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好像來早了。”檢查完畢,范釔一顆一顆扣好傀儡的木質(zhì)紐扣,頭也不回的說,語氣里是少有的愉悅。
黃瑜一動不動,也沒說話,等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范釔仔仔細細扣好所有紐扣后方才轉(zhuǎn)過身,一邊摘下手套一邊說:“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愿聞其詳。”黃瑜淡淡道
范釔坐在辦公椅上,得意的看向傀儡說:“我的研究有了很大的進展,或許不久之后,你就會心甘情愿接受我的建議了。”
“你看、”他再次站起來走到傀儡前,輕輕抬起傀儡的手,拇指和食指夾住虎口處用力一捏,只見那五個手指便蜷縮了起來。
“哈哈,你看見了嗎?他動了,這說明什么?說明他痛覺恢復(fù)了?!睍r隔兩年,研究終于進了一大步,范釔興奮之情溢于言表,原以為黃瑜至少會有一些興趣,可結(jié)果并不如他所愿,黃瑜的眼里沒有任何波動。
他收斂了情緒,小心翼翼放下傀儡的手,重新坐回辦公椅上問黃瑜:“昨天去哪了?”
“天天被一只狗跟著,煩了?!秉S瑜回
范釔并不驚訝黃瑜知道自己派人監(jiān)視他,對于黃瑜的話,范釔自然也不信,他了解黃瑜向來心思深沉,冷靜自持,絕不可能只是因為一時的情緒公然甩掉自己安排的尾巴,但要想問出什么,自然也不可能,昨天他消失了20分鐘,跟蹤程序上就少了20分鐘的位置信息,說明黃瑜刻意做了手腳,巧合的是,黃瑜消失的那20分鐘剛好是自己上臺演講的時間,所有信息加在一起只證明一個問題,黃瑜正在計劃什么,而且,他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
范釔雖清楚,但現(xiàn)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他輕嘆了口氣,態(tài)度溫和的說:“這兩年、我一心想幫你,可你從未信任過我,目前你的身體狀態(tài)越來越差,如果不接受我的建議,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p> “呵、接受你的建議?”黃瑜譏笑,然后看向一旁麻木的傀儡問道:“像他一樣嗎?”
“當然不是?!狈夺悈柭曊f:“他如果早聽我的話,如今就不至于落到這步田地?!?p> “當初他就是像你這樣搖擺不定、猶豫不決,沒有聽我的及時手術(shù)才導(dǎo)致了現(xiàn)在的結(jié)果,而且就算這樣,我也保住了他的性命,沒有放棄他,一直在找方法救他?!?p> 每次只要說到那次失敗的手術(shù),哦不,應(yīng)該說是實驗,范釔便會失控,他永遠也不能接受自己抱著極大希望后的失敗。
“不、我從未搖擺不定,我的態(tài)度一直都很明確,此外、”黃瑜邊說邊不緊不慢走近傀儡,他站定到離傀儡不到一米的地方繼續(xù)說:“他是沒有死,可跟死了又有什么區(qū)別?你費力維護一具行尸走肉,自我感動自我偉大,可你問過他的意見嗎?他真的、想這樣活著?”
黃瑜看向范釔,更直接的說:“此時的他真的是他嗎?五臟六腑沒有一個屬于他,就連腦子都靠冰冷的機器維持,說到底,他不過是你的一個實驗品罷了?!?p> 范釔捏緊拳頭,臉漲得通紅,在黃瑜說完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若是以往,黃瑜不會繼續(xù)咄咄逼人,轉(zhuǎn)身就走,可今天不一樣,黃瑜看著范釔瀕臨崩潰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出了范釔最不想承認的事實:“這幾年,他一次次被你推上手術(shù)室,一個一個換掉身體里的器官,在他的腦袋被你打開,被你裝上冰冷的儀器時,你是為了他嗎?你當然不是,你只是為了得到數(shù)據(jù),為了自己的研究成果而已?!?p> 黃瑜說完,范釔最終坐不住了,他刷的站起來,漲紅著臉厲聲否認:“不是,當然不是,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是在研究,可我研究也是在救他,當初是他親口同意手術(shù)的,他既然同意了,就是想活,那之后的每一次手術(shù)自然也會同意,如果不是我,他早在三年前就死了?!?p> 黃瑜譏諷的笑了一聲,直視他問道:“是嗎?如果你當時真的想救他,為什么不直接送他回去?”
范釔霎時滅了氣焰,眼神有一瞬的躲閃,頓了一會兒才說:“時空穿梭機本就是國家機密項目,不是誰都有權(quán)利使用的?!?p> 黃瑜勾唇,聲音很輕,卻很清晰的說:“研究院的穿梭機也許是這樣,可隔壁的、就不一定了吧?”
‘轟!’黃瑜的一句話讓三個人為之一振。
一個是滿面震驚的范釔。
一個是黃瑜身旁的傀儡,只不過沒人注意到他微微蜷縮的手指,也沒有看到他微皺的眉頭。
另一個則是站在門外的范瓈。
范瓈是跟著黃瑜一塊來的,今天他剛要離開醫(yī)院時,正好撞見進入醫(yī)院黃瑜,那次聽到父親和范漪的話后,他一直想查清父親和黃瑜之間的事,可惜一直無從下手。
所以見黃瑜上了頂樓,便隨后跟了上去,等上了樓,才發(fā)現(xiàn)黃瑜去的不是父親常用的辦公室,而是對面的辦公室,那間辦公室平時一直鎖著,他和范漪從未進去過,所以以為是空房間。
他一直小心翼翼站在門外,當聽到黃瑜說到父親這幾年做的事后一臉不可置信,再聽到父親私造時空穿梭機時更是無比震驚,其中更多還有信念的崩塌,父親是在他大學(xué)畢業(yè)時開的這家醫(yī)院,當時他拍著他的肩膀說這是送給他的畢業(yè)禮物,希望他的兒子能不忘初心,一生救死扶傷,最后這個教他不忘初心的人,卻迷失了方向。
范瓈拖著沉重的身體下了樓,父親否認的聲音一直在耳邊回蕩,他多希望那是真的,可他是他的兒子,他那么了解他,怎么會聽不出其中真假呢。
范瓈來到車庫,坐進自己的車里,他沒有立刻開車離開,而是就這么靜靜坐著,從小到大,父親一直告訴他要做一個心懷正義,善良勇敢的人,在他的印象中,父親也一直是一個正義善良的人,可為什么,一切都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