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番外）紅塵如夢之夏日靜好

　　圖書館，周六下午三點。

　　某個位子書攤著，人在打盹。書包上有本中國通史，再看旁邊，馬克思恩格斯選集，論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讀《資本論》，重讀《資本論》。那她看的應是《資本論》無疑。對面，現代資本主義，發(fā)達資本主義經濟中的壟斷與競爭，經濟學原理，理性預期宏觀經濟學，微觀經濟學：現代觀點。

　　女生下午一點半來的，看了會兒書就開始打盹。對面男生兩點到的，兩人互不干擾，一個打盹一個看書記筆記。很快圖書館人滿了，后來的都在找位置，這一切打盹的那位全然不知，直到手機強烈震動，她睜眼擦擦嘴角，把中國通史放在書包里斜背，收起桌面的五本書，去登記借書，邊打電話邊往前走，

　　“嘉陽，在圖書館呢。這么忙還找我，十一啊，稍等，老師，學生證，是，經濟系大一高焱?！币幌盗胁僮骱?，和老師再見，“不回去，車費太貴了。飯還行吧，借的書啊，資本論周邊?？吹梦翌^暈?！彪娫捘嵌耸菗牡脑捳Z，還帶著一絲可惜?！盃臓臑槲液寐?，想想就是當年學了文科，我也不會報歷史的，就業(yè)面太窄了。再說哲學，我根本弄不明白，學理挺好。先不說了，有電話進來，好，再聊！”

　　高焱接起，話語輕快多了，“真的！那我考慮下。行，餃子，爐包，餛飩，就想吃帶餡的。嗯嗯，謝謝二叔?！弊吡藥撞剑娫掆徳夙?，“堃堃，周黑鴨行嗎？武漢好像只有這個特產了。一點都不好吃，泡面吃吐了都。早點那些面啊粉啊的我根本不愛吃，還有什么面窩麻團都是油炸的，每次吃完肚子都要疼好幾日?！备哽瓦呑哌呎f，“吶，從前在瀘州樓下有個武漢阿媽，她做的飯的確好吃嘛，我以為，”女孩懊惱，“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是殘酷的，想想我那短暫的住宿生涯，”

　　電話那端的高堃實在忍不住了呵呵笑起來，姐高一滿打滿算住了七個月，高二哥就不讓住了?！皩α耍?，包裹你收到了嗎，我們學校周邊的特產，還有家里的栗子，爸都煮好了?！备哽忘c頭，“昨天到的，栗子挺甜，脂渣蠻好吃的，就是有點小膩。還有二叔做得蛋糕很好吃，謝謝二叔，也謝謝堃堃?！备邎倚φf，“你愛吃就行，吃完了我再寄。那包裹里東西挺多的，可以和同學一起吃，拉伸感情嘛。”高焱也笑，“知道了，”

　　高堃，“姐，十一回來嗎？”高焱：“嗯，30號早起，坐8點那班，9號上午回來?！备邎伊巳?，“上午又沒課啊。”高焱尷尬，“我想在家多待會兒嘛，你是泡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你知道飯有多難吃嗎，不是，你知道機票有多貴嗎，來回七百多呢?！痹秸f聲音越低，高堃驚，“你不會想打工吧？”高焱撇嘴，“勤工儉學，學校里就那么幾個名額，還有那么多人競爭，校外”

　　有個聲音插進來，“你好好學習就行！”冷不丁一句話，高焱嚇了一跳，“犇犇，不帶這么嚇人的?！备郀耐蝗话l(fā)聲，人在陽臺，把他同寢的何慎、紀哲也嚇了一跳，“老高你在啊，嚇死我倆了，”高犇指指耳機，兩人了然，沒再開口。

　　高堃這個電話是多人通話，先高犇再高焱，現在開口的換成高犇，“衣服收到了嗎，合身吧，”高焱：“現在穿著呢，還行，不過最好下次折現，我自己買?！边@是嫌棄高犇買的不好看。高犇則說，“喜歡什么告訴我，買好后寄給你，”高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更不想聊下去了，“啊呀，我手機沒電了，要不今天就到這兒，”高犇沒說話，高堃打圓場，“姐，你那個手機，”高焱訴苦，“反應超慢，”高犇冷冷地說，“自己選的，不好用也得壞了再換，”高堃出折中方案，“十一回家你用我這個，你那個我用，”高焱高堃都是高考后二叔買的，高焱選了聯想，好看不好用，反應賊慢。高堃諾基亞5300，女生用得多，他早就想換了。高犇也是諾基亞，同樣是二叔買的N95。他無奈，“好吧，你用堃堃的，堃堃用我的，我用你那款?！备哽吞搨?，“那多不好意思啊，”

　　高犇冷笑，“還沒到寢室！？從圖書館走了得十幾分鐘了吧，”

　　高焱在超市拿薯片餅干等各種零食，聞言，“在樓下買東西呢！”高犇皺眉，“又吃這些，火焰，你能不能好好吃飯，”高焱不高興了，“我不愛吃嘛，不愛吃還讓我吃，不說了掛了！”這個聲音有點大，周邊人都看過去。同寢的周芷晴拉拉氣呼呼的高焱，“誰啊惹你生氣，”高焱很生氣，她搖搖頭沒說話。

　　寢室里，高焱掛斷后，高堃也趕緊掛了電話，獨留陽臺上的高犇看著通訊錄撥打了一個電話，尹芳藻剛開始接電話還笑咪咪的，聽了幾句驚了，“你讓我去找高焱，不是，高犇，那個，我沒事，我怕高焱，明天下午去。好，拜！”得，牌是徹底打不下去了，頭疼。

　　第二天依然圖書館，同樣的位子同樣的女生和男生，女生打盹，男生看書間或寫幾個字。下午四點，女生拿書走，開口第一句仍是，“嘉陽，哦，十一回家，我又想了想，在這也沒事兒，干脆回家吧。哦，車費啊，二叔說報銷，嗯。別介，來回武漢費用不低，我不坐火車，嗯，回家見，對了，打高堃的電話?！迸⑿Γ八麤]換號嘛，好啊，拜！”再走幾步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個陌生號碼，高焱接起，“你好，”

　　對面是，“尹芳藻，我在你們學校，”停頓了一下，“四食堂，”

　　高焱停住腳步，走到一僻靜處，“什么事，有事說吧，”男生玩味，“到飯點來找你吃個飯，不會不賞臉吧，”高焱不情愿，“剛從圖書館出來，而且我不吃晚飯，”尹芳藻正色，“我為什么來你很清楚，”高焱打斷，“行了，十分鐘就到了，等下吧?！?p>　　四食堂離主體教學樓文瀾、文波很近，背靠南苑，位于曉南湖畔，附近設施還有圖書館、校醫(yī)院、舊體、中區(qū)宿舍，又值飯點人特多。財大男女生比例3:7，帥哥美女不少，即便如此，高高大大清秀俊雅的男生誰路過也會多看兩眼。

　　柯利明、凌濛初、吳蔚從外面進來，看到窗邊的尹芳藻，愣了一秒，上去打招呼，“尹芳藻，你怎么來了，”尹芳藻抬頭站起，“柯利明，來，”他提高聲音，“高焱，這里，”

　　凌濛初湊近柯利明，“經濟系大一，直屬學妹，家是山東的，”

　　俞安期走過去，看三人呆站，“站著干嘛，”他徑直走到后面的空位，放下包包。

　　前排，尹芳藻打開桌上的大飯盒，“我媽今天中午做得，你愛吃的栗子雞，蘑菇湯，糖醋小排，芹菜餃子，還有幾個花卷。做得是不如阿姨好吃，你勉強吃下吧?！备哽停骸巴砩喜怀燥?，你拿回去吧！”尹芳藻煩躁，“你哥很擔心你，”高焱拿起書包要走，尹芳藻叫住，“高焱，”他把飯盒遞給女孩兒，“拋開高犇，我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關心你不行嗎，”高焱沒接，“謝謝，不需要?！彼仡^，“還有，和你同學一起長大的是高犇，不是我。”出門右拐，人不見了。

　　尹芳藻挫敗，坐下打電話，“她不要，我沒轍了。不是，高犇，她怎么能這么對我，在她眼里，我和陌生人似的。我不能說是她哥好歹我們也算青梅竹馬吧，”被高犇打斷，“和她青梅竹馬感情深厚的是許嘉陽，”尹芳藻還是不能理解，“那她不會還想著，我那時”，又被高犇打斷，“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早就是過去史了，”又加了一句，“她現在不喜歡你這款的，”這話成功打擊到了尹芳藻，他懊惱，“得，里外不是人說得就是我，飯盒放寢室樓下，她一會兒會來取吧?！边@話說得他自己都沒信心。果然，高犇說，“你還是拿回去吧，高焱特有骨氣，啪啪打臉的事兒不會做的。”尹芳藻這次頭真疼了，“今天來回兩小時受了一肚子氣，犇犇，你快說說怎么補償我，”高犇呵呵冷笑，尹芳藻站起一手食盒一手電話，還不忘和后排的柯利明說再見。

　　柯利明三人看了一場好戲，意猶未盡意猶未盡啊。

　　事件中的男主角：“尹芳藻，高二從山東轉來，現在華科計算機大三，無女友，也沒聽說過哪個和他走得近?！笨吕飨日f

　　事件中的女主角：“高焱，山東，理科生，經濟系大一?！比缓鬀]了。

　　吳蔚呆呆地，就這些。凌濛初是08級班長還是系學生會的，他又說，“高考630，武大也能去，不知怎的來我們學校。”然后又沒了。想了一會兒，“經濟專業(yè)，但我看對這個專業(yè)也沒多少感情，”他推推俞安期，“安期，”俞安期吃飯呢，頭都沒抬，“沒注意，”凌濛初怪叫，“圖書館四五天了吧，同一個位置，高焱，對，就是這個名字，你對面，如果不是她先去，看會兒書就打盹，我真以為你在追她呢，”俞安期沒吭聲。凌濛初一看，有情況，“不是，你真在追她啊。那晚隨便說的話，你記在心里！”凌濛初急得都結巴了。

　　吳蔚看看他倆，“什么情況，你喜歡剛剛那個，”自言自語，“她長得也不漂亮啊，難道內在，”柯利明可算明白了，俞安期這幾日老去圖書館，是因為。凌濛初頭大，“安期，你換一個女生，她不行?！?p>　　吳蔚替他問了，“為什么，”

　　凌濛初急，“我怕你以后受傷害啊，”

　　俞安期反問，“為什么不是她，”

　　凌濛初，“今天很明顯了，前面剛才，他倆顯然是認識的，不管怎么樣受拜托還是什么，冷心冷肺啊這女生。還有，你話不要說這么滿，我見過太多男生最后都打臉了。過來人經驗，女生狠下心來真沒男生什么事兒，”

　　柯利明問，“安期，你去圖書館這幾日，你們說過話嗎？”

　　俞安期搖頭，“沒有，”她生活太有規(guī)律了，上午上課，下午一點半到四點圖書館，標準四點手機振動，然后一路回去電話，打電話的人叫什么嘉陽，語氣很親昵，還有什么堃堃犇犇，也是電話?？汀＞褪窃趫D書館這兩個多小時里，也是睡覺。反正他兩點到就在打盹，要說交流真沒有。社團，好像沒參加。在她面前刷存在太難了。

　　吳蔚奇了，“圖書館睡覺有創(chuàng)意，”

　　凌濛初不以為意：“她寢室在中區(qū)六棟三樓，那邊有點吵，（一到中午就有籃球賽），大一很多女生反映午休不好?！?p>　　凌濛初說得沒錯，高焱寢室在六棟307，靠窗右邊床，關窗拉窗簾，都能聽到外面男生說話打鬧，吵死了。還有每隔幾天的籃球賽，更是吵上加吵。

　　“噪音，這就是噪音?！?p>　　寢室四人，來自廣東的沙莎、武漢本地的周芷晴、徽州的傅尋還有山東高焱。這句話就是沙莎發(fā)出的，她從沒想到大學女生寢室會這么吵，太鬧了也。

　　彼時，高焱在床上蒙頭大睡，帶著耳塞蒙上眼罩手機關機，哦，還拉著窗簾。下面，周芷晴在中間長條桌上吃面，傅尋出去了還沒回來，沙莎發(fā)出怒吼后無人搭理，又拿起桌上的勺子挖西瓜吃。

　　這是個典型的女生寢室，四人來自四個地方，脾氣也不盡相同。沙莎91年7月，周芷晴90年4月，高焱90年5月，傅尋89年10月。誰能想到，復讀一年的高焱排第三，甜美的傅尋老大。當然他們寢室也不論這個。

　　開學三周，軍訓兩周，脾氣都摸的差不多了，四人已經分成鮮明的三個派別，在外和諧在內各說各的。寢室這三人，睡覺吃面挖西瓜，彼此互不關涉，沙莎和周芷晴互相看不順眼，高焱是和誰都能說兩句和誰也交不了心那種，傅尋嘛，她倒是想協調就是能力有限。現在隔壁和班長時黛訴苦，受不了了天天冷暴力，堅決要求換寢室。時黛在征求輔導員同意后，犧牲小我成全大我，自己搬入307，開始了同寢+雞飛狗跳+嬉笑怒罵的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