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極北高原,對外公布的觀測站只是體系中平凡的一環(huán),體系的主體位于地磁北極附近,深埋于冰蓋之下,厚達百米的冰蓋完全阻隔來自內(nèi)部的熱信號。隨著地磁北極移向地理北極,一些常數(shù)發(fā)生著微妙的變化,他們的工作之一是確定變化來保證應急定位的穩(wěn)定運行。
“找嗚催一下?!敝魅味⒅@示器上的紅點,定位標志超過10分鐘沒有移動,簡單地更換機械部件并不需要太長時間。
“好的?!敝睃c頭,微弱的電訊號導向冰蓋上方的天線。
“這里是后勤處,更換接收機后,新接收機繼續(xù)報告雜散超標,我正按流程排查故障,請問附近是否有無關團隊攜帶了信號源。”
“正在確認,請稍等?!敝值耐ㄓ嵽D向防衛(wèi)部分,“報告清場情況?!?p> “被動紅外雷達開啟時間為13分鐘前,距離下一次開啟還有7分鐘,巡邏部隊無離線成員。”
“主任,找不到產(chǎn)生問題的原因,能不能讓防衛(wèi)部門提前掃描干擾源?!?p> “權限給你了,兩分鐘。”
“防衛(wèi)部門,被動紅外雷達可以提前開啟,權限下發(fā)?!?p> “正在掃描,等等,屏幕,屏幕檢測到大量點狀熱源,無肉眼可見極光?!敝蛋嗾呋艁y地喊道,“設備沒有可見的損害,自檢……自檢正常。”
“主任,不僅是接收機,可能大部分儀器都出問題了,需要開機驗證結論嗎?”
“問一下高能粒子探測儀的在線情況。”主任說。
“都關機了,上次的備份都?!?p> “隨便開一個,權限延時十分鐘?!敝魅魏敛涣羟榈卮驍嗨?,“還有什么需要的?!?p> “需要超算配合。“
“我看下,最近的空閑時間在二十七分鐘后,先接收數(shù)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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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下數(shù)據(jù),這堆亂碼是什么,打印機壞了?”一只嗚喊道。
“有點熟悉,感覺在哪里見過……是不是浮點數(shù)的尾數(shù)溢出了?!?p> “原數(shù)據(jù)在這,有些雜,隨便擬合一下……這個能級的速度是,光速?!眴璋c靠在坐墊上。
“怎么了,我看看?!彼h遠地看了一眼紙張,“你不會放錯小數(shù)點了吧,接近光速的重粒子,除了加速器。往好處想,可能是觸及相對論的速度?!?p> “這不都差不多嗎?超算是不是老了。”
“數(shù)據(jù)轉發(fā)到對撞中心吧,讓他們算?!?p> 首次地面增強事件的數(shù)據(jù)通過七千公里的海底電纜傳向另一處地下設施,就像激波加速的粒子穿過數(shù)億公里的真空,抵達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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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路棘放下桌上的電動力學,喊道:“來了。”
一只沒見過的嗚站在門口,背著一疊單子。
“拿一張,接下來一周的用電需知。”門外的嗚側身,曲腿跑向下一家。
“謝謝?!?p> “仔細看啊,很重要的?!彼^也不回地喊道。
路棘習慣性地點頭,門輕聲閉合。
“單子上說,五小時后停電,恢復時間未知,沒有通知前只能使用照明電器?!甭芳粗鴨巫?,爪子一行行劃過,“沒什么特殊的。”
“好像不只是停電,公共交通也停了?!卑苍坪吐非G背著包進屋,安云伸展前肢,“路荊,要不明天再去吧?”
“停電,停電最好啊,把沒用的東西從包里拿出來。”路荊屈身從背包中鉆出,“直接上樓頂看……安云,我們?nèi)寕€位置,這棟樓里的嗚太多了。”
“我也去?!鄙澈~步進入臥室,“等等我,我拿畫架……路棘,我包呢。”
“上樓,干嘛?”安云垂耳問。
“見過沒有光污染的城市嗎……前兩次發(fā)生在白天,唯獨這次是晚上,我的時間應該來得及?!甭非G拉開安云背著的包的拉鏈,撇著嘴,“零食真多。
“不關你事,不過光污染?”安云忍不住問。
“晚上你就知道了,不然不用跑那么遠看星星?!甭非G輕聲說,瞳孔中的童年一閃而過,那是他最懷戀的時代,沒有猜疑與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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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也能看到星星,啊,那邊是銀河?!卑苍票枷驑琼?shù)倪吘?,尾巴微曲,指向無窮遠的星空,歡呼道,“就像原來的家?!?p> “來這幾年了?!甭非G在不經(jīng)意間問。
“兩年?!?p> “現(xiàn)在跟十幾年前一樣,你可以臥在窗沿環(huán)視整個星空……有嗚上來了?!?p> “路荊,你說沒有光,嚕,或者光很少的城市真得代表落后?”
“科幻作品里的城市都光怪陸離,滿畫面的藍光其實很違和,耗電量也是一個問題。城市真正的背景應該是天空,建筑只是點綴,就像現(xiàn)在這樣。嗚,城市的光可以再亮些,但不能蓋過星體,微弱的路燈就這樣延展向盡頭?!?p> 市中心的高樓在這一晚休眠,巨幅的廣告燈光熄滅。夜晚降臨的時候,無數(shù)曾奔波于家與公司的嗚涌向街頭、樓頂,這一刻他們意識到,斑駁的生活與枯燥的工作外,還有一個更浩瀚的世界。
沙沙的廣播聲游走于樓道,整個世界好像按下了關機鍵,又好像回到了千年前嗚剛走出沙漠的時代。來自銀河的光,投影出一道道弱影。
臨近冬季,半夜的河岸都市徘徊著一絲凜意,部分嗚回到了溫暖的室內(nèi),盡管明天并不需要工作。星空其實就那樣,第一眼時的震撼隨時間跌落為惶恐。只要遠星活動的強度不足以焚燒烏天,那生活還得繼續(xù)。這個最初的繁星之夜,簡述于當代歷史教科書的序言,也預示著霞光紀元的開端。
“沙寒,畫星空,為什么會有一片區(qū)域一定屬于嗚?!?p> “你不覺得,沒有嗚的星空缺了些什么嗎?”
“的確。”路棘笑笑,“你畫的城市有光,能把霞光加進去嗎?那樣?!甭芳瑳]有說下去。
“霞光?就是早霞吧。對哦,城市就這樣的,那是我們對星空的延伸。”沙寒執(zhí)筆調(diào)色,斑斕的調(diào)色盤上,金色在星光下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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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低緯度的城市,洋溢著嗚們美好的幻想,各色聲音游走于樓間。
“看,極光,紅色的極光?!?p> “它能不能停下來?!?p> “不會的,停下來它就不再自由了?!?p> “它真美,無法形容的美。相機,我的相機?!?p> “漠啊,您終于注視到我們了?!?p> “你,愿意當我的伴侶嗎?”
極光的亮度蓋住星空,烏天各地,流動的極光如萬花筒,每一次躍動,都是無法重復的圖案,高能粒子的級聯(lián)反應照亮了每一片大陸與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