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個問題,問的蘇銘語心頭沉甸甸的,換做是自己,或許也忍受不了吧。
他能體會到老媽心情的復(fù)雜。
說老爸好的時候甜甜蜜蜜,雙眼迷離,說老爸不好的時候,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活剝。
可這怪誰呢?
他的心情同樣很復(fù)雜,老爸肯定是有錯在先,可老媽也是毫不留情,因為他還記得為了挽回這段婚姻,老爸也做了很多事情。
包括為一份工作,每天往返四個小時在路上奔波,起早貪黑。
包括為了挽留老媽,低聲下氣,洗衣做飯,包攬家務(wù),可一切都是徒勞的,反正自己到現(xiàn)在也不明白這里面的情感。
當了十八年的兒子,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個什么樣的性格,很強勢,很威武霸氣,很女漢子。
按照老媽的原話就是:這都是給你爸逼的,誰不想做個小鳥依人,偶爾撒撒嬌的家庭主婦。
誰愿意出去看人臉色?
誰愿意做女漢子?
誰愿意什么都會做?
當我學會了一切之后,還要他干嘛?
就為了多養(yǎng)個兒子?
嘆了口氣,也罷,這性格沒法討論,反正自己是惹不起,小時候沒少挨揍,老爸從來沒有舍得揍過自己三兄弟,都是老媽操刀的。
過了片刻,美婦似乎發(fā)泄完了,終于平復(fù)了些許情緒。
有些哀傷的聲音又再次響起:“離婚之后他在魔都還呆了大半年,這個你應(yīng)該還記得,之后他便離開了魔都回了洪城。
走的那天我去送了他,這是離婚之后大半年里我第一次見他,他瘦了,也有了許多白頭發(fā),整個人看起來很頹廢,雖然和我說著話,可是我感覺的出來他恨我入骨。
那天我和他聊了許久,也是從那時起,我更加確認了一點,我們之間的怨恨已經(jīng)無法化解。
所以自從他離開魔都之后,我們聯(lián)系的更少了,偶爾因為你們的事情才會交流一二?!?p> 抹了一把淚痕,她才恢復(fù)了往日的語調(diào),語氣平緩的開口繼續(xù)說道:“之后便發(fā)生了十年前的那次大災(zāi),那時候魔都與世隔絕。
當通訊恢復(fù)之后,我接到的第一個電話就是他的,說實話,那時我真的有點感動,因為后面我發(fā)現(xiàn)他竟然打了幾百個電話。
可自那之后他就很少和我聯(lián)系了,你也知道,以前每周他都會要求和你們視頻的,可在那之后,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他都沒有任何消息。
大約在一年之后,他聯(lián)系上了我,說想來看看你們,我當時很氣憤,憑什么你說消失就消失,想來看就來看?
所以當時我很干脆的拒絕了,可沒想到第二天他便站在了我面前,無奈之下我只得答應(yīng)和他交流。
可一切,也是從那次交談之后改變的。
他改變了我對整個世界的認知,也改變了我對他的看法,可是都沒用了,他已經(jīng)走上一條屬于他自己的道路?!?p> 蘇銘語有些奇怪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到底是什么才導(dǎo)致了母親說出這番話來,于是開口的問道:“媽,那爸爸他到底跟你說了什么?
而且我記得不錯的話,大災(zāi)之后爸爸只來看過我們兩次,差不多一年一次。
以前沒發(fā)覺什么,可是現(xiàn)在一回想,我能感覺的出他每次來的時候都好像很疲憊,每次都是眼眶通紅通紅的,我還以為是他也剛哭過呢。”
美婦看了蘇銘語好半晌這才幽幽的答道:“當初我們離婚,你爸算是凈身出戶,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我,因為想你們過的更好點。
所以離開魔都后他一無所有,覺得自己已經(jīng)無法看清前路了。
在他回去之后沒多久,大災(zāi)便發(fā)生了。
在大災(zāi)那次和我通話之后,大約過了一個多月,他給我發(fā)了一個消息。
告訴我說他可能要出一趟遠門,可能有危險,也可能回不來了,希望我好好照顧你們,還說給我轉(zhuǎn)了一筆錢,當時我正在開會,所以并沒有看到。
會議結(jié)束后看到這個消息時,我有些莫名其妙,于是便想打電話找他問個清楚,可誰知道他的電話已經(jīng)打不通了。
當時我也沒在意,可當我第二天查到那筆錢的時候,我便有些坐立難安了。
因為那筆錢的數(shù)量太大,于是我便一直給他打電話,想要知道詳情,可電話那頭一直是盲音。
后來我又打電話給你爺爺奶奶。
想來你也明白,離婚的事情對他們沖擊很大,所以我也沒有從他們那里得到任何消息,包括他身邊的朋友,我也都問了,都說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說到此時,她又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么,自嘲道:“曾經(jīng)我真的恨不得他去死,眼不見,心不煩,可誰能料到真的發(fā)生這事情時,我心慌了。
那時候我心里著急,因為我知道他不可能有這么多錢的,所以后來我?guī)銈內(nèi)チ艘惶撕槌?,去見了你爺爺奶奶?p> 二老對你們滿臉笑容,可當你們問起爸爸在哪的時候,我能明顯感覺到二老的臉色有些難看,卻又什么都不肯說,無奈之下我也只能帶你們返回魔都,繼續(xù)自己的生活。
之前也說了,大約一年后,你爸又出現(xiàn)了,在我滿以為自己再也無法見到他的時候,他居然打電話說想要看你們。
你要明白我當時有多憤怒,他要死就死好了,死了就永遠不要出現(xiàn),當初他丟下一筆錢,就突然音信全無,這是對你們的不負責任。
可當他坐在了我的眼前的那一刻,使我滿腔的憤怒蕩然無存,有些驚駭?shù)目粗媲澳莻€人?!?p> 說到這里,蘇銘語看見自己母親已經(jīng)有些失態(tài)了,前面說父親的時候還只是眼眶有些許淚水在打轉(zhuǎn),現(xiàn)在卻已是淚如雨下,完全止不住了。
看著這一幕,蘇銘語也不由得眼眶范紅,他不能想象是什么樣的事情才能給母親帶來如此的沖擊。
可是這一次他卻沒有出言詢問,只是遞了一張紙巾給母親,靜靜等待著母親敘述父親的過往。
他很想明白自己的父親究竟去了哪里,為什么自己的爺爺奶奶和自己的母親都對自己閉口不言。
為何八年前見過父親最后一面后,他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也沒有任何人提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