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衿出殯的那天下了場很大的雨。
雨水打在時悠宜的身上,她顫抖的手指摸上了墓碑上凹下去的字。
這一刻,時悠宜確切的感受到了韓子衿已經(jīng)離開了她。
雨越下越大,打濕了衣衫,打濕了滾燙的心。
身邊所有人都在拉著時悠宜,可她卻固執(zhí)的一個人呆在那里。
哭聲滲過雨聲打在人心,直到最后她倒在了地上,連同手里的茉莉花束也散落一地,被雨水打濕了花苞。
可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在不遠(yuǎn)處站著的是同樣沒有打傘的葉紫茵。
等到所有人走后,葉紫茵才敢走向前,她撿起一地的茉莉花,猶豫了幾分還是重新擺到了石碑上。
她想,他喜歡茉莉花。
葉紫茵脫下了身上的黑色外套,露出了里面的高中校服。
她和韓子衿的第一次見面就是穿的這件校服,那么她和韓子衿最后一次見面也要穿這件校服。
想著想著,葉紫茵就忍不住哭了,她不似時悠宜那般猛烈,她只敢小聲哭泣,狠狠壓抑自己的情緒。
雨小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了窗戶上。
“韓子衿。”時悠宜突然驚醒。
可還沒等時悠宜反應(yīng)過來,耳邊就傳來了許甜甜的聲音。
“怎么樣,還難受嗎?”許甜甜伸手摸著時悠宜的額頭。
時悠宜看著許甜甜,眼里是從未有過的明亮。
她突然開口:“甜甜,我想吃樓下的小籠包。”
“好,我這就去,你等我?!痹S甜甜說完就穿著衣服匆匆跑了出去。
房間內(nèi)頓時安靜了,時悠宜茫然的看著四周,然后她光腳走下了床。
水龍頭打開,大片的水爭先恐后的沖入浴缸。
時悠宜看了一眼她和韓子衿的合照,嘴角不自覺的彎了起來。
“韓子衿,我說過的,我們會永遠(yuǎn)在一起?!?p> 說完,時悠宜就毫不猶豫的用水果刀劃向了自己的手腕。
大片的鮮血染紅了浴缸,可時悠宜卻像感覺不到痛一樣倒在了地上。
因為她看到了韓子衿,看到了遠(yuǎn)處對著她笑的韓子衿。
身邊有許多五顏六色的蝴蝶,但只有一只藍(lán)色的蝴蝶落到了時悠宜的裙擺上。
時悠宜隨著蝴蝶一步一步走了過去,韓子衿的臉龐也越來越清晰。
看著主動向她伸出手的韓子衿,時悠宜剛要把手放上去,面前的一切就變成了泡沫瞬間消失,只留下她一個人哭泣吶喊。
“不要,不要離開我。”
“不要?!?p> ……
沉重的眼皮突然睜開,外面已經(jīng)是黑天了,耳邊也傳來了滴滴答答的聲音,時刻警惕著時悠宜,讓她保持清醒。
“醒了,小悠醒了。”
直到一個聲音傳來,房間里頓時亮了起來。她那僅存一點的虛幻世界,也消失不見。
看著面前站著一排的人,時悠宜伸手摸了摸自己腦袋。手上還輸著液,疼痛的感覺讓時悠宜忍不住“嘖”了一聲。
“小悠,你怎么這么傻?!鄙蜴帽е鴷r悠宜哭了起來。
時悠宜看著自己手腕上厚厚的紗布,她想開口說話卻先一步對上了許甜甜滿是怒意的眼神。
“你知不知道,就差一點你就醒不過來了?!?p> 許甜甜生氣的說道,聲音響在了安靜的病房里,讓時悠宜忍不住打顫。
當(dāng)時還好許甜甜及時發(fā)現(xiàn)了不對,急忙跑了回去??墒菬o論她怎么敲門,門都沒有開。
正當(dāng)她焦急了,宋遠(yuǎn)哲和林芊拎著剛剛煲好的湯來看時悠宜。
門被打開的瞬間,大家就看到了倒在血潑里面帶微笑的時悠宜。
時悠宜的腦子很亂,她現(xiàn)在只想見到韓子衿。
“我想韓子衿。”時悠宜輕聲開口。
抱著她的沈婷一愣,隨即哭著說:“韓子衿不會回來了,不會的?!?p> 時悠宜下意識的反駁,“不會的,我剛剛看到了?!?p> “對了,我馬上就可以看到。”說完,時悠宜就要拆開手腕上的紗布。
還好許甜甜眼疾手快的先一步按住了時悠宜的手。
“能麻煩你們先出去嗎,我對她說點話。”許甜甜一邊制止著時悠宜一邊對著人群說。
沈婷還有些猶豫。
“放心吧,阿姨?!?p> 沈婷看著許甜甜真誠的眼神這才點了點頭。
許久,病房里就安靜了許多。
沒有了人群的凝視,時悠宜那些積攢許久的情緒都在這一刻爆發(fā)了出來。
“甜甜,我要韓子衿。”
“甜甜,我想他,我想見他?!?p> “甜甜,我愛他?!?p> ……
許甜甜閉著眼睛聽著時悠宜所有的話語,她心疼的抱住了時悠宜,學(xué)著韓子衿的模樣撫摸著她的后腦。
“好了,哭出來就好了。”
時悠宜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甜甜,我想去找他?!?p> 聽到這句話的許甜甜這才松開了時悠宜,她盯著時悠宜的目光看了許久才開口說話。
“小悠,你懷孕了?!?p> 話音剛落,時悠宜茫然且無措的看向了許甜甜。
“是真的。”許甜甜邊說邊拿出了化驗單。
時悠宜認(rèn)真的看著每一個字,看著看著她就突然笑了起來。
韓子衿剛走的那幾天,時悠宜過的總是渾渾噩噩。
每一個夜晚她經(jīng)??薜絿I吐,她以為是自己太傷心太難過?,F(xiàn)在,她終于知道原因了。
“小悠,我們要好好的,這是韓子衿給你留下來的禮物?!痹S甜甜溫柔的說道。
她很心疼時悠宜,她希望時悠宜好好的。
時悠宜忍不住的伸手摸著自己的小腹,那里有兩條小生命。
時悠宜摸著摸著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可笑著笑著眼淚又流了出來。
許久,時悠宜抬起頭對著許甜甜說:“甜甜,我要吃飯?!?p> 許甜甜點了點頭。
她知道,從現(xiàn)在開始,時悠宜是真的不會再傷害自己了。
接下來了的時間里,時悠宜會積極的配合醫(yī)生的一切治療。
她經(jīng)常坐在床邊任由太陽落到她的身上,有的時候她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也會拿起鉛筆去畫韓子衿的模樣,她不想忘記韓子衿,也怕自己會忘記韓子衿的樣子。
盡管懷孕時期很難受,但時悠宜都一一堅持下來了。每到疼的時候,她就會蜷縮在床上吃一塊大白兔,仿佛這樣韓子衿就會在她身旁。
但有的時候,時悠宜也會在深夜里去看韓子衿寫的那封沾著他淚水和血跡的信。然后她一個人偷偷的在被窩里哭的喘不上來氣,哭的心口發(fā)疼,大腦缺氧。
時悠宜終于體會到了,沒有她的那三年,韓子衿是怎么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