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逖聽思忖一會兒：“我去稟報圣人，你先回水工衙門?！?p>　　“諾，卑職告退。”

　　“且慢?！卞崖牻凶∫x開的何佑堂。

　　“余靖回來了嗎？”逖聽問。

　　余靖是繡衣司里的另一個繡衣龍驤使，逖聽的兩個副手之一，專司情報審訊之事。

　　余靖昨日被派去追查李建成的殘余勢力，順帶著探明兵敗落逃的薛萬徹蹤跡。

　　“余靖還未歸來，傳信的人稟報，最多兩天便能探明薛萬徹所在?！?p>　　“薛家老小可已收監(jiān)？”

　　“已俱關(guān)在水工衙門的繡衣司獄中。”

　　“那便無憂，去吧。”

　　“諾！”

　　何佑堂走出側(cè)門，摸到暗道離開了大寧殿。

　　逖聽背著手來回走動，思索著還有沒有其他的情報能和頡利異動關(guān)聯(lián)起來，若是有要一并稟報給圣人。

　　逖聽來回踱了幾步，忽然想起一件極其重要的事，心中一驚。

　　現(xiàn)在邊關(guān)軍鎮(zhèn)的好些將領(lǐng)，還是李建成、李元吉的故部，若是東突厥起兵來犯，這些個丘八為了給李建成和李元吉報仇，大開大唐國門可就完逑了。

　　到那時大唐無險可守，一路渡河過山，可就真能鉆到長安城的城墻根下了。

　　危矣！逖聽大感不妙。

　　“速速取輿圖來！”

　　“諾。”

　　逖聽展開輿圖細(xì)細(xì)查看，東突厥若是入侵，最好走而且最近的路，便是涇州、武功、涇陽、長安一線。

　　涇州刺史田悅，掌兵九萬六千八，妥妥的廢太子黨。

　　武功守將李寶成，掌兵八萬五千六，是標(biāo)標(biāo)準(zhǔn)準(zhǔn)李元吉一派的人。

　　再往南邊走的涇陽，雖在秦王府掌控之中，可只有區(qū)區(qū)三千兵卒，這三千人里一千五步卒，一千輕騎，五百輔兵，東突厥要真打過來，這些人屁用也沒有。

　　逖聽額頭已經(jīng)冒出冷汗，再一看輿圖上標(biāo)出的長安守軍數(shù)：三萬六千余。

　　大事不妙，逖聽不敢耽誤，收了輿圖準(zhǔn)備去見李世民。

　　“來人！”

　　“主事有何吩咐！”一個繡衣行禮應(yīng)到。

　　“速速去水工衙門，告訴余靖，莫再管薛萬徹那個喪家之犬，即刻向突厥加派探子，探清突厥異動詳情！”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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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逖聽抱著輿圖，急匆匆來到顯德殿側(cè)門，抬手輕輕敲了敲門。

　　“嘟，嘟嘟嘟?！?p>　　這是逖聽和吳言約定的暗號，每次到顯德殿逖聽都按這個節(jié)奏敲門，這樣吳言便知道來的人是逖聽。

　　等了幾個呼吸，門吱嘎打開，吳言出現(xiàn)在門內(nèi)。

　　“逖主事，收聲，圣人正在接見大臣?！眳茄缘吐曁嵝?。

　　逖聽點(diǎn)點(diǎn)頭，隨著吳言躲在廊柱后的小房間，防止被外人看到自己。

　　逖聽不得不如此小心，畢竟逖聽的身份特殊，是繡衣司的主事，而且早在武德元年便“殞命亂兵之中”。

　　繡衣司是李世民的刀，是專門用來對付這些個大臣和世家的利器。

　　既然是利器，則不可示于人。逖聽得藏著，繡衣司也要藏著。

　　不然若是被這些個大臣世家知曉了繡衣司的存在，這天下就要不得安寧，逖聽的小命也會不保，繡衣司也得裁撤干凈。

　　畢竟現(xiàn)在的五望七姓勢大，把持科舉，朝堂地方官員，十個里有九個能跟五望七姓扯上關(guān)系，現(xiàn)在的圣人還得順著他們哄著他們，靠這些人去治理天下。

　　逖聽豎起耳朵聽著屋外的談話，大抵說的是些三省六部各級各處接管情況的事情。

　　說話的人逖聽感覺聲音耳熟，應(yīng)該是杜如晦。

　　逖聽見過杜如晦，以前常常在秦王府行走，是個身材微胖很風(fēng)趣的人，喜歡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吳言揣著手坐在胡凳上，看著一個小泥爐，小泥爐上坐著一個茶壺，里面煮著茶湯。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黎明時分，天快要亮起，逖聽從昨天殺人殺到今天還未進(jìn)粒米，此時聞著香氣四溢的茶湯，不免肚子咕嚕嚕叫喚幾聲。

　　吳言聽到聲音抬起頭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逖聽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茶湯是煮給圣人的，吳言可不敢分給逖聽一碗。但吳言自己的吃食，卻是可以拿出來分享。

　　吳言從袖子里摸出一個錦袋遞給逖聽。

　　這錦袋里裝著一袋炒豆子，是吳言平時當(dāng)值時，肚子餓了拿來嚼著充饑的，此時吳言見逖聽肚子餓的咕嚕作響，便拿出來給逖聽吃。

　　逖聽謝過吳言，抓起一小把炒豆塞到嘴里，咯嘣咯嘣悶聲嚼著吃。

　　逖聽心想送給吳言的那些銀餅還真沒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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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逖聽等了大半個時辰，等到天色大亮太陽出來后，終于見到了李世民。

　　李世民聽完逖聽的匯報，面色陰沉一言不發(fā)，坐在案幾后思考對策。

　　現(xiàn)在去換了涇州、武功一線的刺史守將是不可能的，一來李世民無人可換，二來換過去也沒法立刻統(tǒng)兵御敵。

　　那些個混賬東西經(jīng)營了多年，要是隨便派個人就能完全掌控軍隊(duì)，太陽怕真是要打西邊出來。

　　李世民皺著眉頭說：“退下吧?！?p>　　逖聽躬身道：“奴婢遵旨?！?p>　　“吳言，宣兵部尚書，民部尚書，李靖，尉遲恭，程知節(jié)入宮?！?p>　　“柴紹、李道宗、牛進(jìn)達(dá)、李世績也一并找來?！?p>　　逖聽這些人名，知道自己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接下來打仗的事不需要繡衣司參與，會有玄甲軍完成其余的事。

　　繡衣司和玄甲軍的分工就是如此。

　　平日里繡衣司負(fù)責(zé)大唐境內(nèi)維穩(wěn)和監(jiān)視境外敵國，一但大唐境內(nèi)有龐大勢力發(fā)生異動，或是境外敵國軍隊(duì)有特殊情況，只要超出繡衣司能力范圍，玄甲軍便會立刻響應(yīng)，從繡衣司中接手相關(guān)事宜。

　　畢竟和玄甲軍比起來，打仗這種事情，整個繡衣司里的人都不在行。

　　滅族屠門、栽贓暗殺、刺探偷竊、跟蹤綁架這些繡衣司常做的事情，比起玄甲軍正兒八經(jīng)的兩軍對壘來，實(shí)在是不敢拿出來跟人家對比。

　　繡衣司做的這些活都太臟，而且還不入流。

　　逖聽回到大寧殿，上眼皮和下眼皮打作一團(tuán)，整個人一天一夜沒睡，現(xiàn)在實(shí)在是撐不住，便靠在睡榻上打起了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