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照在不到二十平的出租房里，冼禹疲憊地靠在床頭，嘴里叼著半截紅塔山，緊張地刷新著最新一期大樂透的中獎號碼。
緊鎖的眉梢，床頭吃剩下的半塊饅頭，耳機(jī)里傳來的“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昨天和明天的茍且”
“八點(diǎn)二十九了，怎么還沒開獎……”
八點(diǎn)三十，最新一期的開獎號碼出現(xiàn)在手機(jī)屏幕上：04 06 09 19 25 + 05 07
“靠！又沒中……”罵罵咧咧中，冼禹拉開床頭柜抽屜，將彩票單丟了進(jìn)入，里面躺了厚厚地一層彩票。
無精打采的冼禹慣例般地給遠(yuǎn)方的老婆打了個電話，隨便聊了幾句家常，就掛斷了。隨便沖了個澡，渾渾噩噩地睡去……
睡夢中，冼禹仿佛聽到一個老頭在對自己說話，聲音滄桑透出一股魔力“你很想要錢？”
迷迷糊糊中，冼禹潛意識回應(yīng)“我每月有五千多的貸款，四千多的信用卡還款，一千多的開銷，可我只有不到五千的工資，我當(dāng)然想要錢！”
“你想要多少錢？”
“八百萬！或者最少十萬，起碼我可以把車貸和信用卡全還了！”
“八百萬？為什么這么多？”
“因?yàn)椴势币坏泉勔磺f，交完稅還能有八百萬”
“可是你中不了”
“我知道，但我不會放棄的”
和冼禹“對話”的人仿佛遲疑了一會，接著開口道“你能說說如果你有八百萬你準(zhǔn)備怎么花么？”
“我想用五百萬在銀行做理財(cái)，首先保證自己財(cái)務(wù)自由，然后把欠款還完，最后買輛車……”
“你不是有車么？”
“我喜歡大G很久了……”
“額……好吧，我想我能滿足你的想法，但是你要付出一定的代價(jià)！”
“你能給我錢？”
“這就要看你愿不愿意付出代價(jià)了，我想就這一點(diǎn)，我們可以談?wù)劇?p> “代價(jià)？怎樣的代價(jià)？”
“來吧，我們聊聊……”
忽然，冼禹感到一股天旋地轉(zhuǎn)的感覺，嚇得他一個機(jī)靈坐了起來“靠！地震了……”
睜開朦朧的眼睛，冼禹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一棟古色古香的房間里，身前有一張長桌，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飄進(jìn)冼禹的鼻腔。
長桌對面坐著一個戴著面具的神秘人，神秘人一席灰色長衫，身形瘦削，雙手交叉揣在袖口中，唯有從面具上露出的雙眼，斟酌打量著冼禹。
“你是誰？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會在這里？”冼禹帶著些許哭腔感道。眼前這一幕，差點(diǎn)將冼禹嚇尿了，此時再也沒有絲毫睡意。
“我能滿足你的想法，你想知道會付出什么樣的代價(jià)，所以我把你帶來聊聊……”
滄桑的聲音再次傳出，冼禹立刻反應(yīng)過來，這個聲音和他剛剛在夢里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
“你你你到底是誰？”冼禹想要讓自己鎮(zhèn)定一些，但是他那打顫的牙齒出賣了他
“嗬嗬嗬…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這是一張八百萬的卡，我們可以聊聊了么？”
過了好一會，可能是那淡淡的香氣所致，冼禹慢慢平靜下來，他看到了長桌上被神秘人隨意丟出的銀行卡，喉結(jié)涌動……
“什么代價(jià)！”語氣嘶啞，可冼禹自己卻沒意識到，只是一動不動地緊盯著銀行卡。
“不急，先喝口水”
“我不喝口水，不，我不要喝水，快說什么代價(jià)！”冼禹急促地說道
“嗬嗬嗬，你這樣是沒辦法和我好好談的，來呀，看茶！”神秘人隨口說了句，然后慢慢地將銀行卡收回自己的袖口。
“你……”看著銀行卡從自己視線中消失，冼禹猛然抬起頭，盯著神秘人，話未說完，又頹然地底下了頭。
這時，偏廳內(nèi)一名同樣戴著面具的神秘人走了過來，手中端著兩盞茶，從身材來看，是名女性。
“掌柜的，請喝茶！尊貴的客人，請喝茶！”
冼禹看著桌上的茶盞，卻忽略了身材不錯的侍女為何聲音也充滿滄桑，隱隱還有些木然。
“喝吧！”
冼禹沒有多說，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燙不燙嘴，他沒感受到。神奇的是此刻的他忽然感覺一股清涼的感覺直沖腦門，殘存的倦意和過度的緊張與亢奮感快速消散。
長舒一口氣，冼禹理了理自己的思路，謹(jǐn)慎地抬起頭看向神秘人
“怎么稱呼您？”
“你和小八一樣叫我掌柜的就好”
“掌柜的，茶很好，我想現(xiàn)在我可以和您聊一聊我要付出什么代價(jià)，才能得到您手里的八百萬？”
“我這里只收一樣?xùn)|西，就是命！”
“命？我的命？”冼禹嚇得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要不是有剛剛那盞不知名的茶水讓他冷靜了些，估計(jì)他就真的尿了。
“不要緊張，坐下說！我說的命是壽命，俗話叫陽壽！”
聽完這句話，冼禹是真的被嚇著了，愣愣地現(xiàn)在那里，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是人是鬼？”
“嗬嗬嗬，這是二十一世紀(jì)，哪有什么鬼怪之說？我當(dāng)然是人！”
“那，那你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又過了半晌，冼禹重新坐下，腦子里在快速思考者神秘人說的話，和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離奇事情。
“如果您說的是真的，那我要用多長的壽命換這筆錢？”冼禹有些忐忑。
“一天換一萬，保證比你上班掙得多得多！”神秘人略帶蠱惑的語氣說道。
“嘁，那又怎樣，我上班又不會減陽壽”冼禹在心中想著，并沒有立刻答話。
似是看出了冼禹的想法，神秘人繼續(xù)開口“你如果不換，那你還要虛度多少光陰才能存到八百萬？等你七老八十了，再要財(cái)務(wù)自由還有意義么？再給你大G，你還能開么？”
冼禹沉默了，神秘人也沒再開口，寬大的房間里陷入了長時間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冼禹終于下定決心“好！我換！”
“如你所愿！”神秘人將那張八百萬的卡遞給冼禹。
在接過卡片的一剎那，冼禹感覺一股強(qiáng)烈至極的疲憊感席卷全身，不由得跌倒在座椅上。
“嗬嗬嗬，交易完成！送客！”神秘人一卷袍袖準(zhǔn)備離開。
“等，等一下！”冼禹艱難開口
“已經(jīng)完成交易了，莫非你要反悔？”神秘人的語氣漸冷
“不是，我只是，只是想知道我還能活多久？”
“嗬嗬嗬，這你不用擔(dān)心，我只扣了你兩年壽命，以你的命數(shù)，不出意外最少還能活個五十年……”
冼禹似乎松了一口氣“那，放我回去吧……”緊緊攥著銀行卡
“可以……對了，我想起來一件事，差點(diǎn)忘了”神秘人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耐人尋味的深意，重新坐回椅子上。
“什么事？”冼禹有些緊張
“忘了告訴你，這里叫八號長生庫，我是這里的掌柜，這里做著拿命換錢的買賣”
“八號？長生庫？長安街第八號當(dāng)鋪？”
“你說的是什么？不過有一點(diǎn)你說對了，這里也能叫做當(dāng)鋪，或者叫典當(dāng)行，不過只收壽命，只給錢！”
“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許是拿到了錢，冼禹的思路變得謹(jǐn)慎了許多，態(tài)度也沒有之前那般隊(duì)神秘人的敬畏。
“沒什么意思，就是想問問你，你對這間鋪?zhàn)佑袥]有興趣，或者說你想不想做這間鋪?zhàn)拥恼乒瘢课矣X得你挺合適的！”
“我？為什么是我？”
“沒有為什么，十萬個為什么是給小孩子看的……”
冼禹略做思索“我要付出什么？我能得到什么好處？”
“再給我一年壽命，至于好處么，多的是，最簡單一點(diǎn)，有錢！經(jīng)營的好，你會有花不完的錢！”
冼禹心動了，自己用了兩年壽命換了八百萬，只要再用一年壽命就可能換到八千萬，甚至八億！沒道理不心動。
不過冷靜下來的冼禹還是保持了該有的理智“我不信有那么好，不過我確實(shí)心動了，我希望能和你好好聊一下！”
“如你所愿！用餐！”神秘人隨口說道。
緊接著偏廳里陸陸續(xù)續(xù)走出了八名身材各異的男女，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帶著面具。仿佛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一般，端著各式各樣的菜肴。
“來，邊吃邊說！”
冼禹沒有答話，也沒有動筷。
“首先，我先和你說說原因，這間長生庫是我一手創(chuàng)造的，但是我又不想一直待在這里，世界很大，我想多走走，所以想找人幫我經(jīng)營這間鋪?zhàn)?。?p> “嗯！這樣說我能明白！”冼禹點(diǎn)頭
“其次，我和你說說好處，幫我經(jīng)營這間鋪?zhàn)?，你將擁有和我一樣的能力主持交易，而每完成一次交易，你將獲得交易中百分之一的壽命和金錢！而且沒有上限，可以無限累加！”
“長生不老和世界首富？”許是有了之前的經(jīng)歷，對于這種離奇的事情從神秘人口中說出來，冼禹已經(jīng)不那么驚訝了。
“嗬嗬嗬，你這么理解也沒問題，的確就是這樣”
冼禹不置可否
“最后，我再和你說說代價(jià)！”說到這，神秘人語氣猛然變冷，而且故意停頓了一會。
“看到那八個人沒有？他們是這間鋪?zhàn)訌恼Q生到現(xiàn)在一共八位掌柜的，是不是感覺他們有些不對勁？其實(shí)他們已經(jīng)死了！”
“什么！”
“不過這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想說，成為這間鋪?zhàn)拥恼乒瘢敲茨銓⑹プ杂?，無論生死，你都要為這間鋪?zhàn)臃?wù)！他們當(dāng)初在做選擇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了最終會是這種結(jié)果！”
“不是長生不老么？”冼禹的思緒已經(jīng)亂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哪有什么長生不老，他們除了壽命比別人長上許多，可終究只是人，是人總會有意外，在漫長的生命旅途中，意外，災(zāi)難，戰(zhàn)爭，無處不在，死亡也是很正常的。不過他們當(dāng)中最短命的也活了將近五百歲?！?p> 冼禹默然不語
“除了這些非自然死亡之外，還有完不成任務(wù)也會死！”
“任務(wù)？什么任務(wù)？”
“想要經(jīng)營好這間鋪?zhàn)樱瑳]有一定的業(yè)務(wù)指標(biāo)是不行的，你可以當(dāng)它是績效考核，不過這點(diǎn)不難，他們都不是因?yàn)檫@件事死的?！?p> 冼禹對于這點(diǎn)倒是可以理解?！澳鞘窃鯓拥目己藰?biāo)準(zhǔn)呢？”
“對于你來說，第一年要完成十二個交易量，每月至少一個，往后每年都會有所增加，具體數(shù)量在掌柜手冊里都有，以后你可以慢慢看?！?p> 冼禹沉默了，他在考慮得失，過了一會，繼續(xù)問道“還有其他條件么？”
“沒了”
“……好！我干了！什么時候上班？不，我是說什么時候讓我當(dāng)老板？不，掌柜？”
“現(xiàn)在就可以，不過在此之前先把命給我！”
“……”
又是一陣熟悉的疲憊感，冼禹感覺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感覺自己被掏空。
“吃點(diǎn)吧，能讓你快速恢復(fù)”
事已至此，冼禹也放開了，對著食物大快朵頤。
“按照規(guī)定，你是第九位掌柜，所以這間鋪?zhàn)痈拿麨榫盘栭L生庫”
“嗯！”
“你還要為自己取個外號，以后出去混社會要用到的，我會幫你把它做成面具”
“這么陰森森的買賣，得要個霸氣的名字，就叫地藏吧！”略做思索后，冼禹說道
“如你所愿！”神秘人不知道從哪隨手掏出來一塊地藏王菩薩的臉譜遞給了冼禹。
冼禹順手接過掌柜手冊和面具，打量了一下這兩樣?xùn)|西“還不錯，看著挺有那么種幕后大老板的感覺……”
“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神秘人輕飄飄起身朝外走去。
“等等！我要怎么回去？”
“你問小八！”
“小八……”
“最后提醒你一句，小心兩個人，一個是教皇，一個是撒旦，雖然他們不一定是你的對頭，但肯定不是朋友，都在一個鍋里搶食吃，摩擦總不會少的……”聲音越來越小，轉(zhuǎn)眼冼禹就看不見神秘人的蹤影了。
“喂！你什么意思？把話說明白再走！”看著消失不見的神秘人，冼禹再也沒有胃口吃東西，他突然有種被忽悠了的感覺。一個人安靜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過了許久，他起身走到一位女性侍者面前，打量了一番，似乎想確認(rèn)她是不是小八。
猶豫了一會，他開口道“你是老幾？額……算了，小八在哪？”
“掌柜的，我就是小八?！?p> “呵呵，不好意思，沒認(rèn)出來，請問下，我怎么才能回去？然后怎么回來？”
“手冊上面都有寫，不過考慮到您需要一段時間學(xué)習(xí)，所以我可以先送您回去”
“那你先送我回去吧”
……
昏暗的燈光照射在出租房里，冼禹再次出現(xiàn)在他的床上，連姿勢都不曾改變，口中還發(fā)出一陣陣鼾聲，仿佛他一直在睡覺一般。
可是，實(shí)際情況是，在這一刻，世界因?yàn)橹硪粋€人的變故，原本的運(yùn)行軌跡已經(jīng)在悄然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