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孩子突然失了生氣,連嘴唇都在發(fā)顫,著實(shí)把清允嚇了一跳。
“怎……怎么了?小團(tuán)子你沒事吧……”清允連忙一手握住了眼前小孩的手,另一手撫著他的背,想讓他冷靜下來。
“殿下,我以前認(rèn)為,我的命,從來就不該存在于北燕,甚至不該存在于這世間?!蹦呛⒆涌薜臐M臉淚水,恨意和怨念仿佛從他身體的某個角落被拉了出來,盤踞了他的七竅,惹得他全身都戰(zhàn)栗起來。
清允微張著嘴,失神的望著眼前的男孩子,這么小的身軀,沒有一絲絲這個年紀(jì)孩子應(yīng)有的嬰兒肥,甚至前不久剛抱他回來的時(shí)候全身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痕,她原以為是被劫持才會如此,如今卻覺得可能不是這樣。
這個孩子,擁有著本不屬于他這個年齡所有的感情,脫離了稚氣,每一個字都透漏了一股子絕望。
“你告訴我,我想聽你說?!睕]有任何的詢問,可是那小孩卻能明白她在問什么,身子不由得顫了顫。
告訴她吧,要告訴她嗎?告訴她的話,她也會同那個他叫父皇的人一樣厭棄他嗎?她也會同他周圍的宮人一般避著他嗎?
他把最后的退路就給了眼前的女子,他看著眼前的女子,雙目注視著他,仿佛他說什么她都能理解,所以,要說嗎?
說吧,他想。所有的機(jī)會不都是一半一半嗎?如果連眼前的人都嫌惡他,那么他活下來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然后,他張開了嘴。
他賭贏了,當(dāng)他被眼前的人緊緊的摟在懷里的時(shí)候他這么想著。
然后,他在這個懷抱里蹭了蹭,嗯……,真香真暖和啊,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擁有一個擁抱,是因?yàn)樾奶鬯?p> 是給他的擁抱,他貪婪的想要就這么一直被抱著,永遠(yuǎn)都不要被松開,被拋下。
然后,他就睡著了,模模糊糊的感覺有人輕輕的拍著他的背。
他嘴角不自覺的勾了勾,他猜想,這可能就是母親的感覺。
她說自己不是煞星,也不是不詳之人……,她說她不會送他去那冷如地窖一般的皇宮,不會讓他再回去那里……她說,從此以后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她說,你就叫清洄,取歸之意,汝心歸處是吾家。
她說,從今往后,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
她說,從今日起,你不再是北燕皇子,你只是清洄。
我是清洄,從今以后,我也是有名字有家的人了。
從此以后我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邱清允輕輕的拍著眼前這個小小的少年,不禁出聲,“畜生!”她胡亂的拿袖子擦了擦眼角不停歇的淚。
“你聽見了吧,天底下競有這般當(dāng)父母的,他才這么小……咳咳咳……”清允兀自哭著,對身后的人激憤著言語,不小心咳出了聲,眼淚在眼間涌的更多了。
葉落塵遞向前一塊干凈的帕子,輕輕道:“殿下仔細(xì)著身子?!?p> 說起這個清允就覺得又氣又無奈,明明落塵比自己傷的還要嚴(yán)重些,甚至都快要沒命了,所以在穆龍寨的時(shí)候連內(nèi)力都聚不起來。
可是卻在被關(guān)著修養(yǎng)的時(shí)候竟都恢復(fù)了,甚至還突破了什么更高的境界,功力更精進(jìn)了些。
反觀她,不但回來以后浩浩蕩蕩的病了一場,還留下了這不時(shí)就咳個不停的毛病,真是讓人忍不住吐槽。
“殿下……”落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打斷了清允的出神,而且從他疑惑的眼神看來,怕是不單喊了這一聲。
“嗯?有事嗎?”清允迷瞪瞪的同落塵大眼瞪小眼。
“這孩子,如若殿下當(dāng)真想留在身邊”落塵道:“他的身份,屬下自會抹去”。
“你不反對嗎?”清允疑惑道:“我忽然想養(yǎng)這樣一個孩子,你不會覺得不妥嗎?”
且不說這孩子的身份,其實(shí)清允一直都覺得無論自己做什么決定,對落塵來說,都是再正常不過了,連一絲反駁的話都沒有。
“如若殿下不這樣做,那便不是殿下了?!甭鋲m如是回應(yīng)道,眸光閃了閃隨即又被壓了下去。
她紅了紅臉,不經(jīng)意想起在漫紅的喜房里,有個人緊貼著她的臉笑的恍若孩童。
她恍惚間又想起了那個吻,濕濕熱熱的吻,帶著一股壓抑和小心翼翼……
她不自在的甩了甩頭,不自在的避開了落塵炙熱的目光,掩飾性的干咳了一聲道:“去辦吧。”隨即便落荒而逃般的進(jìn)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