲毫準備,實在是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說。”
劉徹又把目光轉(zhuǎn)向另外一名九卿:“宗正?”
劉棄疾出列,俯首在地,道:“陛下恕罪。卑臣掌管劉家內(nèi)部之事,對此事無任何研究,不敢輕易發(fā)表言論。”
劉徹不耐煩的揮揮手,道:“退下,退下吧?!?p> “謝陛下?!眲壖残⌒囊硪淼闹匦禄氐阶弧?p> “在場諸多兩千石官員,難不成無一人可以說明開倉廩帶來之好處?”
正當劉徹抱怨之際,殿外傳來了聲音。
“陛下,董博士在殿外求見。”
“董仲舒?他也來了?看來這家伙也坐不住了吧。爾等說說,是不是很有意思?”劉徹哈哈一笑,“有意思!給一個繡衣御史治罪,還把退隱多年的董仲舒還給弄了出來?!?p> “今日朝會當真是精彩!”
“爾等不肯說,有人肯說!”
“讓董仲舒進來!”
“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