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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小姐的一廂情愿

032 白楊梔子

戴小姐的一廂情愿 白榿 4565 2020-09-02 20:58:22

  初秋,白楊樹落下了幾片葉子,掉了一張在戴弦的衣領(lǐng)里,他感覺癢酥酥的,就伸手拿了下來,放在手心里一看,是兩張疊在一起的葉子,他遞給了戴葙,“姐姐,你看,這葉子好特殊?!?p>  戴葙拿來一看,只不過是兩張葉子中間有一層白色的蜘蛛吐得絲罷了。

  “嗯,是挺特殊的,”戴葙沒有告訴戴弦真相,也開始睜眼說瞎話了,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姐姐,”戴弦抬頭看戴葙,“我考試得了一百分。”

  “嗯,不錯,”戴葙就只是伸手去溫柔得揉了一下他的小腦袋,將手里的葉子給扔了。

  以這種障眼法就想迷惑人的心靈,可恥。這是戴葙對特殊的事物產(chǎn)生了首次最厭惡的神色。

  一百分,這三個字也早已見怪不怪,之前就是因為一百分,第一名,讓她蒙受了平生第一次的侮辱。

  沒人看得見她的字,就看見那個醒目的一百分。

  她的字練了很久,才能規(guī)規(guī)矩矩,干凈整潔,這些入不了那些人的眼睛。

  因此,戴弦得到的分數(shù)是一百分,九十九,八十九,七十九,對她來說,真的只是數(shù)字,代表不了什么。

  “嘿,”一個高高的身影出現(xiàn)在她眼前,散發(fā)著薰衣草清香的體恤衫,永遠到不了腳踝的牛仔褲,鞋邊沾染了不少塑膠跑道上的灰塵,臉上洋溢著歡喜,雙手背在雙肩包的后面,易易對戴葙說,“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易易就走在戴葙身邊,他十二歲了,個子高高的,比戴葙高出了兩個頭,每次戴葙看他都得仰頭,到最后,易易索性都低著頭和她說話。

  “沒什么,”戴葙搖搖頭,看著易易一臉神秘,“你干嘛呢?”

  易易嘿嘿一笑,把藏起來的小盒子拿出來。

  是精品店里的精美盒子,漂亮的蝴蝶結(jié)下面是一個淺粉色的小四方盒子,在夕陽下,落霞的光投過來,染上了一層漂亮的顏色。

  戴葙看著這個盒子,不明所以,“這是……”

  易易把盒子遞給她,“今天我生日,也給你準備了禮物?!?p>  “不是,你這也太奇怪了,你過生日給我準備什么禮物?”戴葙反問他。

  戴葙又把盒子還給他,“無功不受祿,我都沒有給你禮物,你這不是鬧我笑話呢?!?p>  易易笑,“你收下就是我的禮物了?!?p>  見她還想要把禮物還給他,索性拔腿就跑了,邊跑邊說,“明天見?!?p>  戴葙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嘴角微揚,把盒子放進了書包里。

  戴弦一臉好奇,小眼睛直直地看著那個被放進書包里的盒子,“姐姐,是什么呀?”

  戴葙一臉神秘,“小孩子不許看?!?p>  “姐姐也是小孩子,那也不許看,”戴弦嘟嘴,笑得前仰后合。

  戴葙笑他,可是看到了身邊多了幾道身影,就不笑了。

  姜寞看到了易易的神秘動作,過來看著戴葙,她臉上多了幾分警惕,“怎么了?”

  “沒,”戴葙搖頭,看著哥哥板著臉,又問,“你怎么了?”

  “你不開心呢,我怎么敢開心。”姜寞一句話后,看到戴葙有了一點點的笑意。

  “那哥哥也要經(jīng)常開心,這樣葙葙就開心了,”戴葙讓自己擠出一個微笑來。

  “嗯,”姜寞應了聲。

  “我要小升初了,”姜寞輕聲說,“周末才能回來?!?p>  “嗯。我等哥哥回家?!贝鬏龠@句話發(fā)自肺腑。

  “還有我,”戴弦也舉起了小手,高高興興的看著姜寞。

  姜寞看在了戴葙的面子上,對戴弦沒什么排斥感。

  說起這個,也不知蔣鑿那個小表弟怎么樣了?

  千遖再次接到了那個女人的電話,只是說了幾句敷衍就掛掉了電話。

  路锃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怎么了這是,愁眉苦臉的?”

  “沒事,”千遖搖搖頭,把手機放在兜里。

  “打籃球去,”路锃搭著千遖的肩膀,往籃球上走去。

  近日的高度集中學習,壓得讓人難受,打球散散心。

  籃球場里,姜寞和千遖,路锃三人在打球,一身臭汗味的他們回到家,就看到了一桌子的復習資料。

  先傻眼的是路锃,看著在書海里整理書籍的姜秋,訝異道,“叔叔,你改行了?”

  姜秋從書海里出來,看到三個男孩子回來,抹了臉上的汗水,笑著說,“給你們準備的,這不馬上要小升初了,我就去看看,看到好幾個版本,就各拿了一套回來?!?p>  姜寞給爸爸倒了杯水,拿著第一本就看了幾頁,也大致翻了幾頁,“爸,都很齊全啊?!?p>  姜秋笑著飲完杯子里的水,把杯子放回廚房,過來跟他們說,“還有一年,你們加油?!?p>  “嗯嗯,知道了,叔叔,”路锃拿了他的那份走回臥室,很開心的哼著小曲。

  千遖也拿了他的那份,可是走到一半,就回頭問。“叔叔,這……”

  “送給你們的禮物,”姜秋說。

  千遖點點頭,他完全做不到路锃那樣,什么都不過問就拿走。

  路锃在屋里趴著床上,手里把玩著媽媽送來的陪伴玩偶,一邊跟媽媽講電話,“嗯。我會好好學習的,您就放心吧。”

  “好,我放心了,”萬語語笑著,話語里是無盡的溫柔。

  千遖路過路锃的臥室門口時,心臟被針扎了一樣疼,手心手背都是肉,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那些人怎么就那么忍心不管他呢?

  手里的手機屏幕上那個最不愿看到的號碼又出現(xiàn)了,千遖劃掉了電話,不一會收到了一條短信:見個面吧。

  千遖閉上眼睛不敢去想接下來的事情,怎么次次都在他心灰意冷時才出現(xiàn),有必要嗎?

  繁星滿天的夜晚,初秋帶來的涼風習習,小區(qū)的公園里多了散步的人。

  元婉里帶著戴弦和戴晚在小區(qū)游逛,不過也只是逛了一會兒,就走了。

  快到單元樓時,一個漂亮的女人站在樓道里,心生好奇,元婉里就上前去問,“哎,你找誰?”

  “走錯了,”女人回答她,四下看了一眼就離開。

  元婉里傻眼了,那個女人怎么那么像一個人啊。

  至于像誰,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到底是像誰,都三五年過去了,人老眼花,看錯了也是理所當然的。

  元婉里搖搖頭,表示自己老花眼了,就帶著兩個孫孫上樓。

  戴招下班回來,在小區(qū)那里刷卡進來時,看到一個女人從他身邊走過,淡淡的梔子花香在靜謐的夜晚里,也悄悄的鉆進了心中,好熟悉的氣息,只是又好陌生。

  戴招看著那個背影進了一輛名車,不一會兒就在小區(qū)門口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淡淡的一層煙霧,不過兩秒鐘的功夫,煙霧也漸漸散去。

  摸出煙盒拿了一支煙點上,坐在涼亭里猛吸了一口,讓這不知名的梔子花香快速散去,

  轉(zhuǎn)眼五年一去,孩子都長大了,都能撒手了,再苦再累都也挺過來,唯獨孤身一人,卻怎么也挺不過去。

  撣了撣煙灰,把煙捏滅直接丟在了垃圾桶里,站起身拿起公文包就往家里走。

  天上的星星越來越多,戴弦站在窗前,拿著畫筆在紙上畫著這一切,他想要把這一切畫下來保存在紙上,可以看很久很久。

  拿著筆很細心的勾勒,上顏料,小心翼翼的做完這一切,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姐姐已經(jīng)靠著床頭睡著了,手里的書本都掉了,被子也不蓋。

  戴弦上前去給姐姐蓋被子,看到她眼角還閃爍著一點點的光芒,像極了才畫在紙上的繁星,是那樣的耀眼。

  他這個姐姐啊。

  哎。

  這是戴弦發(fā)出來的,第一次最長的一聲哀嘆。

  夢里有一個人始終背對著她,齊腰的波浪長發(fā),散發(fā)著好聞的梔子花香,穿著好看的衣服,拎著昂貴的包包,穿著很性/感的高跟鞋,坐上了一輛名車,開的越來越遠,直到在街道盡頭,只剩了路燈還在亮著,其他的只剩下一片黑暗,看不到頭。

  寒夜里站在屋檐下遲遲不進屋的女人,一身漆黑看不清的顏色,此時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晃得她頭疼,那么冷的天,穿的那么單薄,為什么不進屋,為什么不讓她去送她?

  “媽……”戴葙從夢中驚醒,滿頭大汗的坐在床上,看了四周,又輕輕的嘆了口氣,才有些淡定。

  一邊一個小床上的戴弦撩開隔在兩張床中間的淺粉色簾子,他過來瞧見這一幕,抽了床前的一張紙巾給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戴葙接過紙巾擦汗,神情略顯恍惚,搖搖頭沒有說話。

  又躺了下去,這次卻沒有再睡著,兩只眼睛瞪著天花板,腦海里里全是那兩個女人的影子。

  戴弦把簾子拉上,回到了自己的小床,蓋好了小被子,挨著枕頭不一會兒就睡著,也緩緩進入夢鄉(xiāng)。

  咖啡館里放著舒緩的音樂,調(diào)酒吧臺傳來器皿碰撞的響聲,以及旁邊的女子發(fā)出驚呼的歡喜聲。

  角落里的,楊莧望著對面的男人,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微微一笑,“不好意思,這么晚了還叫你出來?!?p>  姜秋笑著,不說話,只喝了一口咖啡,看著略顯不一樣的楊莧,沉吟了一會兒,“不知你叫我出來什么事?”

  楊莧在淡淡柔和的光暈下,把杯子放下,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姜秋,臉微微一紅,低下了頭,“你看我們也認識這么多年了,也是合作伙伴,你看……還能有進一步的進展嗎?”

  聽完,姜秋端著咖啡繼續(xù)喝著,看了楊莧一眼,“這個怕是……”

  他曾許下過諾言,也對姜寞承諾過,不會走那么一步的。

  看到眼前這個很出色的女人,說不心動是假的。

  姜秋放下杯子,雙手相扣搭在桌沿,聲音柔和,“楊莧,我承認我很欣賞你的才華,很喜歡你,只是我許下過諾言,不能辜負我兒子對我的期望,所以,抱歉?!?p>  楊莧“嗯”了一聲,眼睛有些濕潤,她低下眸子不敢直視姜秋的臉和眼睛,那種最迷人的微笑,最讓人掛念的神情,是她一直抹不掉的。

  好久,楊莧抬起頭,朝服務員打了個招呼.

  服務員過來,楊莧對他說,“來一瓶香檳。”

  姜秋看著她,眼角閃過一絲光亮,“你……”

  楊莧打斷他,“陪我喝一杯,了卻這心思吧?!?p>  姜秋不說話了,只能陪著她喝了一杯又一杯,桌上的酒瓶多到放不下,服務員來回收走了好些。

  楊莧是千杯不醉的,可今晚,才喝了一瓶,就醉的不省人事,可是仍要接著喝。

  姜秋起身去奪她的酒杯,柔聲道,“別喝了,我送你回去。”

  扶起楊莧往外走,深夜里涼風襲來,楊莧不經(jīng)意間打了個冷戰(zhàn),覺察身邊有很暖和的懷抱,就往懷里去,手搭在姜秋的肩上。

  姜秋想要帶她回去,可是,家里都是孩子,回去真的影響不好,咬了咬牙,只能去了酒店。

  在酒店后廚忙前忙后只為煮一碗醒酒湯,姜秋讓客房服務員端過去給楊莧喝了。

  而他自己則在酒店的頂樓,吹著微微的秋風,拿著手機給姜寞撥了個電話,就靠著欄桿仰頭看夜晚的星空。

  頂樓的陽臺上種了不少的綠植與盆栽,三角梅逐漸凋零,月季花也枯敗得差不多,凋零的花瓣落在地上一堆一堆的。

  晚風吹來,枯敗的落花在空中旋了兩轉(zhuǎn)就掉落下來,卻不是之前的地方,風再次襲來,落花又到了另一個角落。

  姜秋酒醒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上還有淡淡的味道,他走回客房,看到了服務員還沒有走,在守著喝了醒酒湯的楊莧,楊莧坐在單人沙發(fā)里,手扶著額頭,眼淚撲撲索索的流下來,腳下的地毯上有了浸濕的印跡。

  姜秋朝服務員揮揮手,服務員離開時順手把門帶上了。

  姜秋坐在楊莧對面的單人沙發(fā)里,看著她的哭泣,心里也是五味雜陳。

  這時楊莧停止哭泣,抹了眼角和臉上的淚水,微微紅暈的臉抬起來,看著姜秋,濃濃的聲音,“我們認識有五年了吧?!?p>  “嗯,”姜秋應了聲,不安的看著她。

  “我明白,”楊莧說,“自從離婚以后,我就想著把孩子帶大就好了,可是我遇到你了,你改變了我之前的想法·,我們可以試試的,如果不合適,你就撤資,我?guī)е⒆与x開,不會影響你的,好嗎?”

  得到震撼人心的表白,姜秋第一瞬間就是想到了姜寞會不會接受,的確,在承諾終生不娶的諾言以后,他的生活里闖進了一個叫楊莧的女人。

  五年來,是合作伙伴,是生活里的摯友,也是情感里的知音。

  他知道她的苦。

  她知道他的苦。

  兩個人就這么無聲無息的愛著對方,沒人敢第一時間說出來。

  楊莧先說了,也給姜秋一個退路。

  姜秋沉吟了一會兒,見她還在哭,就把旁邊的茶幾上的紙巾盒遞給她,一句話堵在心中許久,“我會辜負你的,所以,你別期待了?!?p>  姜秋把紙巾盒放在她手里,頓了頓,狠下心就要走。

  楊莧站起來抱著他,微弱的氣息在背上輕輕的流淌著,姜秋愣在當場,臉也紅了,耳垂也被烈火炙烤,心臟怦怦跳,抬手去把楊莧的手準備拿開。

  可是,終究放不下這份感情,他輕輕的握著楊莧的手,她的手很燙,柔聲說,“嗯?!?p>  楊莧得到了這一個字,繞到他身前,仰頭看著他的臉,醒酒湯的效果不是很好,她又醉了。

  姜秋扶她去休息,楊莧這個時候乖的像個孩子,乖乖的去睡覺了。

  姜秋就在旁邊坐著,看她的模樣,看著看著竟不知嘴角的有了微微上揚的弧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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