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驪山裂谷邊緣，暗紅色的巖漿在千米之下翻滾，發(fā)出編鐘般的轟鳴。陸明遠遞來的勘探繩上刻滿秦篆，繩結(jié)處綴著青銅鈴鐺——每個鈴舌都是縮小的人牙形狀。
“這是用歷代監(jiān)察使的智齒熔鑄的?！八臋C械脊柱伸出探針，刺入巖壁上的殄文，“徐福在地下三千尺造了座倒懸的咸陽宮?！?p> 繩降到七百米時，巖層突然滲出青銅汁液。那些液態(tài)金屬在空中凝結(jié)成兵馬俑的輪廓，它們的陶土身軀里裹著光纖神經(jīng)束。當我的臍帶疤痕發(fā)出幽光時，兵俑們突然集體跪拜，胸腔裂開露出星圖狀的器官。
“你的生物磁場在改寫它們的程序?！瓣懨鬟h的聲音在頭盔里帶著電流雜音，“小心，徐福的殺毒機制要...“
警報聲被突如其來的地震淹沒。整條裂谷開始旋轉(zhuǎn)，巖壁浮現(xiàn)出齒輪咬合的紋理。我們懸在半空，眼睜睜看著上下四方都變成布滿青銅管道的井壁——這是座將整個驪山掏空制成的活體渾天儀。
“抓緊！“陸明遠射出磁力錨鉤，鉤爪卻在接觸井壁時融化成青銅液滴。下墜過程中，我看到井壁上封存著歷代君王的克隆體：秦始皇的胚胎泡在汞液中，漢武帝的機械頭顱連著光纖，甚至有個穿中山裝的青年正在調(diào)試量子計算機。
墜入底部血池的瞬間，池水突然結(jié)晶成黑曜石平臺。倒懸的咸陽宮就在頭頂，那些飛檐斗拱都是青銅骨骼拼接而成。宮殿中央的磁石門正在滲出暗紅色物質(zhì)，像是有生命般緩緩搏動。
“驪山血髓。“孟婆的虛影從血池升起，她的旗袍浸透猩紅，“徐福用三千童男童女的骨髓提煉的時空潤滑劑?！?p> 突然有青銅閘門升起，門后是座環(huán)形實驗室。三百個培養(yǎng)艙呈放射狀排列，每個都連接著磁石門。最近的艙體內(nèi)，母親年輕時的克隆體突然睜眼，她腹部的疤痕與我的一模一樣。
“林氏女，建元三年生人?！靶旄５臋C械音從磁石門傳來，“你的基因鏈里寫著最完美的適配代碼...“
陸明遠突然舉槍射擊，子彈卻在觸及培養(yǎng)艙時量子化。那些液態(tài)金屬化作霍去病的玄甲騎兵，戰(zhàn)馬的眼眶里轉(zhuǎn)動著青銅渾天儀?！靶⌒恼J知污染！“他拽著我撞向控制臺，我的血液濺在鍵盤上，甲骨文按鍵突然重組為現(xiàn)代操作界面。
全息屏亮起的瞬間，我看到了最黑暗的真相：十二金人的核心磁石，竟是用我胎盤的干細胞培育而成。那些在月球表面被摧毀的，不過是徐福準備的替身。真正的磁樞陣列深埋地心，此刻正通過臍帶疤痕向我輸送著某種程序。
“他在改造你的痛覺神經(jīng)?！懊掀诺奶撚伴_始閃爍，“用星砂替換多巴胺受體...“
整座實驗室突然翻轉(zhuǎn)，我們跌入倒懸的咸陽宮。龍椅上坐著少年嬴政的機械體，他的脊椎延伸出光纖，與磁石門內(nèi)的血髓相連。當我想靠近時，那些血髓突然暴起，在空中凝成母親分娩時的全息影像。
“當年不是徐福選擇你?！坝跋裰械哪赣H突然開口，她手中握著帶血的磁石簪，“是我把胎盤基因與青銅納米蟲融合...“
突然有青銅枝椏刺穿我的防護服，臍帶疤痕處傳來灼燒般的快感。星砂順著血管逆流，在大腦皮層刻下二進制戒律。陸明遠的光刃斬斷枝椏時，我看到了他機械脊柱里封存的記憶芯片——上面記錄著所有監(jiān)察使的死亡數(shù)據(jù)。
“殺了我...“我抓住光刃對準自己的太陽穴，“趁我還能控制...“
驪山突然發(fā)出洪荒巨獸般的嘶吼，血髓如海嘯般涌入咸陽宮。在意識被吞噬前的剎那，我看到了兩千年前的雨夜：徐福跪在真正的嬴政面前，少年帝王將磁石簪刺入自己心臟，血珠滴落在《甘石星經(jīng)》上暈染出未來星圖。
“陛下！“徐福的悲鳴穿透時空，“這萬世罵名，臣替您背了！“
血髓吞沒一切的瞬間，我的視網(wǎng)膜上突然浮現(xiàn)出加密信息——那是母親用臍帶血寫的最后一個字：“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