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知許起的很早。
她穿著一身淺藍色的睡衣下樓,頭發(fā)還有些蓬松,睡眼惺忪的模樣讓她本就溫順的氣質(zhì)多了幾分稚嫩和慵懶。
溫陸深看到她下樓時,瞳眸不可察覺地閃過一抹暗光。
“早上好?!迸⑹止郧傻亻_口打了聲招呼。
溫陸深頷首,卻是一字未言。
管家和周圍的傭人都十分好奇地看著這兩人。
見早餐早就準備好了,江知許在溫陸深的身旁坐了下來。
溫陸深眉心一擰,正準備起身換個位置,但動作卻頓了頓。而后,遲遲未挪位。
這小女孩身上的有一股但但的奶香味,似乎并不令人排斥。
沒過一會兒,便聽到她用軟糯糯的聲音再一次開口:“那個……溫爺爺說我們倆同輩,我叫你哥哥可以嗎?”
溫陸深怔了怔。
哥哥?
他沉了沉眸,語氣并沒有摻雜太多感情:“恩?!?p> 江知許抬眸看向他。
這個人好冷漠啊……
“那……哥哥,我今天可能需要出門一趟,我想去添置些東西……然后去找個工作?!?p> 溫陸深那雙黢黑的瞳眸總算泛起了一絲波動:“找工作?”
江知許點頭,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妥:“我已經(jīng)成年了,雖然父母有留給我一些積蓄,但我也是需要自己扛起一些責(zé)任的。”
溫陸深挑眉,微微詫異,上下打量了江知許一番:“你……成年了?”
江知許:“……”
她看著就這么稚嫩?
也是,她這副乖巧溫順的氣質(zhì),確實讓她感覺年幼了不少。但……工作還是要找的,不然這天天都呆在溫陸深的房子里,江知許一點自己的空間都沒有了。
“不行。”溫陸深義正言辭地果斷拒絕。
江知許動作一僵:“……???”
“爺爺交代我了要讓我保護好你?!?p> 江知許抿嘴。
這就有些令人頭疼了。
前幾天如果不是溫爺爺執(zhí)意,江知許并不想來京城的。因為她知道來這里后,她將會被四面八方地保護的很好。
之前在麗城的時候,江知許還有辦法躲開他的眼線,可如今來到了京城,溫家的天下……江知許的一舉一動都在被人監(jiān)視著。
盡管知道溫爺爺這么做是為了保護她……江知許還是內(nèi)心苦笑,因為這些保護其實沒必要。
那些人還沒有可以傷到她的實力。
“可是哥哥,”江知許聲音溫柔,“我來京城之前,爺爺答應(yīng)過我不會干擾我任何的決定以及我的生活?!?p> 溫陸深感覺自己青筋一跳。
這老頭……當(dāng)真是給他扔了個燙手的山芋。
“而且,我會保護好自己的?!苯S一字一頓的說道。
溫陸深揉了揉太陽穴:“我讓溫石跟著你?!?p> 江知許從未聽說過溫石這個人,但也能猜出來估計是溫陸深的手下。她并不是得寸進尺的人,明白這估計是溫陸深最大的讓步,于是只能點頭,勉強答應(yīng)。
吃完早飯,江知許稍微收拾了一下。這時候溫陸深已經(jīng)離開了,客廳里有位陌生的男人在等她。
見江知許下樓,溫石連忙起身,對她恭敬的喚了一聲:“江小姐,溫少讓我負責(zé)您的安全。”
江知許點頭,軟綿綿的開口:“好?!?p> 溫石還是忍不住呆滯了會兒。
盡管來之前管家已經(jīng)跟她形容過江知許了……但是真的見到這么一位入世未深的小女孩,他還是無法理解。
老大在家里養(yǎng)了個小姑娘也就算了,竟然還是這樣乖巧的。
江知許先去了躺商場,為自己添置了許多東西。好在身邊有個溫石,她不用自己拎東西。
中午隨便吃了點,江知許讓溫石在原地等她,她去了趟廁所。
路上,江知許猶豫了一會兒,撥通了一個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了起來。
“喂?”手機里傳來的聲音清冷慵懶,尾調(diào)上揚。
江知許乖巧的眸光里閃過一抹異樣的精光:“是我?!?p> 電話那頭依舊懶散,語氣里透著漫不經(jīng)心:“知道?!?p> “我來京城了?!苯S的聲音不似平日里軟糯,有股莫名的清冷。
那邊聲音頓了頓:“……哦?!?p> “我可能要在京城待挺久的?!?p> “好。”當(dāng)真是一個字都不愿意多說。
江知許:“……”
雙方陷入了一陣沉默。
許久,手機那邊先開了口:“需要我?guī)兔???p> “我要北極光計劃的全部資料?!?p> 電話那頭聲音一頓:“那可是國家機密?!?p> “五天內(nèi)。”
男子的慵懶的聲音多了一絲無奈和縱容:“……真是位姑奶奶?!?p> 江知許知道他這是答應(yīng)了,她垂下了腦袋,毫不留戀地將手中的電話掐斷。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撞擊聲毫無征兆地闖入耳里。
江知許動作一僵,顯然是被這動靜嚇到了。她目光頓頓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女子的身形輕飄飄如同落葉從空中墜落。
“碰!”
最后落在了離江知許一米遠的地方。
一瞬的寂靜過后,尖叫四起。
“?。。∮腥颂鴺橇?!”
周圍一陣騷亂,有人往前面擠想要一睹究竟,也有人承受能力不好被嚇得臉色蒼白。
江知許蹙了蹙眉,拿出手機撥打了120。
別人的生死與她無關(guān),這通電話已經(jīng)是她最大的善良了。
她下意識的用余光打量著四周,頓時目光一緊。三樓閃過一個人影,是江知許從未見過的,可是她眼尖的看見那男子手里握著的手機屏幕上亮著她并不陌生的黑色玫瑰花標(biāo)志。
柳眉似乎擰的更緊了。江知許低頭,眸中閃過無人察覺的暗晦和深邃。她猶豫了片刻,準備離去的身形換了方向。
雙手用力的撥開擋在她前面又怕又好奇的人,走到尸體旁邊,蹲了下來。神色里是旁人沒有的淡定。
因為周圍圍觀的人太多,江知許并不能對尸體有太大的動作。她只是想要粗略檢查下,就在手探上鼻息的時候,動作微微一僵。
“小姑娘,別和死人靠得太近,小心粘上晦氣。”周圍有好心人提醒道。
江知許沉了沉眸,無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她起身,目光淡淡地掃了一圈周圍靠得最近的人,抿了抿嘴。
就在這時,溫石姍姍來遲。
這邊的動靜這么大,他擔(dān)心江知許的安全肯定會趕來的。
江知許看向他,精致的五官擰成一團。氣質(zhì)恬靜的小姑娘似乎在糾結(jié)著什么大麻煩。
響亮刺耳的鳴笛傳來,江知許苦惱的小臉蛋上頓時換上了一副驚恐且悲傷的模樣。
靈動的大眼瞬間濕潤了,她整個人猛地往地上一撲??此茖⑹潜ё×耸w,實則卻與尸體沒有絲毫接觸。
“哇嗚……”江知許潸然淚下,哭得極其大聲,肩膀一抽一抽的,“媽……媽媽!你怎么就想不開了……嗚嗚嗚嗚,你走了,我怎么辦??!”
匆忙趕來的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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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許哽咽著坐在救護車內(nèi),眼鼻通紅通紅的,像只受了傷的小白兔,無辜又可憐。
一旁的溫石默不作聲,手里拿著手機在打字匯報著什么,神色不太自然。
過了許久,溫石的手機響起一陣機械的鈴聲。他剛接起來,那邊冷冷的聲音似乎壓抑著怒火傳來:“把電話給江知許?!?p> 溫石毫不猶豫的將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還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的小白兔。
江知許不用看來電顯示都知道是誰,她吸了吸鼻子,聲音里帶著哭腔:“哥……哥哥?!?p> “你在干什么?”
“哇嗚……”原本快要止住的哽咽一瞬間再次爆發(fā),江知許再一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可怕……哥哥,剛剛……真的好可怕?!?p> 電話那頭的聲音一頓,溫陸深頭一次面對這種情況,向來呼風(fēng)喚雨的男人第一次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江知許接著哭道:“嗚嗚……不、不是自殺……我看到有人想殺這個姐姐,我怕她們發(fā)現(xiàn)這個姐姐沒有死……嗚嗚,真的太可怕了?!?p> 話音剛落,狹隘的車廂里所有人都抬頭看向了江知許。
只見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身子都跟著一抽一抽的。
怪可憐的。
“而……而且姐姐身上帶著她的工作證,好像是國家特警隊的……嗚嗚嗚,哥哥,你說我救了姐姐會不會也被殺掉啊……?”
溫石古板的臉上閃過一抹詫異。
身為溫陸深最能干的手下之一,他自然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情的眾多疑點。他并不是愛管閑事的人,卻沒想到江知許會插手。
而且她救人的方式……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確實是當(dāng)下最妥的辦法。想想方才江知許的動作,在發(fā)現(xiàn)人還活著后不動聲色,偽裝悲傷撲上去的時候,也是保護了受害者。假如有人在暗中盯著的話,只要沒有靠近觀察就不會發(fā)現(xiàn)異樣。
車內(nèi)的醫(yī)療人員也有些詫異。本以為這小姑娘是受害人的家屬才讓她跟著上車的,卻沒想到這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有著一顆俠義心腸。
所以……人不可貌相啊。
電話另一邊的溫陸深只覺得有些頭疼,照顧一位小姑娘可真是件麻煩事。
他沉著聲音,聽不出語氣是喜是怒:“我這就過去,你到醫(yī)院就跟緊溫石?!?p> 江知許垂著眼眸,哭得通紅的眼底閃過一抹無人察覺的精光。
“嗚嗚……好的哥哥……”聲音哽咽。
她掛了電話,將手機還給了溫石。
一路哽咽地到達了醫(yī)院。
溫陸深的動作很快,江知許剛下車就看到幾個穿著制服的人朝他們走了過來。在確認受害人沒事過后,其中一人便看向了江知許。
依舊驚魂未定的江知許縮著肩膀,怔怔的對上了那人的目光。通紅的雙眸依舊霧氣朦朧,令人心生憐憫,卸下防備。
那人朝江知許敬了個禮,神色盡是感激之意:“這位小姐,這次非常感謝你的見義勇為!”
江知許躲在溫石身后,探出一個小腦袋,聲音輕軟:“沒……沒事?!?p> 溫石的臉色一言難盡。
沒過一會兒,江知許就看到一個頎長的身影風(fēng)塵仆仆的趕來,高大并且令人心安。她像是看到了依靠,毫不猶豫地拋棄了溫石,朝溫陸深那邊跑了過去。
只是還未靠近,便被溫陸深身旁的保鏢給攔住了。
溫陸深揉了揉太陽穴,對周圍的人擺了擺手:“讓她過來?!?p> 那些保鏢微微一愣,很快便讓開了道。
江知許的動作慢了許多,她縮著腦袋,低頭像個認錯的小孩一樣,挪到了溫陸深面前。
溫陸深比她整整高出一個頭,整個人的氣息籠罩著江知許。
“哥哥……”江知許囁嚅。
溫陸深盯著她,沉默不語。
許久,他嘆了口氣:“下次不準這樣?!?p> 江知許抬眸,天真的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為什么啊……我救了那個大姐姐一命?!?p> 溫陸深蹙了蹙眉,眼底閃過一抹無人察覺的深邃:“如果真的有人蓄意謀殺,如果溫石不在,如果救護車沒有及時趕來……”
他頓了頓,眸光深沉。
“那兇手的下個目標(biāo)就是你。”
江知許身子一抖,像是聽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無言以對。她扯著溫陸深的衣角,像是只在尋求保護的小白兔。
“溫石?!睖仃懮詈傲艘宦?,“把江小姐送回去。”
不遠處的溫石連忙點頭,恭敬地走到江知許旁邊,將她從醫(yī)院門口帶了出去。
特警隊的人認出了溫陸深,在江知許走后才走上前,一臉嚴肅地對溫陸深打了聲招呼:“溫少?!?p> 溫陸深稍稍頷首,并沒有出聲。
“這次的事情是我們疏忽了,我們特警隊欠您一個人情。”
溫陸深抿著嘴,顯然是有些心情不佳:“人情就不必了,你們特警隊的事情與我無關(guān),但別讓我的人惹上麻煩就好。”
那人連忙答應(yīng):“這是自然的,溫少放心好了,商場的監(jiān)控已經(jīng)被封鎖了,我們不會讓別人發(fā)現(xiàn)江小姐的動作的?!?p> 溫陸深點頭,深不可測的模樣完全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處理完這邊的事情,溫陸深正準備回公司繼續(xù)工作。
腦海里小女生紅著眼的模樣一閃而過,他闔了闔眸,有些心煩意亂。竟是有些不忍把那個小丫頭獨自一人扔在家里。
“回家。”他說道。
司機一愣,很快便改變了車行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