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裊秋風(fēng)動,凄凄煙雨繁。
一場秋雨,飄灑在斷壁殘?jiān)?,枯枝敗葉上,帶來寒意,帶來失意,也帶來沉痛。
秋風(fēng)瑟瑟,秋雨瀟瀟,花夢蝶靜靜的站在樓閣上,面對無限的思念、分別的痛苦和獨(dú)處的寂寞,頓覺越成長,越孤單。
天冷了,她的心也忽然冷起來。漂泊無依的生活,已經(jīng)讓她感到疲倦。她忽然想要一個家,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家。
她并沒有在這里找到家的感覺,她決定過完今天,就去找陳阡陌。
一道低沉憂傷的聲音,忽然從她身后傳來:“爹已走了,你也要走嗎?”
花夢蝶并沒有回頭,還是癡癡的望著外面的雨,雨似已小了些,她的聲音也很小:“正因?yàn)榈炎吡?,所以我才要走?!?p> 花獻(xiàn)佛已站在她身旁,也癡癡的望著外面的雨,雨中的家,家已不像家。他沉默了片刻,哀聲道:“我現(xiàn)在已沒有了親人,我能叫你一聲姐嗎?”
花夢蝶故意用冷酷無情的聲音回答道:“不能?!?p> 花獻(xiàn)佛像個不聽話的孩子,沉默了許久,忽然道:“姐!”
花夢蝶笑了,卻一個字都沒有說,憑空多了個弟弟,想來也算不幸中的一絲幸運(yùn)。
花獻(xiàn)佛長長的嘆了口氣,緩緩的說道:“那你以后還會再回來嗎?”
花夢蝶轉(zhuǎn)過臉,就看到他目中渴求的神情,她笑了笑,微笑道:“只要這里還歡迎我,我隨時都可能會回來的?!?p> 花獻(xiàn)佛微微點(diǎn)頭,垂著頭不再說話。就像一只自由歡快的鳥兒,忽然被關(guān)進(jìn)了籠子里,那種哀傷失落溢于言表,又難以言說。
兩人沉默了許久,花獻(xiàn)佛忽又道:“爹有一封信,讓我交給你?!?p> 花夢蝶怔了怔,伸出一只手,微笑道:“信呢?”
花獻(xiàn)佛長長的嘆了口氣,黯然嘆道:“信本來在書房,書房本來在后院,可是現(xiàn)在…”
他似已不忍往下說,花夢蝶似也不忍讓他說下去,忽然問道:“爹為什么不親手將信交給我?”
花獻(xiàn)佛又嘆了口氣,苦笑道:“爹的身體大不如前,所以他今年一直在四處找你。他擔(dān)心自己沒能撐到你回家,所以就提前寫了一封信?!彼D了頓,暗淡的眸子忽然迸出精光,憂傷的聲音中也似帶著三分喜色:“幸好我忍不住好奇,拆開了那封信?!?p> 花夢蝶立刻問道:“爹在信里面說了些什么?”
花獻(xiàn)佛沉思了片刻,緩緩道:“我還沒有看完那封信,就被爹發(fā)現(xiàn)了,還把我大罵了一通?!?p> 他忽然笑了笑,好像那曾經(jīng)最害怕的責(zé)罵,忽然間成了一種幸福?;▔舻粗戎f下去。
花獻(xiàn)佛又接著道:“爹說要把花家三分之一的財(cái)產(chǎn)分給你,還說…”他忽然停頓了一下,似有些難以啟齒。
花夢蝶卻已迫不及待的想聽他把話說完,焦急的問道:“還說什么?”
花獻(xiàn)佛又癡癡的望著外面的雨,秋雨似已溫柔了些,淅淅瀝瀝,朦朦朧朧,像一幅無邊無際的畫卷。
他沉默了許久,終于又開口說道:“還說你其實(shí)是他抱養(yǎng)回來的,你其實(shí)并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也就不是我親姐?!彼麌@息了一聲,又接著道:“爹把你抱回來的時候,你才一歲。第二年,娘懷了雙胞胎,生下我后,弟弟和娘卻一起遭了產(chǎn)厄之災(zāi)。后來大家都說是你克死了娘和弟弟,所以爹無奈之下,才將你送去了安城?!?p> 花夢蝶聽了他的話,頓時悲喜交加,五味雜陳。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身世,竟如此曲折離奇。
她黯然神傷了許久,才緩緩的問道:“你還有個弟弟?”
花獻(xiàn)佛苦澀的笑道:“其實(shí)我本不叫花獻(xiàn)佛,花獻(xiàn)佛本是弟弟的名字。爹在得知娘懷了雙胞胎的時候,便取好了我們的名字。后來弟弟跟娘走了,爹為了懷念弟弟,便將弟弟的名字給了我,而我本來的名字,其實(shí)是叫花似錦?!?p> 繁花似錦,笑靨如花,往事如風(fēng),浮生若夢。
雨已經(jīng)停了,雖已近中秋,花家卻依然繁花似錦,恍如夢境。
花夢蝶沉默了許久,忽然道:“不管怎樣,爹畢竟對我有抱養(yǎng)之恩,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能不能帶去四下參觀一下?”
花獻(xiàn)佛展顏道:“樂意效勞?!?p> 兩人邊走邊聊,將花家逛了個遍。臨近黃昏的時候,終于來到了花滿天生前最愛的花園。
花園很大,幾乎占了整個花家三分之一的面積。整個大花園又被圍墻隔成數(shù)十個小花園,每個小花園里都種著各類不同的花木。
雨后的空氣格外清新,雨后的花園格外美麗,晶瑩的雨珠殘留在花瓣上,顯得楚楚動人。
花夢蝶沉醉其中,似已有些流連忘返。
花獻(xiàn)佛微笑著介紹道:“這里面就是最后一個花園了,里面種的是紅梅和夾竹桃?!?p> 他抬頭望了望天空,秋天的天總是黑得特別快,天空已依稀染上了墨色。
他笑了笑,搖著頭嘆道:“天色已晚,梅花也尚未開放,不如我們先回去吧?”
花夢蝶也望了望天空,天空雖然一片混沌,皓月卻已將升起。
她望著望著,好像忽然忘了難過,展顏嬌笑道:“都說行百里者半九十,既然已是最后一個花園,那我就更不能半途而廢了?!?p> 紅梅園比起其他花園,要大上許多,紅梅雖然還未開放,夾竹桃卻開得極美。
紅梅與夾竹桃各半,紅花夾竹桃和白花夾竹桃又各半。葉影參差,花影迷離,花團(tuán)一片模糊,花香卻沁人心脾。
紅得像火,白得像雪,落花如雪,如花如雪。
花夢蝶的表情忽然變了,在一棵長得最高大,開得最旺盛的白花夾竹桃上,竟依稀有個白色的人影。
兩人對視了一眼,立刻快步走上前去,那掛在樹上的白色人影,赫然竟是花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