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所以當下的和親人,和愛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珍貴。若人真的能預知未來,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和緒醫(yī)生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一定不會讓他傷心。
緒言出事的事又怎么能瞞過他的家人,在他的家人來醫(yī)院之前,明亮已經(jīng)強行將我從醫(yī)院抱走。
我已經(jīng)哭到?jīng)]有眼淚,只感覺像有一把刀在挖我的心臟,然后被一點一點切碎,和著血揉啊揉,直到痛到?jīng)]有感覺。
窗外的天空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我拒絕吃東西,拒絕見任何人,甚至不顧小鐵在門外的哭喊。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昏昏沉沉中我好像看到了緒醫(yī)生向我走來,他微笑著的臉龐,深情的眸子看著我,一如往常。
“緒醫(yī)生”我張了張嘴,已經(jīng)無力發(fā)出聲音。
緒醫(yī)生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我伸出手試圖拉住他,他卻像泡沫一樣一點一點從我眼前消散。
在緒章絞盡腦汁的安排下,我在病房內(nèi)見到了緒醫(yī)生。緒醫(yī)生全身插滿管子躺在那里,無論我怎么呼喚他,他也不肯再理我。
“緒言,對不起。”我握住他的手,“我不該和你提分手,我不該不信任你,不該讓你為了我……我不值得。”
生病的是我,為了我的病奔波甚至付出生命的是他。他原本是那么的前程似錦,未來可期,卻因為我葬送了一切。
“緒言,你一定要好起來,求求你,好不好?”
緒醫(yī)生沒有任何回應,他再也不會理我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床前坐了有多久,我看著那張已經(jīng)面無血色的臉,在心里向萬千個神靈祈禱,別讓這么好的一個男人死掉,只要讓他活過來,讓我怎樣都可以。我可以為他上刀山下火海,我可以從此以后不再奢求任何東西,只要能讓他活下來,罰我今生孤單到老,不得好死,我也心甘情愿。
沒有用,就像姥姥,姥爺和媽媽離去時那樣,無論我怎樣祈禱,懇求,上天還是不肯理會我。將他們從我的生命中帶走,不就留半點情面,如此絕情。
緒醫(yī)生的追悼會我沒有去,我沒有勇氣去送他最后一面,我也無顏見他的家人。如果不是認識我,緒醫(yī)生又怎會遭遇這些。
我將緒醫(yī)生的意外離去全部歸咎于自己。我無法原諒自己,若是上天要懲罰我,怎么能將對我好的緒醫(yī)生一并懲罰。難道,我今生不配有人愛嗎?如果是這樣,那我身邊的無羨,明亮和小鐵呢?我崩潰了,第一次強烈的希望立刻馬上讓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開始整理自己的前半生,三十多年我到底留下了什么?一書柜滿滿的書,曾經(jīng)不吃不喝也癡迷買書的我。如今站在書柜前才發(fā)現(xiàn),還有大多半未讀的書??傆X得時間不夠用,可花在書本上的時間卻是寥寥無幾。
我只有不到十萬的存款,我想留給小鐵三萬算作教育經(jīng)費,剩下的都留給無羨,我知道她不會要,她會幫我把這點可憐的錢給我的家人。我沒有任何固定資產(chǎn),留不下任何有用的東西給親人。
我們曾經(jīng)談過生死這個問題,當時我笑著說,把我的骨灰撒到大海里去吧。她開玩笑說,別污染了大海啊。
我當時白了她一眼,你說的倒也對,不能給大海添負擔,沒經(jīng)過人家的同意怎好意思打擾人家。那就把我埋在姥姥和姥爺合葬的墳前吧。我知道他們不會嫌棄我的。
無羨點點頭,我看可以。
我親自去火葬場送過母親,送往火爐前那還是我的媽媽,出來時只是一堆骨灰。我將骨灰捧進骨灰盒,那便是我媽媽在人世間的唯一的存在了。然后被埋在土里,蓋上石碑,寫上名字,這一生算是完結了。
我來到埋葬媽媽的墓地,這里是這座城市唯一的一處公墓,里面豎立著密密麻麻的墓碑。狹小的地方只有二十年的期限,埋葬著媽媽的骨灰盒。二十年后,誰還會記得這里,再來看看她。這個墓地不允許燒紙,我買了鮮花放在上面,給媽媽磕了個頭。
我還能說什么呢,好像除了對不起我說不出任何話。我如今生無可戀,是她所不想看到的。我活的萬念俱灰,也不是她所期望的。原本,我已經(jīng)從那段煎熬的舊時光走了出來,我已經(jīng)不再在乎張赫和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我以為,我的新生活要開始了,我以為老天可憐我贈我了緒醫(yī)生??蛇@一切真的是水中月,鏡中花,一切皆是虛妄。
媽媽,若有來生,我們還會再見嗎?
媽媽,那個世界好不好?就算再不好,因為有你們,有你和姥姥姥爺,有緒醫(yī)生,那也不是個令人恐懼的地方。那里有我的親人,不是嗎?
從墓地回來,我寫了一封信夾在了我最喜歡的一本書里面,我知道無羨會找到它。我給每人都留了一句話。
爸爸,對不起,無法照顧你的晚年……
小鐵,好好成長……
無羨,若有來生,我們還做好朋友,換我來好好守護你……
明亮,謝謝你今生執(zhí)著的為我堅守,我希望你忘掉我,找一個好女人建立一個家庭,多一些時間陪伴家人……
……
我無法再正常工作,生活。我寫了辭職信提交給董事長,我說,對不起,董事長,我要做逃兵了,再也沒有勇氣幫您斬妖除魔了。董事長給我打了電話,“信,我不看。我相信你不會被輕易打倒,好好調(diào)整自己,我等你回來?!?p> 窗外的天陰沉著,好像又要下雪了。今年的雪有些頻繁,可我卻沒有心情欣賞了。
明亮在外面敲門,一遍又一遍。我打開臥室的門,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沖他笑了笑。
“小水,你別嚇我?!泵髁翆⑽覔磉M懷里,“你的病根本不算什么,我問過醫(yī)生只是有可能,并不是要命的病。我會陪你度過這個坎,相信自己,相信我好不好?”
“明亮,帶著小鐵遠離我吧。我可能真的是個不祥的女人,我怕會帶給你和小鐵傷害,離開我吧?!?p> “不要,小水,這輩子我認定你了。我不會放開你,永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