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圣誕樹 2
隔天上午，佟念微早早兒的到了官帽胡同，其實說早，也已經(jīng)七點有余。
日頭打東邊出來，撒在胡同巷子兩旁圓滑的鵝卵石路上，這些石頭經(jīng)歷上百年的歲月磨礪，被東邊的晨光照映的斑駁漂亮。
雖如此，她也不止一次得跟父母提及，將這巷子里的鵝卵石路修平一下，又或者在旁邊另起一條平整的小路，不外乎這里居住地都是爺爺奶奶輩份的老人家，平日出行有汽車代步，但也磨不住大家偶爾出門散步遛彎之類的活動。
她知道爸爸是把這些放在心上的，只是這里的小院都是文物，想要破土動工也有許多繁瑣的程序要一步步走下來。
官帽胡同在將都是個極為特殊的存在，雖在外界名堂不如某區(qū)來的響亮，卻是現(xiàn)如今正住在某區(qū)的大人物們幾十年后最想安居的地方，外面一直流傳著眾多某某人物經(jīng)過這里時徒步拜訪的小道消息。
佟念微的祖父母及外公都居住于此。十多年前兩家老人相繼退下來之后，為了更方便含飴弄孫，兩家老人當(dāng)起了鄰居。
“爺爺，姥爺?！眲倓偺みM(jìn)偏門，隔著一道廊回她就開始喊。前面拐角處一會兒一個微微弓腰的人影冒出來“許爺爺！”佟念微脆生生的叫人。
“姥爺跟爺爺呢？”她扶著許文慢慢往回走。許文一直是外祖父這邊的老傭人，外祖父退下來以后，也一直跟在身邊。
“在前頭呢，你董家二爺爺也在，剛還在說起釋辰家的娃娃?！?p> “是呦，昨兒個媽媽還跟我講董大哥家寶寶快百歲了，我跟我姐今兒下午去他家。”她陪著老人家說著話，又問道：“姥爺早上吃好了？”
見許文點頭，她笑著，又細(xì)細(xì)地問了許多問題。
還不到堂屋，老遠(yuǎn)聽見幾位老爺子氣勢如虹的聲音，她一邊跟許文悄聲兒說：“您聽，我爺爺?shù)穆曇粲指吡斯?。”兩個人一起笑。
她拔高了聲兒“姥爺，爺爺，董爺爺，瞧瞧誰來了?！?p> “哼，一年不見影的，還能有誰？”一道氣勢如鐘的聲音，語氣卻是和藹。
佟念微推門進(jìn)去“姥爺，您可了不得，這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過公元紀(jì)年了？”她湊過去道“呦，您三位這是做什么呢？”只見桌子上零零散散的鋪著紙，四周用一些清透的琉璃鎮(zhèn)紙壓著。
她拿起一個來掂量“這是阿姨送過來的吧？”顧景止笑著拍開她的手：“去，你又不懂?！?p> 佟念微“哈哈”地笑了起來，轉(zhuǎn)頭對自己爺爺說：“爺爺您瞧，我姥爺這是嫌棄我呢?！?p> “二丫頭，來看看，這幾個名字怎么樣？”董守行笑呵呵的問。
佟念微像模像樣的圍著桌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瞅見自己爺爺正端著小茶盅瞧著自己，她也不看了，自己坐下摸過茶具倒了一杯。
品了一口接著說“哎呦，您倆這凈是好東西。”
又轉(zhuǎn)頭對董守行說“爺爺，這名字我可是說不好，我要是敢給您拍了板，我們家這倆老爺子不吃了我，是吧，爺爺？”她沖自己爺爺使眼色“不過這幾個字寫的，估計我?guī)煾刀疾缓迷u說?！?p> 董守行哈哈大笑。佟念微佟念希姐妹倆自小師從龔老先生，當(dāng)代有名的書畫家。
“去看過你奶奶了？”爺爺問。
“看過了，我去的時候奶奶正帶著鏡子整理東西呢，我呆了一會兒就催我來看你們，說她中午跟張奶奶一塊做飯，讓您跟董爺爺也去。”最后一句她轉(zhuǎn)頭跟外公說著。
繼續(xù)在那坐了一小會兒，給他們添了茶水佟念微便坐到一邊去打盹。
偶爾一陣爽朗的笑聲，三位老人家也是興致頗高的樣子。
窗外的陽光打了進(jìn)來，她隔著光仔細(xì)瞧著，左不過七十來歲，身子骨還都健朗，但終究歲月不饒人。
爺爺還好，外公自幾年前太外婆逝世后老態(tài)也愈發(fā)明顯，尤其外公只有媽媽一個女兒，老人老來都怕寂寞，盡管家里人都盡心陪著，下屬們也是常來走動著，但總是難免有不周到的地方。
中飯時佟念希也來了，姐倆約定下午一道去頤和公館看寶寶。
“你早上沒開車來？”飯后跟著佟念希的車子離開，跟門衛(wèi)打完招呼，佟念希問。
“打車來的?！?p> “嘖，這種情況倒是稀罕?！辟∧钕４蛉さ溃骸白吡舜蟀肽辏貋磉B輛車子都混不上了？”。
“走前忘記送去養(yǎng)護了，沒找人盯，估計都生灰了?！彼忉尅?p> “你那車…”佟念希一邊搖頭，一邊接著說“幾年了？”
“才三年多點，還不到四年呢好吧?！?p> “你還忒長情?！庇龅郊t燈停了下來，“干脆這次換一輛好了呀，我前幾天定了一輛，下周就到了，你直接去提?！?p> “我才不要！”佟念微打趣她，“怕這還是姐夫的一番心意呢?！?p> 一輛車能夠使用不到四年便是長情，有些人陪得再長久也只是過客。
到了頤和公館，人倒是不多，只有董釋辰的姑姑董慜跟表嫂，錢澍的太太莊凌晨在這。
“娘娘，嫂子?！辟∧钕８∧钗⒓娂娊腥?。董慜的丈夫錢摯行是她們倆親姑奶奶的兒子。
一眾人先去看了寶寶，下樓后便在客廳圍著閑聊，自然離不開幾天后的百日宴。
董釋辰的太太方泳思也系出江南名門，產(chǎn)后略微豐滿一些愈發(fā)顯得端莊大方。
“我跟釋辰的意思是只請一些交好的親戚朋友就罷了，兩邊父母那也略微請一下，畢竟孩子還小，不想辦的太鋪張。爸爸媽媽也是這個意思，在國賓館擺幾桌就好?！?p> 佟念微跟方泳思算不上熟，當(dāng)下聽她的溫婉細(xì)語心里也愈發(fā)喜歡這樣一個人兒。
又坐了一會兒，人漸漸多起來，一會兒葉可蓁與陳夢云也來了，都是一塊兒玩大的，倆人一看見佟念微就開始扯皮。
“佟二，你忒的不厚道呀，回來還要我們上趕著給你接風(fēng)洗塵是吧”陳夢云當(dāng)先說道。佟念微趕緊拍拍她肩膀，“哎呀，你不要吵到寶寶的?！?p> 方泳思接著笑著說：“不打緊，阿姨抱遠(yuǎn)了呢，睡著后也是很難吵醒的。”
陳夢云趕緊攬了一下方泳思：“不好意思，泳思姐，還沒有機會在你面前展示我的大嗓門呢，我平時也不這樣的呢。”逗得方泳思跟大家一起笑。
董慜接著笑說，“聽你媽媽說釋辰在家現(xiàn)在大聲都不敢出了”她轉(zhuǎn)頭問方泳思，“小泳是不是也悶壞了?！币姺接舅键c頭，又說：“釋辰也是沒適應(yīng)，急著你們呢?！?p> 方泳思給董慜續(xù)滿茶，要給莊凌晨添的時候，被她接了過去，方泳思便又坐下，說“一會兒等他回來，姑姑您也跟他講講，現(xiàn)在寶寶一哭，我看他都快要跟著哭出來了?！闭f著大家又是一起笑。
跟陳夢云、葉可蓁一起來的還有葉太，聽到這個就說：“阿慜姐，說起這個，誰能比得過寅江那會兒啊?！?p> 董慜也跟著一起講。
佟念希悄悄兒戳了下念微的腰窩，小聲兒說：“二叔疼二嬸嬸也是出了名的哈?！?p> 可不是呢，她想起來偶爾父親還會因為她膩著母親瞪眼，忍不住笑著點頭，佟念希又說：“也疼你的緊?！闭f著還摸了摸她的頭頂。
“你好肉麻啊，姐?！?p> 佟念希哈哈大笑。
又待了一會，董釋辰從外面回來，后面跟了幾位公司的同事，佟念微她們打過招呼，便離開了。
出了門，葉可蓁說“佟二，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兒個吧?！庇谑且蝗喝擞诛L(fēng)風(fēng)火火的去找地方。
時間還早，先到商場逛了一圈，期間打了幾個電話，算是把今晚的場子定了下來。
這個季節(jié)已經(jīng)開始入春裝，幾個人又開始商量過幾天飛國外。
佟念微對這些不是很講究，在外面的時候她跟一起出去的朋友穿十幾塊錢一件的白T恤也不是沒有。
“你們?nèi)ィ覄偦貋碓俪鋈ノ野忠徽J(rèn)我了。”擺手打消她們的意圖。
晚上場子不小，一小時不到的功夫，你傳我我傳他的招呼著大半個圈子的人都來了，佟念微瞧了瞧，跟相熟的人打了招呼，有幾個她不熟悉，便叮囑旁邊的人仔細(xì)照顧著點。
自己跟表姐顧羲言坐在一邊，看著一邊兒在舞池里的葉可蓁她們。
“你這毛病嘿，人家喝酒挑酒也就罷了，你是挑杯子，真是找不出比你頂金貴的人兒了。”顧羲言一邊晃著酒杯，端詳著這會兒她手里那個在燈光下發(fā)出幽幽光亮的酒杯。
這種話，身邊的人都打趣過，佟念微也不放在心上，她難得的這點癖好，身邊人挑剔著，但哪個看到好東西不是想著給她帶回來。
“這個新得的？”瞧著眼生，顧羲言問她。
“哪！以前三哥送的。”佟念微轉(zhuǎn)著酒杯抿了一口酒，殷紅的液體倒進(jìn)純白剔透的酒杯里，借著燈光一打，投射出來。煞是漂亮！
“董大哥家過幾天百歲宴，三哥也該回來了吧?！碧崞鸲尨?，不免要問一句。
“恩，今兒個聽泳思姐說道是這個意思?！毕氡乜斓绞フQ節(jié)，哪怕沒有百日宴，他也是要回來的。
倆人又坐了沒一會兒，有人來邀舞，就紛紛下了舞池。
“剛來吧你，開始沒看到你??？”佟念微問對面的程玨。
“可不是，最近在盯個項目，忙！”程玨嘆道。
佟念微用放在他背后的手捶了他一下“少埋汰人，把你自己說的特牛?！?p> 程玨就哈哈大笑“niubility哄哄嘛！”又問“聽今年春節(jié)那些活動也挑中了你們社？”
佟念微“恩”一聲，他又打商量似的說“你反正又看不上這些，我提前預(yù)訂，年前我們公司的尾牙你跟我一道兒去？”
“好好跳舞，你現(xiàn)在賊啰嗦。我家的我都不去誰跟你去啊?！?p> “那你陪我去完了我再跟你去唄?！彼凰佬?。
“哎呀，到時候再說?！钡箾]說不去。程玨不敢說太多，自己心想，終究還是不太一樣的。
………
晚上一行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愣是不散場，頗有一個醉了百個上架勢，弄到最后剩下的倒竟全是平日里玩的那幾個，又回到老地方續(xù)場。
“我看今兒還真有幾個喝大了。”一群人坐下來，佟念希說。
“嗨！佟家二小姐沒個百八十年兒的不請客，難得今天，人家還不可了勁兒的鬧騰?！背太k在一邊搭腔。
“還真是，那今兒個小云跟阿蓁是功臣，不然佟叔的酒我們這些是吃不到的?！币槐娙擞珠_始鬧騰。
佟念微也不接言，看著一眾朋友把酒言歡。今晚難得高興，她覺得自己有些醉了，酒喝的有些多，多了那么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