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哭的人沒有哭,不該哭的人卻哭了。
夢千尋雙手抱膝,將臉埋在腿上,哭得像個孩子。
可他卻已不是孩子,孩子可能會頑皮,卻絕不會如此無恥。
得到有時就意味著失去,他用最無恥的方式得到,又以最殘酷的方式失去。
他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了花夢蝶的身體,卻永遠(yuǎn)也得不到花夢蝶的心,她連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
想要成為情人,卻最終成了仇人。原本陌路,癡情何苦,他日相逢陌路知情毒。
他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那個美麗的、熟悉的身影猶在眼前,又好像已很遠(yuǎn)。
紅塵結(jié)滿牽掛,俗世盡皆虛華,離別只是剎那,轉(zhuǎn)身卻已天涯。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止住了哭,開始不停的喝酒,喝到吐,吐完又繼續(xù)喝,他想要忘記,想要麻痹。
可是忘了痛或許可以,忘了她談何容易。
月落星沉,這座美麗的城市又開始蘇醒,車水馬龍又開始編織著無數(shù)人的夢。
花夢蝶終于停下了腳步,站在天橋上茫然四顧,黯然神傷。
過了許久,她才慢慢的走下天橋,伸手?jǐn)r下一輛出租車。
“過完整個夏天,憂傷并沒有好一些…”憂傷的車載音樂響起,花夢蝶忍不住皺了皺眉,伸手去按切歌鍵。
“想哭,來試探自己麻痹了沒,全世界,好像只有我疲憊…”花夢蝶皺眉,再切。
“我們說好就算分開一樣做朋友,時間說我們從此不可能再問候…”花夢蝶搖著頭,繼續(xù)切。
“也許時間是一種解藥,也是我現(xiàn)在正服下的毒藥…”這次,是司機幫她切了。
“這么多年我一個人一直在走,走過了人性的背后和白云蒼狗…”司機想繼續(xù)幫她切,她卻伸手阻止,搖了搖頭。
白云蒼狗,她仔細(xì)咀嚼著這個詞,后面唱的詞好像已完全聽不見。
世事變幻太快,她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措手不及,曾經(jīng)幻想的所有美好,忽然間都成了泡影。
車停在了夜家別墅門口,花夢蝶下了車,拖著行李箱慢慢的走過去。
顧蝶舞和夜霓惶迎上來時,臉上都掛著笑容。秋天已經(jīng)來了,她們的笑卻還是如夏花般燦爛。
花夢蝶也笑了笑,笑得無比凄涼,她拉著安若素的手,對夜霓惶凄然道:“霓惶,這段時間,麻煩幫我好好照顧若素?!?p> 夜霓惶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她能從花夢蝶的眼中,看出她的苦痛。既然花夢蝶不愿說,她便不主動問。
花夢蝶轉(zhuǎn)過頭,又對安若素說道:“好好聽霓惶姐姐的話,姐一定會回來接你的?!?p> 她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安若素看著她落寞的背影,跪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哭喊道:“姐,你不要丟下我,你答應(yīng)過爹要好好照顧我的…”
花夢蝶的心又被刺痛,一種萬箭穿心的感覺讓她幾欲掉淚。她轉(zhuǎn)身沖過去,攙扶起安若素,用力抱住她,她的身體和聲音都在顫抖:“若素乖,姐不會丟下你的,在你開學(xué)之前,姐一定會回來接你?!?p> 安若素含著淚嘶聲道:“姐,讓我跟著你,再苦再累我都不怕?!?p> 花夢蝶松開了手,用力的搖頭,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聽話,乖乖等著姐回來。”
她再轉(zhuǎn)身的時候,無論安若素如何哭喊,她都不再回頭。
她的心已經(jīng)支離破碎,破碎得拼湊不出完整的笑容,她不愿不能更不忍讓安若素看到她的脆弱。
時間或許能治愈一切傷痛,卻無法不留下任何痕跡。所以她想逃避,逃到不會觸景生情,沒人認(rèn)識她的地方。
“夢蝶,你要去哪兒?”顧蝶舞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
她愣了愣,又繼續(xù)往前走,她不敢回頭,怕一回頭就會心軟,就會淪陷。
她從未如此無情,無情不似多情苦,可她卻并不是一個無情的人。
她當(dāng)然不會再回去上班,可是天下之大,她竟真的不知該去往何方。
安若素還在癡癡的盯著她遠(yuǎn)去的方向,她的身影卻早已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路的盡頭是什么?
花夢蝶彳亍而行,走得雖慢,卻沒有停下。路的盡頭還是路,有人的地方就會有路。
天黑下來的時候,她終于感覺到了一絲疲倦。她買了一瓶酒,找了個幽靜的公園,席地而坐,喝得爛醉如泥。
酒是最便宜最烈的酒,卻能讓她醉的很快。一醉解千愁,她的心終于不再刺痛,她的頭卻開始眩暈。
她很快就倒了下去,倒在公園的草地上,就像一個風(fēng)餐露宿的乞丐。
可是此時,卻有一個真正的乞丐,已經(jīng)盯上了她。
她的美已經(jīng)成了一種罪,垂涎她美色的人又何止夢千尋。
乞丐約莫三十出頭,衣衫襤褸,尖嘴猴腮,身上卻沒有令人惡心的惡臭。
他色瞇瞇的打量著喝得爛醉的花夢蝶,喃喃自語道:“小爺今天的艷福真是不淺啊!”
花夢蝶一動不動的躺在草地上,暈紅的臉在幽冷的月光下,顯得愈加的迷人。
乞丐似已急不可耐,他伸出手,彎下腰,鼻子卻突然一片凹陷,痛得咬牙切齒。
花夢蝶揚著粉拳,輕蔑的看著他,冷冷的吐出一個字:“滾!”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縱然喝得爛醉,也不是這種宵小之徒所能輕薄染指的。
乞丐一邊連滾帶爬的逃走,一邊還不忘放狠話:“臭丫頭,你給我等著!”
花夢蝶真的就在那里等著,又或許是她根本就無處可去。
半個小時后,乞丐果然帶著一個人,大搖大擺的回到公園。這人穿著一條黃色的褲子,染著金黃的頭發(fā),右耳上還掛著一個金黃色的耳環(huán)。
乞丐伸手指了指花夢蝶,對金發(fā)男子陪著笑說道:“皇哥,就是這個臭丫頭!”
黃上皇目中滿是譏誚,冷笑著說道:“枉你扈飛揚還自稱西城街霸,連這個細(xì)皮嫩肉的小姑娘都對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