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聯(lián)姻
宴至中途,岑昱看向梵芩的眼神轉(zhuǎn)向了帝位上的梵擎,梵芩一瞧就知道岑昱要開始說事了。
果不其然,岑昱開了口:“陛下,鄙國此次除了來瞻仰大乾風采之外,還有兩件事與陛下商議”。
此言一出,殿內(nèi)安靜了不少,上次祁國來使提的聯(lián)姻之事他們可都沒忘記呢,上次就有些不了了之的意思,這次岑昱又開了口說要商議事情,那會不會再提此事?
殿內(nèi)眾人都好奇的看向上座,上座的幾個人表情卻是不一,開口的岑昱一臉坦然,旁邊的梵芩也是了然于心的模樣,啟瑤神情未變,但卻抬眼看了梵彥一眼,梵彥稍有些不解之色,一旁的嘉寧公主梵媛就是事不關(guān)己的隱形人,但孟凡明的臉色就開始有些不好看了,握著酒杯不停磨挲著杯身,眼球微動,像是在思索些什么事。
被眾人看著的梵擎,心下也知曉岑昱要說的是何事,遂開口回道:“攝政王不妨說來”。
岑昱看了一眼煦衍,煦衍即刻捧著一份奏章遞給了梵擎身側(cè)的華公公,華公公又轉(zhuǎn)交給給了梵擎,在梵擎打開時,岑昱又開口:“第一件便是鄙國容安公主與大乾的和親之事,鄙國欲將唯一的公主留在大乾行和親之儀,以示鄙國對與大乾的盟約之看重”。
話一入耳,許多人又變了神色,首當其沖的就是梵彥,聽完之后是神色震愕,總覺得是自己聽錯了什么一樣,看了看依舊神情淡漠的啟瑤,又看著拿著奏章的梵擎,心下一時堵了一大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難受的緊。
從古至今凡是公主和親,哪個不是入了哪國皇帝的后宮為妃,不受寵愛也就罷了,還要面對深宮里那些腌臜事,梵彥不會想要啟瑤進梵擎的后宮,但自己現(xiàn)在的立場卻又沒法再爭一番,所以才會有力無處使,只能干等著梵擎發(fā)話。
和親文書沒什么特別之處,梵擎不過片刻就放下了,隨后在殿內(nèi)各異的目光下沉穩(wěn)開口:“此事實為兩國交好,朕,自然應(yīng)下”。
這對大乾這般大國來說不算大事,所以朝臣們也沒表現(xiàn)什么奇怪之色,梵彥堵得那口氣卻是又多了些,干脆眼睛一閉轉(zhuǎn)過頭不再看著梵擎也不再看啟瑤,心里一刀一刀割著那些自己認為不該有的情愫。
哪知梵擎喘了口氣又繼續(xù)說道:“但朕中宮未立,先納妃不合祖宗規(guī)矩,若是貴國不介意的話,朕可為容安公主在大乾另覓良人”。
在梵擎頭幾個字出口之后,閉著眼的梵彥又睜開了雙眼,梵擎話音落下,梵彥心里那口氣下去了不少,靜待接下來岑昱的回答和自己皇兄指的“良人”,底下那些朝臣們卻是面面相覷,這事好像離自己近了不少??!他們可沒想娶個公主到家里小心翼翼的供著!
“此事本就是鄙國一番求和之意,陛下遵祖制也是應(yīng)該,按陛下的意思辦就好,”岑昱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梵彥又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過頭又看向了梵擎,仔細瞧,他的眼中還有些許的希冀。
梵擎聞言又瞧向了啟瑤道:“不知容安公主在這大殿之中可有中意的?”這意思就是要啟瑤挑了。
一直默不作聲看戲的梵芩,這下心里一樂,還是自己這大哥哥會逗弄人的心思!明明已經(jīng)知曉最后結(jié)果了卻還要繞那么大一圈,逗得是誰不用想也知道,想著卻也不往梵彥那兒看,只是笑眼看著桌上那青花小瓷瓶中盛放的那幾朵建蘭。
被點到的名的啟瑤終于有了動靜,但也只是禮貌的笑著目不斜視的回答梵擎的話:“容安但憑陛下決斷”。
“那朕就替你做主了,”說著梵擎掃視了大殿內(nèi)眾人一圈,最后落在梵彥身上片刻后又看向啟瑤:“容安公主尊貴之姿,若是許了朕這些臣子倒是委屈了,依朕看,現(xiàn)在唯一能不委屈公主的,就只有景王了”。
話罷,朝臣們舒了一口氣,但那些夫人們同時又開始擔憂,啟瑤入景王府必是正妃,萬一日后自己的女兒成了側(cè)妃,面對那么強勢的正妃怕是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而現(xiàn)在成了主角的梵彥,在梵擎目光在他身上停留那片刻時,他就稍微猜到了些許,但心里卻不敢確定,盯著梵擎一字一句將話說完,那顆心才定下來,但余光看到了啟瑤后卻又提起來了些許。
“不知景王可愿與容安公主結(jié)秦晉之好?”梵擎看向了面露猶疑的梵彥問了一句。
這下殿中眾人的目光又轉(zhuǎn)到了梵彥身上,個個一臉好奇,有些小姐眼中還有一些期盼之色,期盼梵彥拒絕。
可梵彥在梵擎問完之后就起身到了中間行了禮,并沉聲道:“臣愿意!”
聽,殿中又好多聲心碎的聲音!看,殿中好多怔楞在原地的小姐!
哪怕連啟瑤,都楞了片刻,梵彥如此堅定的一聲“愿意”,將她自打進殿以來的沉穩(wěn)的神色都打破了,她的眼中,出現(xiàn)了許久未曾出現(xiàn)過的希望。
梵擎又看向了啟瑤詢問:“那不知容安公主可愿意擇這個良人?”
萬眾矚目之下,啟瑤也起身走到了梵彥身邊行禮。
“多謝陛下,容安,愿意,”同梵彥一樣的堅定,從一開始就有的堅定。
梵擎笑著點點頭:“朕回去便擬旨,著太常寺?lián)窦胀昊椤薄?p> 兩人又雙雙行禮謝恩,太常寺卿鄭宏也踏出了席位領(lǐng)了旨后坐了回去,梵彥抬頭看著啟瑤姣好的面容,女子臉上的甘愿看得一清二楚,梵彥也在這么久以來,頭一次眼里有了笑。
“好好好!”許久不曾出聲的孟凡明呼喊出聲,后又克制了些看向梵擎道:“景王殿下喜事終成,可喜可賀,小臣也有一樁喜事想趁此機會向陛下提一提,不知陛下可愿聽?”
聽到孟凡明聲音岑昱和煦衍同時側(cè)頭看了一眼他,兩人眼中都是——多事!
可孟凡明恍若未覺,在得到梵擎應(yīng)允后走了出來雙手奉上一折奏章:“小臣斗膽傳話,邧國陛下愿以邊境陽陵城為聘,迎大乾護國長公主為后,與大乾永結(jié)同盟!”
豁!大殿瞬時一片嘩然,還沒等他們心中所想的祁國攝政王岑昱開口提出聯(lián)姻,這邧國卻蹦出來了,重禮相聘不說還許諾了國母之位,這在往年各國提親可從未有過的!一時眾人都盯著岑昱想看看他的反應(yīng),連梵芩,都從一開始看戲的狀態(tài),變?yōu)榘偎疾坏闷浣獾目粗戏裁饔挚粗拧?p> “鄙國還有一事未與陛下提,不過實在巧得很,跟邧國求的是同一事,”岑昱清冷的聲音在大殿響起,隨即也起了身走到了孟凡明身邊,也親手奉上了一折奏章:“本王舊事重提,以大乾西北沐沁之域聘求護國長公主為妻,望陛下成全”。
豁!大殿一片倒吸冷氣之聲,個個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有些還拍了拍自己的耳朵看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梵芩先前還在笑別人,現(xiàn)在卻是笑不出來了,不可置信的看著岑昱,上座的其他人也都是跟梵芩一樣的神色,岑昱身邊的孟凡明更是看著岑昱目瞪口呆,手中的奏章都一下沒拿穩(wěn)掉在了地上。
奏章落地的聲音讓眾人回過神來,卻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么,沐沁啊!有傳聞沐沁富得流油,有傳聞沐沁專出能人異士,有傳聞沐沁之主是神明派下來查看人世的神使,有傳聞......總之就是既神秘又強大的地方!
沐沁十年之前現(xiàn)身世人眼前獨自稱域,但沐沁的一切四國都不知曉,連沐沁的邊境都進不去,沐沁沒有四國中任何一國大,十年來沐沁與四國沒有過任何邦交來往,但卻依舊在那堅不可摧。
邧國上任帝王曾動過占了沐沁的心,但連一步都沒踏進去沐沁,到了邊境地帶全軍就迷路迷了三天三夜,走來走去走回了原來出發(fā)的地方,哪怕一路上做了不少記號,可就是走了回來,而且軍中還有些人開始虛脫無力,邧國那些將領(lǐng)察覺出邪門,急急撤兵往回走,待遠離了沐沁,那些人的奇怪癥狀就突然間好了,此為一番。
沐沁現(xiàn)世五年之后,四國江湖漸漸出現(xiàn)了一些極其厲害的人物,譬如江湖上盛名的“怪醫(yī)”遲蘇、“劍圣”冷陽、“俠盜”匡沛......又譬如那遍布四國的岐星樓的神秘樓主,再譬如后面忽然出現(xiàn)聞名四國祁國攝政王,也不知是誰尋到了些蛛絲馬跡,說是這些人都是沐沁出來入世歷練的人,雖然這些人也從未承認過,但這種話一向是越傳越真,還真有不少人信,此為一番。
至于沐沁富得流油一說,是在五年前四國大旱災(zāi),那年四國皆是顆粒無收,連庫里的糧食的都快被分發(fā)到各地分完,四國帝王是各種祭天求雨,但還是沒有用,這時沐沁突然現(xiàn)身大批的人,大批帶著糧食的人,并將那些糧食都送給了四國解了燃眉之急,可后來四國想再尋沐沁交好又是尋不到了,此又為一番。
這之后的沐沁于四國來說,就是神明下派人間的使者,助他們度難,助四國江湖運勢,神秘不可侵犯,四國此后再未派人探過沐沁。
可現(xiàn)在殿中的人聽見了什么?!在自己眼前的祁國攝政王岑昱說要以沐沁為聘,那就是說,他就是那個神秘至極的“神使”??!
“攝政王可別開玩笑......”孟凡明拾起了掉落在地的奏章,呆呆的看著岑昱說了一句話,也不顧身為帝王的梵擎都還未開口。
岑昱神色淡淡,看著梵擎像是在說什么一個小物件一樣:“大殿之上,陛下眼前,本王何以玩笑?聘禮,就是沐沁,陛下覺得可是能考慮一番?”
“不知攝政王與沐沁關(guān)系為何?”梵擎好不容易穩(wěn)定了心神,從帝位上站起身來緩聲問道。
“沐沁之主”。
豁!殿內(nèi)眾人心里的猜測得到證實了!沉穩(wěn)如梵擎,都倒吸了一口氣,再看殿中,全部站起了身,只梵芩一人還在坐著,滿眼的茫然,她怎么從不知曉此事!岑昱告訴了她今天會向自己的皇兄提聯(lián)姻之事,卻沒告訴她這聘禮如此大!也沒告訴她,這人竟然還當了個沐沁的國主!
梵芩突然想到去年岑昱來大乾時的“初遇”,那晚給自己送那枚簪子時說過的一句話:以后你只會收到的更多。
先是最開始的那份值祁國半個國庫的大禮,之后是那枚墨玉,再是那三份用了心思豐厚至極的年禮,再是剛剛又一份大禮,最后,是這份極大的禮,原來他的話,真的不是隨便說說的。
“原來攝政王就是沐沁那神秘的域主,朕失禮了!”梵擎?zhèn)壬碜叱隽说畚徽驹诹酸琶媲?,這敬意足夠明顯。
岑昱微微頷首:“陛下無須多禮,當這大殿之上只有祁國攝政王就好”。
梵擎也點點頭回以尊重。
一旁的孟凡明終于是回過了神,震驚之后是為自己的陛下也就是傅槿,感到深深的擔憂,這還怎么跟人家爭!他上任之后頭回出使的任務(wù)怎么就那么艱巨!
“陛下,鄙國所提之事不知陛下何意?”不管多難,總歸還是得“力爭”一番啊!孟凡明扛著岑昱的凌人之氣又遞上了奏章。
“攝政王與邧皇的誠心朕都瞧見了,但實是有一事不得不說,”梵擎說著也露出了無奈之色:“先帝曾有遺旨,大乾護國長公主的婚事全憑她一人心意,誰也不得插手,所以此事還得問過朕皇妹的心意,”話罷幾人都看向了坐在那微低著頭,一言不發(f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梵芩。
瑯月見梵芩沒動靜,不著痕跡的碰了一下自家主子,梵芩這才回神,隨后也站起身,對梵擎道:“容皇妹問他們兩人一句話”。
梵擎點點頭,殿內(nèi)眾人又將目光轉(zhuǎn)移到了梵芩身上,十分好奇他們不同常人的長公主會如何在岑昱和傅槿之間作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