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忠君弒父

　　新法的細則被逐條寫明，張貼在隴西各處，左庶長衛(wèi)鞅特意將民眾聚集起來，當(dāng)眾宣布了兩件事。

　　第一，任命秦楓為隴西之地的新法“執(zhí)事”，統(tǒng)管隴西新法的實施推進。

　　第二，秋收在即，各家秋麥需自行收取，若在下一場雨水來臨之前收完，可免除一年賦稅。

　　秦楓對著眾人拜了兩拜“秦楓平時頗受各位照顧，萬分感激。今日，我受命推行新法，職責(zé)所在，所言所為均按新法執(zhí)行，望各位監(jiān)督，如遇不從者，我將持君上劍，先斬后奏！”

　　在場的民眾多為乏舊貴族，雖然秦楓名聲在外，此刻又被任命為“執(zhí)事”，但在這些人眼里他跟平頭百姓沒什么區(qū)別。

　　但其腰間所佩君上之劍，不得不讓人畏懼，眾人忽然覺得今天的秦楓與往日大有不同，舉手投足間煞有一番做派。

　　各貴族對衛(wèi)鞅和秦楓的反應(yīng)不一，有的認(rèn)為應(yīng)該謹(jǐn)慎行事，不要頂風(fēng)作案。有的則不以為然，莫說秦楓了，就是他衛(wèi)鞅，想要撼動秦國貴族利益，簡直是癡人說夢。

　　...

　　那天的集會過后，秦楓就將隴西的部分秦軍分散到田間地頭，特別是那些擁有很多土地的大地主，大貴族受到特別的照顧。

　　隴西首屈一指的大地主陳肥，其表叔祖乃當(dāng)朝太師甘龍，他不僅身份顯赫，而且在隴西擁地頗多，仆人奴婢更是不下幾十人，在這里過著“土皇帝”般的生活。

　　上有刁主，下有蠻奴，陳府的人長期在隴西橫行霸道，往常收麥都是在陳府管家陳實的安排下，以極低的價格雇傭或者干脆變相威脅百姓代為收割。

　　此次陳實往地頭一看，滿是秦兵恐有事端發(fā)生，回到家里請示正在溫柔鄉(xiāng)快活的陳肥

　　“老爺，今年的小麥該如何收？”

　　陳肥正與妻妾嬉戲根本沒有功夫管別的“往常如何收，今天就如何收...”

　　“可是老爺，新法規(guī)定自家麥地只能自行收取，如果那樣咱們...”

　　“哎呀，你就看著辦吧，別拿這些事來煩我...”

　　“是，小的明白”

　　陳實老練，他明白耽誤收麥老爺饒不了他，觸發(fā)新法自己恐有性命之憂

　　“既然如此，那就先試探試探”

　　...

　　連日來周逸逍都會很早到田間檢查收麥的情況，普通人家地少麥稀，早早的就收完了，而貴族的麥子一畝都沒人收，他明白這幫人在觀望，都在等出頭鳥。

　　今早，周逸逍照例出門巡查。

　　臨走的時候，他故意逗費茹淚“二郎啊，走跟主人收麥子去，收了麥子主人給你買糖吃...嘻嘻嘻...”

　　“滾...”費茹淚罵道

　　蔽華責(zé)備說“二郎，不許這么跟主人說話，你最近怎么了？”

　　“沒事，沒事，最近我們家二郎大姨媽來了，上火...”

　　“嗯？二郎不是孤兒嗎？哪來的大姨媽？”

　　“滾，都滾...”

　　費茹淚氣急敗壞的從屋內(nèi)扔出塊石頭，嚇得周逸逍趕緊跑。

　　...

　　正在田間漫步之時，有士兵來報

　　“啟稟大人，您快去看看吧！”

　　周逸逍猜測定是有貴族沉不住氣了“是誰家在收麥？”

　　“是陳肥家，只是…”

　　“怎么了？”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急匆匆趕到陳府的地頭，發(fā)現(xiàn)看守的士兵正與一群人推搡

　　“大伙快回去吧！”

　　“我們不走，我們要給陳家收麥…”

　　“陳府的麥子要陳府的人自己收才行…”

　　“憑什么？憑什么？往日陳府收麥時，我們這些沒有地的人還能賺些糊口錢，現(xiàn)在連這些錢都不讓我們掙了嗎？”

　　“就是啊，想逼死我們，我們不服…”

　　“這是新法規(guī)定的，大家這么鬧下去可是阻礙新法…”

　　“新法是誰定的？我們不服…對…不服…”

　　秦楓呵斥一聲“新法是君上所定，難不成你們想忤逆君上，圖謀造反嗎？”

　　眾人并沒有被秦楓的官威嚇退，其中一人叫嚷：“秦楓你以為當(dāng)了官就了不起，你可別忘了，你的父母就是因為沒有地，吃不飽才活活餓死的”

　　“沒錯，你才吃幾天官糧，這么快就忘本不顧我們死活了”

　　“忘恩負義，就是忘恩負義…”

　　眾口其罵被大伙所指，放在別人身上也許倍感壓力，可周逸逍歷經(jīng)各種battle，對手氣焰越囂張，自己反擊diss越犀利，論嘴上功夫，咱可沒在怕的。

　　“說我忘恩負義，我看你們才是頑固不化，你你你…你別走，你不說沒有地嗎？”

　　“對呀就是沒有地，沒有地就種不出糧食，沒有糧食我們就得餓死”

　　“瞪倆眼珠子說瞎話，新法早就規(guī)定了，開荒墾地，所得田產(chǎn)都是自己的，有荒不開，有田不取，為何要給別人白白出力？”

　　“這…”

　　“你你你…還有你，還提起我父母，他們活著的時候要是能趕上新法，開荒種地，何至于被活活餓死？”

　　“這…”

　　“現(xiàn)有土地多數(shù)被貴族所占，新法保護私產(chǎn)，這些田產(chǎn)永遠也不會變成你們的，可我大秦地域遼闊，土地寬廣，只要你們肯賣力氣，放眼望去無盡的荒山野地都是你們的產(chǎn)業(yè)”

　　“這…”

　　“現(xiàn)在那些大地主，大貴族們用低價雇傭你們收麥，看似給了你們恩惠，實則你們中了連環(huán)計”

　　“中計？這話怎么說？”

　　“其一是故意引逗你們觸犯新法，冒著被砍頭的風(fēng)險給他們收麥。其二就在你們收麥的空檔，他們早就派自家人跑馬占地去了…”

　　站在遠處觀望的陳實隱隱聽得秦楓所言，竟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原本挑唆眾人鬧事可沒想到卻被秦楓三言兩語打發(fā)了。

　　“想立威風(fēng)，沒那么容易，我就讓你自己破自己的法！”

　　…

　　吃過晚飯后，秦楓正與蔽華在院內(nèi)說笑，陳實突然找上門來說要伸冤

　　“大人你可得做主啊

　　秦楓迷惑“陳大管家這是怎么了？”

　　“不是小人有意悖逆新法，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倒是說清楚??？”

　　“大人請隨小人來…”

　　陳實在前面引路，直奔陳府門前，但見門口堆滿了被收割好打成捆的麥子，旁邊背坐一人

　　不等秦楓詢問是誰，那人便回頭叫道：“楓兒”

　　蔽華被嚇了一跳“二…二叔…你…”

　　“我…我二叔…”

　　秦楓父母雙亡后，年幼的秦楓就被他的二叔秦柏撫養(yǎng)，秦柏本就清貧徒然多了一張嘴日子過的就更緊巴了，為將秦楓養(yǎng)育成人秦柏勞心勞力大半生，年過花甲卻未曾娶親。

　　秦柏并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只是淡淡的說“楓兒，二叔欠陳家的糧，每年都以工待償，今年最后一年，二叔的債就清了，壞了你的規(guī)矩，就這一回，下回不了…”

　　“二叔…”蔽華哭著喊道

　　陳實咣當(dāng)一聲跪倒在地“冤枉啊，真的冤枉，自打出了新法我家老爺就千叮嚀萬囑咐，行事絕不可違背新法，萬萬沒想到…這下可怎么辦嘍…”

　　他一邊假哭悲，一邊真竊喜，心想著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會把你叔叔怎么辦？

　　眾人也都在等著秦楓如何處理，良久秦楓只說出五個字

　　“取，君上佩劍！”

　　“大人，不可啊”

　　秦楓震吼“去！”

　　“嗨”

　　“如眾人所見，秦柏私割小麥，觸犯新法，依法當(dāng)斬…”

　　咻?。?！

　　鋒利的劍刃寒光凜凜，映襯著弦月的光輝更顯無情。

　　秦楓持劍緩步秦柏身前“我秦楓自幼父母雙亡，沒有二叔的養(yǎng)育就沒有我的今天，名為叔，實為父，古人云父債子償…”

　　說罷，秦楓橫劍削發(fā)，跪泣在地

　　“主人…”

　　“叔父，楓兒蒙受君命，職責(zé)在身，禮法大如天，今日起楓兒的命就與新法連在一起…”

　　秦柏倍感欣慰，感嘆道：“我楓兒長大了…”

　　秦楓三拜叔父后，提劍指天大喊

　　“赳赳趕赴死，生是老秦人”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