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生于正邪,戲于天下
林傾然根本不曉得為什么自己會這么主動,原來情一發(fā)作,如同斷腸草毒發(fā),是拼了命也抑制不了的。
林傾然暗中將情愫藏了那么些年,師父走后除卻陳長安本人已無人曉得,本以為陳長安拒絕果斷之下自己再怎么撐也能撐過去,忘一年不夠那就忘十年,十年不夠就百年。
已入仙道,她的時日還長著。
可見陳長安一面,聽他幾句話,道心徹徹底底就亂了。
今日來赴約,林傾然本就沒有想過斬斷情愫一心邁入劍道的,入道成仙將近,放別人全心全意都要往登仙去靠,至于叨擾的因素全部斬斷才行。
林傾然是一點這個念頭都沒有。
她先強壓見了陳長安的悸動,而后想逼陳長安如同先前如出一轍般說些大道,遂灑灑然拜劍赴死,臨末了以一死將仙宗送給他。
等陳長安掌權東洲的時候會不會回想他生命中存在過一個白衣飄飄的女子,但凡有一點,林傾然就已滿足。
至于陳長安回心轉意的可能,她只敢想,不敢信。
自陳長安背后環(huán)住她的時候,林傾然盡數(shù)卸去心防,坦然等死,但卻沒有,陳長安氣息平穩(wěn),反倒是將手緊了緊。
說了句,“傾然又瘦削了些。”
林傾然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
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那么開心過,自是仙宗得道也好,劍道大成也好,入道成仙也好,是及不上情的。
林傾然所言所行,陳長安能摸透一大半。
自己心里想來,這仙子前半輩子坎坷,多半是自己的鍋,方才她毫無防備之意已經(jīng)不是在賣破綻,完全在送命。
陳長安當然不會下手,讓人為情所困近千年,如今快要得道了,為了唾手可得的利益把人家命拿了,那還算是個人?
饞人家姿色雖然算的是微末的一點,但還情才是重頭。
江南小酒樓里,兩人緊緊相擁,唇齒相接,難舍難分。
大名鼎鼎的仙宗林仙師一面相擁一面淚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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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欄外細細小雨終于停了。
兩人才是剛剛分開,其實此情此景下,大家都有更近一步的打算。
天色正暗下來,店家很會讀眼色,當然知道孤身一男一女入江南酒樓都是本著什么心思,茶水酒水都是擺在閣門外。
但這兩人心里覺得太過于唐突了,其實都知道是慫了。
分開纏綿之后,林傾然不敢抬頭看陳長安,陳長安還是大咧咧些,飲一杯濁酒還要嘖嘖地打趣道:
“濁酒都釀甜了。”
那一頭妮子只低著頭悶悶地臉紅,一言不發(fā)。
陳長安一下覺得,這家伙太可愛了,當魔教教主掌權天下哪有天天攻略妹子來的有意思?!
他望著林傾然,差點心念一動就想撲上去了,好在身為魔教教主這個層面的大能,最后關頭還是把持住了。
一輪明月正當此時緩緩升起,江面泛起波光粼粼,七月二十,白露時節(jié),是半輪月。
陳長安伸手點起燭火,這小酒樓當然用不上什么靈石催動的燈光,不過就這點點燭火搖搖曳曳,就很宜人。
陳長安兩人這個層面,此情此景可能這輩子也只有這一次,已然不是可遇不可求了。
象征性用過晚宴,林傾然才是開口問:“若是我想入陳...你的江南,是能隨隨便便獨善其身的?”
這傻女人一看就是修道修的有些呆,你身為一宗之主,哪能說凈身出戶就凈身出戶,說奔投別家就奔投別家的,何況還是天下兩對立焦點。
還好這走到了陳長安最熟悉的不過的領域。
“當然不能?!?p> 陳長安搖搖頭,才見林傾然眼神又黯淡下去,又故意話鋒一轉吊起胃口來。
“不過...本座心中自有計謀?!?p> “什么計謀?”林傾然脫口而出,撫著酒杯的手指已然停落。
“你我雖為正邪,世人現(xiàn)在就怕正邪不過一場大戲,收網(wǎng)時刻將至,那我們正好戲于世間,將天下人把拿于鼓掌之中,而后,獨善其身只不過是隨隨便便罷了?!?p> “唔...我沒聽懂...”林傾然雙手一攤,面露難色,不好意思地伸手捋捋發(fā)絲,“我只曉得怎么修道...計謀一竅不通....”
“笨!”陳長安對視她那無辜的眼神,只能嗔怪一聲,
“本座的意思是,他們怕正邪其實一道,那我們就打給他們看,穩(wěn)住東洲心性,你只消于世人眼中香消玉殞就行?!?p> “假死一場演天下?那之我怎么露面?”林傾然似乎明白了,問了句。
“放心,你整日輕紗掩面,誰見過你容貌?”陳長安撫慰撫慰這只曉得修煉的笨妮子。
“除卻你,還真沒有了?!绷謨A然緩緩點頭。
“如此一來,仙宗也入魔教,天下絕大多數(shù)都是本座掌權,彼時雪域只要不傻,東洲之大盡入本教?!?p> 陳長安起身,輕聲思量,“天下正邪不兩立的說法由此而終,本座就很圓滿了,但...是不是有利用你的感覺?”
“也沒有?!?p> 林傾然看著他,微微一笑,又搖了搖頭,“東洲本就該是你的。”
這笑溫柔如水,相當甜美。
“那一拍即合了?”陳長安倒有些詫異,這林仙師用情至深他知道,深到這種地步是沒曾想的,這也太死心塌地了吧?
“全聽陳教主的,什么時候演戲?”
林傾然重重點頭,又問。
“等你回了仙宗,正式向我約戰(zhàn),于東洲眾目睽睽之下,你我全力開招,自然沒人敢近身,再由極致身法模糊了視線,誰也捉摸不透?!?p> “只要最后的結局是你假裝隕落便好,本座親自交由你魔教頂尖上乘隱匿功法,那個距離,即使是天下所有人也不能辨出你究竟化作糜粉還是遁入虛空。”
陳長安講的已然非常詳細。
“傾然對這戲于天下一事已經(jīng)了然于心,就是還有一個問題,也是重中之重。”
林傾然驀地發(fā)問。
“說說看?”
“事后入了魔教,傾然是不是首位?是不是長安你那最大的?”
陳長安很認真地掃了她一眼,遂道:
“是首位?!?p> 心里又補了句,但最大的還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