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協(xié)醫(yī)院的某間病房里,穿著白大褂的沈若蘭靜靜地站立在病床前。
病床上躺著的是個頭上纏滿白紗布的男青年,似乎剛做完頭部手術(shù)不久。
男青年的一雙眼皮這時努力掙扎幾下,然后緩慢張開眼睛。
他的眼神先似有些迷茫,轉(zhuǎn)動幾圈后,待看見俏立病床邊的沈若蘭,疑惑道,“我到底是寧知遠還是衛(wèi)來?”
“沒發(fā)燒??!”
沈若蘭潔白無瑕的手輕撫我額頭,笑瞇著眼,“怎么,富家公子當(dāng)膩了,想做個死人?”
我腦海里閃過衛(wèi)來遭遇車禍的那一幕。
是啊,衛(wèi)來已經(jīng)死了。
一人一狗,都死了。
那我,是真被衛(wèi)來鬼上身了?不然怎么會有他的記憶?
不過,我卻一點都不害怕,寧愿自己就是衛(wèi)來,而厭惡曾經(jīng)的自己。
都不記得睡過多少稚嫩的女大學(xué)生還有外圍女,更傷害過陳靜和黃鸝的感情。
妥妥的人渣。
“又在反省自己呢?”
沈若蘭似能看透我的心思,笑抬抬俏麗的下巴,“只要能改過自新,就還是個好孩子?!?p> 我暈!
反唇譏笑,“您一個美女大教授拍人板磚真的好嗎?是不是也應(yīng)該反省反???”
我想起她那臨別時的一掌,猶心有余悸!
功夫高手,美女教授深藏不露??!
沈若蘭不以為然地輕哼,“實驗經(jīng)費有限,病人又不配合,你說我能怎么辦?”
說著她還炫耀似地翻轉(zhuǎn)兩下那白玉般的手掌,看的我頭皮發(fā)麻,生怕又來上一巴掌。
眼睛余光看見枕頭邊放著的手機,拿起翻動下,挨板磚已經(jīng)是前晚上的事。
再摸下頭纏的繃帶,不用問,頭上又挨了一刀,好在一點都不覺得痛,想起身體現(xiàn)在自愈力驚人的快,雖是好事,卻更覺詭異!
“沈教授?!?p> 稍瞬,我忍不住問道,“照上次說的,這是最后一次手術(shù)了吧?”
沈若蘭疑惑,“怎么?”
我苦笑,“趙二好像還是不肯放過我啊,得避避風(fēng)頭。”
那兩個箭手刺殺一次不成,肯定還會下一次,再不敢把希望全放在安靜身上。
沈若蘭稍思忖過后,回答沒令我失望,“實驗結(jié)束了,如果后續(xù)有什么狀況,我會再飛回來。”
“另外,想要殺你的人應(yīng)該不是趙二?!?p> 我愕然,除了趙二和邵威,還有人想我死?
沈若蘭解釋道,“也或者是有人不想我的實驗成功,才會派人刺殺你。”
“是誰?”
“不好說,國內(nèi)國外的勢力都有可能。”
“不會吧?”
我不敢相信,一個醫(yī)學(xué)實驗而已,需要喊打喊殺的?
見我不信,沈若蘭不知道拔通了誰的電話,“你過來一下?!?p> 不一會,安靜推門進來,點點頭同我和沈若蘭打過招呼,“趙二賭咒發(fā)誓說,沒找過人刺殺寧知遠,他原話是,一只小臭蟲而已,要弄死哪用得著偷偷摸摸的?!?p> 聞言我不禁扯下嘴角,真是報應(yīng)不爽?。?p> 如我種落魄公子哥兒,終也會在別人眼中賤如螻蟻,踩死也就踩死了,絲毫不用擔(dān)心會有什么后遺癥。
“過幾天我會安排你出院,然后放出消息就說這次實驗失敗了。”
沈若蘭似乎也覺得目前的狀況有些棘手,開始考慮善后。
我第一次親身體會,人心險惡如此,只不過是為了那些生不帶來死帶不走的利益。
沈若蘭走后,安靜問道,“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我想都沒想,“回濱海?!?p> 說著,突然想起衛(wèi)來曾經(jīng)住過的那間公寓,想起了白靜。
或許是因為我的存在,她都還不知道衛(wèi)來早已車禍身亡。
卻聽安靜奚笑,“怎么這么快就慫了?”
“不慫不行??!”
我無奈回道,“即使寧家沒有沒落,也對抗不了趙二家的權(quán)勢,留在京市遲早都要面對這個惹不起的存在,還有因沈教授實驗惹來的殺手?!?p> “也是?!?p> 安靜微頷首,接著道,“那公司的股份你怎么辦?”
“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話,可以按初始價轉(zhuǎn)給你?!?p> 我笑笑,“還有,外觀專利那些就免費轉(zhuǎn)了吧?!?p> 安靜微愕然,“這么大方?”
正說著,病房門被推開,走進來一位著旗袍的富態(tài)中年女子,稍看容貌,和安靜極相似,年輕時應(yīng)該也是極漂亮的。
安靜偏過頭,詫異,“媽,您怎么來了?”
聽她這么叫,我心道果然。
安靜媽邊走近我們邊道,“聽說你在這,順便過來看看?!?p> 她目光有些不善地看向我,“你就是濱海寧家那個小子?”
“對,我叫寧知遠?!?p> 我有些摸不著她的來意,只好道,“阿姨您請坐?!?p> 她剛坐下,轉(zhuǎn)頭對安靜道,“有點口渴了,幫媽弄瓶飲料來?!?p> 安靜“啊哦”兩聲后,便離開了病房。
安靜媽再看我時臉色瞬間陰沉了些,“安靜最近好像同你走的挺近吧?”
我大慨明白了她的來意,免得聽到一些難聽的話,便坦然道,“合作做生意嘛,肯定會有點,不過,我準(zhǔn)備回濱海了,同安靜的合作也到此為止?!?p> “那就好?!?p> 安靜媽臉色緩和不少,“安靜最好的歸宿是趙家,任何不安定因素都不允許存在。”
院長辦公室。
沈若蘭將一封辭職書遞給沈國明。
沈國明將之壓在手下,臉色晴轉(zhuǎn)多云,嘆口氣,“不走不行嗎?”
沈若蘭撫額,“哎哎!我又不是不回來了?!?p> 沈國明無奈,“我看寧知遠那小子就不錯,你可以考慮下?!?p> 沈若蘭呵呵一聲,然后又正經(jīng)了幾分,“爸,你說這世上真有鬼魂嗎?”
“不好說,當(dāng)一個人的靈魂如果強大到在死亡離體時能不消散于天地間,不就有可能嗎?”
“不是也有人說,科學(xué)的盡頭是神學(xué)嗎?”
沈國明似乎是個有神論者,他笑笑道,“你要想弄清楚,那就同寧知遠多接觸接觸?!?p> “別、別?!?p> 沈若蘭連連擺手,“我不過就是做個實驗,還不至于要把自己都賠進去?!?p> “我也不想違背自己對愛情的承諾?!?p> “哎!”
沈國明嘆口氣耐心勸誡道,“種族不同,信仰不同,你終究會為你的選擇后悔的。”
沈若蘭似不耐再聽,轉(zhuǎn)身往外走,“辭職的事盡快批了吧?!?p> 沈國明稍抬起手,終又無奈地放下。
這時,一個年輕的護士攔住沈若蘭的去路,焦急地道,“沈主任,寧知遠不見了?!?p> “怎么回事?”
沈若蘭俏眉微蹙,“不是交待過沒我的允許不讓他出病房的嗎?”
“我就在他病房的洗手間方便了一下,再出來時他就不在了?!?p> 年輕護士都快被寧知遠的所作所為氣哭了,人有三急,這點時間都不給人的嗎?
沈若蘭抬起手腕看下手表,“他不見多久了?”
“大慨半個小時吧。”
年輕護士小心地道,“剛開始我怕他是覺得病房悶,偷偷出去散步了,可找遍整棟樓還有附近都沒見他人,才感到不對?!?p> 沈若蘭微一思忖道,“走,去監(jiān)控室。”
監(jiān)控室里,半小時的視頻不到兩分鐘就回放完了。
視頻中,寧知遠剛開始確實只像是出去吐口氣,在住院部樓前的花圃間瞎轉(zhuǎn)悠。
但中途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像抽瘋似的逃出了醫(yī)院。
視頻回放,再回放。
終于,沈若蘭注意到,寧知遠是在看見一位著馬面裙的女子走進住院部大門后,仰頭稍微思索了一下才開始跑路的。
年輕女子身份似乎不簡單,她身后還跟著兩個身高體壯的黑衣男子,看樣子像是保鏢。
沈若蘭將年輕女子的照片截取后發(fā)給了沈國明,“爸,請您幫忙調(diào)查下這個女人的身份,我去找寧知遠。”
他會去哪兒呢?
沈若蘭微一思索,先打電話給了安靜,然后是胡夢兒。
人找人,人又找人。
可一圈下來,卻不見寧知遠蹤影。
“這個混蛋!”
沈若蘭銀牙緊咬了又咬,“要躲也要尋個人能找到的地方??!”
兩天后。
沈國明院長辦公室里,沈若蘭看著眼前的一束繃帶不敢置信,“這真是寧知遠丟棄在機場里的紗布?”
沈國明也感嘆,“這小子的機體恢復(fù)能力確實愈發(fā)驚人了,今早剛見到時我也不太敢相信,手術(shù)完不過才兩天的時間,他的創(chuàng)口竟然就已經(jīng)無礙,真是令人不可思議?!?p> “另外,這小子回到濱海,只停留小半天的時間后便去了江北,再然后便不知所蹤?!?p> 沈國明臉上隱隱有忍不住的笑意,“丫頭,看來你的這個實驗對象要飛嘍!”
沈若蘭有些氣結(jié),“這怕不就是你最想看到的結(jié)果吧?”
“我還就不找他了,一個不聽話的實驗品而已,還想讓他加入你的那個什么射箭團隊,那都是些什么人哪?還丘比特箭,丘屎特箭才差不多?!?p> 沈國明無奈苦笑,“好吧,一個小小的實驗而已,在浪漫的異國情緣面前確實不值一提?!?p> 沈若蘭聽出自己老爹是正話反說,俏臉上現(xiàn)出掙扎猶豫之色,良久,才沒好氣地道,“那個女人呢?她的身份查清楚沒?”
“哎,正想說她呢!”
沈國明嘆口氣,“根據(jù)骨型成像分析,這個女人應(yīng)該是暗網(wǎng)上一個排名極為靠前的國際殺手,外號玉羅剎?!?p> “國籍不明,從容貌上確定應(yīng)該是亞裔,也可能是混血兒。”
“最新發(fā)現(xiàn),她竟然同半年前濱海的一起車禍案有關(guān),受害者名叫衛(wèi)來,你說這事蹊蹺不?”
沈若蘭小嘴微張,驚訝得半晌說不出話來,“難道真的有人想殺衛(wèi)來?可為什么呀?他不過是個小地方出來的普通青年。”
沈國明思索一陣,正色道,“寧家的事有些不同尋常,丫頭啊,我雖不想你遠嫁它國,但也不想你掉入這個漩渦之中,太危險了?!?p> “我建議,你暫留京市,靜觀其變?!?p> “哎,有些事您不知道。”
沈若蘭也嘆口氣,現(xiàn)在寧知遠的狀態(tài),讓她想到了一種可能,如果真是那樣,那簡直簡直……其他的不說,最少尷尬死了。
那可能,就是醫(yī)學(xué)史上最大的笑話。
似乎有了決斷,她邊擺手邊往外走,“不說了,我得找人去。”
看著女兒消失的背影,沈國明怔立門后,神色既喜且憂,旋即拔通一個電話。
“劉老,丫頭應(yīng)該遇到了點事,她的安全暫時就拜托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