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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殘思八年待

番外八 愿君相忘

四面殘思八年待 復(fù)思淺 3951 2020-10-30 07:23:00

  那是一月,一個寒冷的年月。那日雪下得極大,也許對別人而言無關(guān)緊要,只記得有那么一天,風(fēng)雪快遮住了眼睛,出行困難。但對秦伊而言,這是一世她都要記住的日子。

  原本,這是她姐姐的忌日,這個她從未見過的女子,只在父母的口中聽過,在她還在母親的肚子里時,她的姐姐兩歲多,因病而故,父母只道是緣分盡了。盡管如此,父母仍然在家祠中立了姐姐的排位,父母說的淡然,實則在去年,就搬離了京城,搬離了那個她的姐姐住過的地方。

  秦伊聽過府中下人形容的姐姐是一個在抓周時選了刺繡的水靈姑娘,而她卻選了把小刀。秦伊的父母都通情理,不會重男輕女,姐姐的過世,給她的母親帶來了不小的打擊,她的母親險些情緒不穩(wěn)胎像也有異動。

  等她出世時,他們也不計較什么,還請了伽藍(lán)寺的高僧來祈福,那高僧對她的父母說,秦伊是個帶著姐姐祝福生下的孩子,是個有福氣的。她的父母這才放下心來。

  秦伊選了小刀,在武將世家選了小刀自然是好,可惜她是個女子,便注定了埋沒??汕匾恋男愿駞s十分豁達(dá),秦伊的父親是軍機(jī)營的將領(lǐng),建下赫赫戰(zhàn)功,皇上在秦府設(shè)了練兵場。

  秦伊的父親何嘗不知,自己的女兒常在門外偷看,雖說不予女兒家學(xué)武,但本著前一個女兒病故的緣故,因著可以強(qiáng)身健體,便也默許了讓一些人來教她,但又怕她性格橫沖直撞,將來惹了禍?zhǔn)?,只?zhǔn)人教她皮毛。

  秦伊也明白,不過她知曉這已是奢求,所以她便是能學(xué)一些學(xué)一些。姐姐的墳離城極遠(yuǎn),來回要小半天的時間。秦伊小時想為何不遷近些,但后來每每來去都看到母親哭紅的眼睛,她便明白了。

  過了不知幾年這般的日子,一日的雪下得格外大,像她每日去看她姐姐一般那么大。秦伊坐在樓梯旁,一旁擺著練完的棍子,她想伸出手去接住雪,卻沒有接住。

  秦府因設(shè)了軍營,女婢極少,再加上秦府規(guī)矩極嚴(yán),秦伊只得日日與自己為伴,與天地萬物共語。她不記得她是何時進(jìn)了房間睡了,她是被吵醒的。她聽外廳有人在跑,她出門去,叫住一個亂竄的男兵,只聽那人急道:“將軍救了個人回來,但快撐不住了!”

  她跟著小兵跑,到了前廳見到了父親,父親只讓她回去休息。他詢問父親,那人是誰,父親不說。她見父親神情復(fù)雜,便沒再多問。既然父親不想讓他知曉,她便不問。

  大約過了一周,父親領(lǐng)了個男子來了她的院子,告訴她,這是她的新的習(xí)武先生。第一眼見他,秦伊有些害怕,他不茍言笑,眉間還有一股戾氣。但秦伊還感覺,自己仿佛見過他,是在京城住的時候。

  這個人與以往的習(xí)武先生一樣,他教的秦伊都會,一日,秦伊瞧著他坐在旁邊,就看著天。不知怎么,秦伊開始說起她的夢想,她的一切。本以為這個人會起身離去,可是他沒有,他都靜靜的聽著,雖然一言未發(fā)。

  秦伊很開心,總歸,她不再是一個人了。

  其實寧淮安本已經(jīng)沒有生的希望,他來到陌生的地方,第一次感到熟悉的,是秦伊。眼前坐在他旁邊一直講個不停的女孩,仿佛讓他看到了他的弟弟寧淮君。寧淮君小時總是賴著他,明明兩人只隔了幾秒的時間出生,但寧淮君就喜歡吟詩作對,日日不理其余的事情,他也是每次練完武,總要在寧淮安身邊說個不停。

  寧淮安從小便被父皇視作西域的未來君王培養(yǎng),而寧淮君,自他們的母親過世后,父親對不成器的寧淮君便少了很多關(guān)注。但在寧淮安的保護(hù)下,寧淮君還是度過了十分安然的歲月。

  直到,中原發(fā)生內(nèi)亂,王爺沈言的父親來尋他們,說是要支持他的謀逆。寧淮安那時參與政治,他都清楚,但父親在猶豫時,中原皇帝更快收到了消息,擔(dān)心支持謀逆的皇帝,提出送出質(zhì)子的條件。

  無奈之下,權(quán)衡再三,理所當(dāng)然的選了寧淮君。但寧淮安與父親都明白,此行兇險,未必還能活著。若是沈言父親知曉,必會認(rèn)為西域不支持,一定會做出舉措。

  比起武力薄弱的寧淮君,寧淮安想過,不如他去冒這個險,至少,他也許可以活下來。于是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便在寧淮安的安排下,悄悄替換了。

  果不其然,沈言父親知曉這一狀況,大怒之下,派人截殺了護(hù)送寧淮安的人馬。寧淮安及幾個人活了下來,其中便有奉之,但兩人分散。

  寧淮安被一練蠱毒的人撿到試毒,那人便是將蕙纕試毒的人的同門師兄弟,可這人陰險狠毒,寧淮安待了兩年,因叛亂之災(zāi)才得以逃出,但也因這兩年的毒性失去了長壽和子孫滿堂的幸福。

  逃出后,輾轉(zhuǎn)兩年年月一路流浪,在祁都路上,才被秦伊父親撿回。后聽聞寧淮君當(dāng)上了西域君王,這才放下心來,但又怕與他們聯(lián)系,會威脅寧淮君的君主地位。

  秦伊一開始問過他,小時候有沒有去過京城,有沒有認(rèn)識她。他回答,沒有。后來他們相熟,她也再次確認(rèn)過,確實沒有。后來聽寧淮安提起這些事情,才知曉他還有個弟弟,秦伊知曉,自己遇到的便是那位寧淮君。小時寧淮君來過京城,遇到秦伊,問她你是誰,秦伊說,自己是秦府的二小姐。

  后來秦伊懂事,見父母傷懷,便也沒有提過姐姐的事。

  直至過了許久,寧淮君來了,她發(fā)覺寧淮君似乎還記得她。連易青綰也來問她,她回答說,她記得沒有遇到過。因為秦伊已確定了心意,何必再提小時的事情。

  在她與寧淮安說個不停的第二日,寧淮安便拿去了秦伊的小刀,站在她后面,輕握住了她的袖子,教她如何出拳。那幾日,秦伊學(xué)會了有些用處的基本的防御。她很感謝他,去不知如何感謝,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一日,她叫住他問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愣了許久,才道:“寧淮安。”秦伊自小被迫學(xué)了許多書,她竟覺得,這是她聽過最好聽的名字。第二日起,她開始喚他寧大哥,曾有那么幾次,她隱隱見了他嘴邊的笑。

  她不知,在很多次她喚他時,寧淮安都想起遠(yuǎn)方的弟弟;她不知,他無數(shù)次抬頭,都想起自己作為儲備君王君臨天下的歲月;她不知,最初因為弟弟與她親近的寧淮安,后來是真的喜歡上她;她不知,想起從前崢嶸歲月的他,每每看到秦伊坐在他旁邊的身影,都覺得慶幸。

  可寧淮安遭遇的變故,卻讓他不敢確定了,不敢確定,自己是否能夠給這樣他愛著的秦伊,一個最幸福的未來。

  有一次秦伊想翻墻出去,學(xué)那些大俠一般,不慎踩滑,摔倒在地上,剛巧寧淮安來她的院子,急著向她跑去。她見了他焦急的神情,緊緊皺著眉頭,恨恨的捏著拳頭一言不發(fā),秦伊曾想過,也許他是喜歡她的。

  他們共同度過了不算長,但卻令人欣喜的歲月。一次燈會,她為他挑了個面具,寧淮安看著她,勾起嘴角笑。他們?nèi)シ派彑?,秦伊許愿與身邊的人永不分離,他看向?qū)幓窗玻恢S的是什么。

  秦伊身在習(xí)武世家,家里沒有兄弟姐妹,而且她身為女子,是大戶小姐中特立獨行的一個,雖然父母親未曾說什么,但在大戶人家小姐中,卻都不曾與她來往。流言總是越傳越烈,秦伊在這般的惡意中,更是沒什么朋友。

  因此寧淮安每次都陪著她參加城里的宴會,他雖一言不發(fā),但卻一直默默陪著她。一次她想與那些文官的女兒結(jié)識,那些人將酒故意灑在她的身上,他竟將她一把拉在身后,平日低調(diào)謹(jǐn)慎的寧淮安,對那些小姐怒道:“滾?!彼犚娔切┤穗m被嚇到,還是呢喃道:“不過是個下人?!彼龘?dān)憂的看著寧淮安,他卻拿出她繡給他的繡的不怎樣的手帕拿出,輕輕為她擦拭衣裙,還安慰她道:“我沒事?!?p>  漸漸地,秦伊發(fā)覺自己已離不開眼前的人。一日,他們同坐在樓梯上,她緊緊拽住自己的衣角道:“寧大哥,如若你喜歡一個人,可恐遭到世事的反對,你會與她共赴天涯嗎?”寧淮安聽出了她的意思,他也知曉自己的心意,他只一把抱住了她,似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接下來秦伊說他們一起逃跑的計劃,寧淮安才漸漸從方才的沉浸中清醒,他知曉自己背負(fù)的是什么。秦子城將軍對自己的救命之恩,當(dāng)代朝廷對自己身份知曉還照顧有加、與西域聯(lián)盟的知遇之恩,如若他一走了之,這些都當(dāng)如何?他們又能去到哪里?他還有多少年月可活,若是他死了,秦伊的未來,秦伊的安定,由誰來定?

  當(dāng)夜,他去尋了秦伊的父親,說明了一切,每一個字的開口都讓他心如刀絞。那日,他看到秦伊拿著行李期許的看著他,直到看到他身后逐漸涌上前的幾個親兵。寧淮安第一次聽秦伊叫他的名字,是哭著的。寧淮安在看她逃去時,在黑暗的地方,抑制住他第一次想要痛哭的欲望。

  自那夜起,寧淮安便打起了主意,他在與寧淮君通信的過程中,得知了寧淮君與秦伊小時相遇的事情。他想過,是不是本屬于他們的姻緣,被他暫時的阻斷。

  后來,寧淮安去尋她,他知曉她置辦的宅子,他未想讓她回來,只是去看看她。不想他看見了她的身邊多了一個女子,寧淮安覺得,這個女子并不簡單。

  不想一日,那個女子消失了,秦伊十分失落。寧淮安在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子與沈言有交集過了不久,她便出現(xiàn)在了七皇子的身邊,他是七皇子的部下,他是西域與中原交流的中介,旁人都以為他死了。那女子跪在她的馬前,死死拖著他,只求給秦伊一封信。

  后來他見到寧淮君與那個女子一同來到祁都,他親眼見到那個女子有異能,且為了保護(hù)他們受了傷,在她與沈言對質(zhì)時,他發(fā)覺他們的眼神都不對勁,他才知曉,也許這個人對秦伊的友情是真的。

  在城門下,他們向門口沖時,他回頭見到那個女子仍在奮力抵抗,他見緊緊拉住他的秦伊的手,他狠了狠心,將手遞予在前的寧淮君,回頭去幫那個女子。在與他有同樣異能的人面前,他親眼見到那女子與沈言的糾葛。

  在大牢內(nèi),他想起之前沈若交代他,照顧好身邊的女子,沈若說,這個女子若是水晶有什么異動,一定要阻止她。他不知道這其中的意思,但聽聞似乎是她要通過交換什么來提高異能。

  他見她拿著水晶,似乎有所舉動,便出言阻止,而后和她說,等一等七皇子吧。他見她為他止血,他抱了希望,問她能否幫忙。她雖拒絕了,但事情到了那一步,她會去做,會為了秦伊,和他一起撒一個謊。

  雖然易青綰將情感與回憶轉(zhuǎn)移到了寧淮君身上,但秦伊從寧淮安大戰(zhàn)歸來后,總有種不一樣的感覺。眼前的寧淮安,熟悉又陌生。

  秦伊大婚的日子,易青綰站在城門上,那一排的紅色,十分刺眼。她不知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水晶中殘存的寧淮安的一縷靈魂,在見了這一場景后,消失在天地間。

  而后許多個夜晚,秦伊總會做同一個夢,夢見寧淮安寫的蓮燈飄到她的身邊,上面寫:愿君相忘,下書:我的妻子,秦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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