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陽正在看都城送來的密報,笑著張口“我同你說,平陽這次可算是碰壁了!我倒要看看她還有什么臉面在我面前囂張!”見楚搖光的臉色不大好看,于是問“你這是怎么了?”
楚搖光道“外頭已經(jīng)開始有了十分難聽的話?!?p> “什么難聽的話?”楚天璇將手中的書放下,眼睛里冒著興奮的光,終于有熱鬧可瞧了!
“外頭紛紛傳言,那天周家的下人不敢下水是因為晚晚是個寡婦。怕沾惹是非。”楚搖光道。
楚天璇驚得合不攏嘴“晚晚是個寡婦?看不出來?。 闭痼@過后卻發(fā)現(xiàn)只有自己驚訝,其余兩人臉上卻只有擔憂,一下子轉(zhuǎn)過彎來,瞪大了眼睛“你們都知道!”
“你也不想想你姐姐是個什么人,哪有什么人能夠瞞得過她的。”春陽拈了顆果子塞進嘴里,半晌道“這也無妨,望門寡罷了,再說了夫家都沒說什么,有她們什么事。”
“話雖這樣說,可今時不同往日。”楚搖光意有所指道“郡主即將成婚,按理說是不能和寡婦來往的,只怕都城里的人覺得意頭不好?!?p> 春陽動作一僵“那你說怎么辦?難不成就這樣冷落了她?”
“還是少些來往吧?!背u光低聲道“郡主和應小王爺?shù)幕槭潞貌蝗菀撞哦ㄏ聛?,不好再生波折?!?p> 春陽一下子噎住,手指頭在果子上來回撥動,默默道“我從前便說做這什么郡主一點意思都沒有。”言行有規(guī)矩倒還罷了,就連和什么人來往都要被人指摘,真是沒趣。
楚搖光貼著她坐下,寬慰道“不過是一時罷了,將來成婚了自然和現(xiàn)在不同?!?p> 誰知春陽卻斜著眼睛看她,冷笑道“你當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獙⒛闼瓦^來嗎?不就是怕我不檢點嗎!”
“郡主多慮了。”楚搖光只是笑,可臉上的笑意分明淡了許多,過了一會兒說“婚期在即,平陽郡主的事情已經(jīng)將都城鬧得不可開交,郡主就不要叫王爺為難了?!?p> “你總是有理,永遠都是對的!”春陽嚷了一聲,推了她一把,徑自走了。
等春陽走遠,楚天璇才趕緊將姐姐攙扶起來。埋怨道“說一句半句就得了,你怎么還跟她分辯上了?!?p> 楚搖光長長的嘆了一聲,她如何不知道自己的本分,只是這些話要是不由她來說,恐怕便再沒有別人能說了。良久,才同楚天璇相伴著起身?!拔沂莵硪?guī)勸郡主的,而你是來伴著郡主玩耍的。旁的事情都不與我們相干?!?p> “可晚晚怎么辦?先通過我們那樣親近,要是突然沒了來往她不是要被周夢蝶她們欺負死?”楚天璇由衷的為薛晚著急,為難得不知怎么辦才好。
“你身上也背著婚約,從前她的身份沒有被人揭穿,往來自然無妨,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人揭得明明白白,自然不好再和你們往來?!背u光慢慢說道。
這也是一樁為難的事情,若再叫她成日躲在家中也實在可憐。
楚天璇見她不說話只是低頭,便知道她正在思考,也就安安靜靜的勾著她的手往屋里走?!安裴炆蟻淼聂~晚上咱們蒸著吃吧?”
“湖里的魚腥氣重,讓他們拿去紅燒吧?!?p> 外頭的叫罵聲自然傳不到薛晚的耳中,只不過從眾人躲躲閃閃的神情中薛晚臉色一白,明白自己再沒有暢快的日子了。
薛睿有心寬慰,只是自己也無能為力,只能變著法子給她買東西,想讓她開心些。
“哥哥,你不必這樣麻煩,橫豎我也是早就習慣在家里呆著了,并沒有什么的。”
“今時不同往日。”薛睿這樣說著,將新買來的戲本子放到床前的小桌上。她從前并未見識過高門女子的消遣,如今既然見了如何還能和從前一樣,覺得外頭也不過如此。
墻角的雙耳瓶里斜插著幾支箭,瓶身已經(jīng)落灰。薛睿嘆了一聲“院子里地方也夠大,你和霜娘玩也是一樣的?!?p> “哥哥,是我錯了嗎?”
他其實有心否認,可事實卻顯然并非如此,眾人都覺得她就是個克夫的女子。“晚晚,別想這些了。日子總會好的?!?p> 然而事實卻并非如此。
院墻上被人潑了滿墻的豬血,雖沒明說,可大家都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相互看著眼色,誰也不敢說話。
薛睿沉默許久,才淡淡道“叫了泥瓦匠來重新粉刷。”然后囑咐其他人不要告訴薛晚。
即便如此,薛晚還是從院墻邊聽見了外頭的議論聲,心里越發(fā)的沉重,竟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閨閣間的宴會自然是不會再叫她了,至于郡主那邊也沒了音信,仿佛從落水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不再被這個地方接受。
直到第三日上沉寂許久得薛府才終于迎來了訪客。
“阿蟬!你怎么來了?”曾玉蟬穿得并不比薛晚少,兩個人都是病弱的身子,臉色一個賽一個的白,只不過曾玉蟬因是出門見客倒還抹了些胭脂,看起來沒有薛晚這樣嚇人。
曾玉蟬眼里含著水,哽咽幾次才道“幾日不見你竟這樣瘦了!”
“這幾日胃口不大好,吃了東西很快就又開始長肉了?!毖ν硐胍乃氖?,叫她安心,又怕她嫌棄自己,動作便僵住,不好繼續(xù)。
曾玉蟬趕忙拉住她的手,按了按眼角“怎么幾日不見就這么生分?難道是怪我沒有早來看你?實在是我也剛能下床,不然早要來看你的?!?p> “我是怕你嫌棄我?!毖ν砺曇艉茌p,仿佛從自己嘴里說出來都覺得不堪。
想到這里曾玉蟬更是止不住的心酸委屈,將她鬢邊的碎發(fā)挽到耳后,道“要說從前我只怕也是要遠著望門寡的,畢竟誰不擔憂自己的婚事呢。只是自從見了你,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之后我便覺得外頭那些人說的話也并非全然有理?!?p> “譬如那未過門便去的人,難不成還與你有什么相干,你難道愿意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嗎。不過是那人命數(shù)里該有此節(jié),恰好應在這里罷了?!?p> “況且你我是一同歷過生死的患難之交,我要是和那些勢利眼一樣,豈不是辜負了你?”
兩人便抱頭哭了起來,一時氣長一時氣短,直把霜娘看得心驚膽戰(zhàn),險些比她們兩個還要早撅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