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就在我和謝佳慧的談話正說到一半的時候，楓佩推門進來了。
“啊，你好啊，佳慧?！?p> “下午好，楓佩姐。”
這是在搞什么，這兩個人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好到這個地步了嗎。果然楓佩在和別人交流這個領(lǐng)域可以說是一騎絕塵，把我和楓葉遠遠甩在后面……也不能這樣說，被甩在后面的恐怕只有我而已吧……大概。
楓佩放下了書包和裝小提琴的盒子，坐在了我的身邊，然后看著只有三個人的音樂教室，問到
“怎么今天只有我們仨，其他的人呢？”
“約會，約會，還有約會。”
謝佳慧做出了回答，并且使用一種帶著淡淡的怨恨的語氣，我已經(jīng)可以感受到她的氣場所釋放的詛咒之力了。
“是嗎，周宇川和劉敏也出去了嗎？”
“對，所以就把我自己剩下，一個人在這里寫數(shù)學作業(yè)。”謝佳慧指了指桌子上的作業(yè)本，密密麻麻的草稿還躺在那些紙上。
“誒呀，不好意思，本來是要早點過來的，但是運動會的事情耽誤了一些時間。”楓佩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罢f起來，你們這是第一次參加運動會，有沒有想要參加的項目??？”
楓佩看著自己的學妹，問她。
“暫時沒有，我體育不太好?？墒前嗬锶比耸?，所以我還在等著哪里缺人就替補哪個項目?！?p> “這樣啊，運動會的機會可不多啊。我們學校運動會的盛大程度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難得有一次參加的機會，不好好把握怎么行。”
“還是不要了，相比于運動會，我還是覺得看書更好一些?！?p> 謝佳慧顯然對運動會沒有興趣。
“你們都好奇怪，小葉也是，他也是”，楓佩拍了拍我的肩膀，“還有佳慧也是，這么盛大的活動，不應(yīng)該好好參加嗎？”
“不，奇怪的是你才對吧……”我和謝佳慧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這句話。
當周圍的人和你都不一樣的時候，那就確實該考慮一下奇怪的到底是誰了。
“不過……”謝佳慧看向了我，“學長也不喜歡運動嗎？”
“不，我不反感運動，健身，長跑我在平時也會做，只是不喜歡和別人一起運動，尤其是運動會。”
“這樣啊……”
我們的話說完之后，全場陷入了沉默。畢竟是音樂部，如果一直在這里聊天的話，可是對不起這個名字的。楓佩率先站了起來，扳動了一下手指和手腕，氣勢沖沖地說
“好了，來練習吧?！?p> “可是，我們現(xiàn)在沒有一架鋼琴?！?p> 謝佳慧提出了這個嚴重的問題。
兩個鋼琴聲部都跑出去約會了，被剩下來的只有我們?nèi)齻€人，沒有會彈鋼琴的。
“啊——真是的……應(yīng)該讓小葉規(guī)定每個聲部至少留一個人在場就對了?！?p> “可是現(xiàn)在楓葉學姐自己都出去了……”
“放心，她一會就會回來的，肯定是這樣。”
果然就像是楓佩所說的那樣，只過了大約十幾分鐘，楓葉就急匆匆地從前門進來了。
“學姐，下午好。”
“下午好，佳慧，下午好，小佩?！?p> “哎呀哎呀，我們的大明星回來啦?！?p> 楓佩看著楓葉回來時手里拎著的紙袋子，那應(yīng)該是林佐送給她的禮物。
“快來，都等你了，我們現(xiàn)在缺一個鋼琴聲部?！?p> “抱歉，剛才稍微有些事情?！?p> 楓葉急忙道歉。
“誒？難道是有些日子不見了作為不在一個班里上課的兩個人難免有些燥熱難耐，干柴烈火……”
楓佩話還沒有說到一半，就被楓葉堵上了嘴。
“還有學妹在呢，你注意點……”
回頭看向謝佳慧，她正在用難以置信的神色看著楓葉
“我……我什么都沒有聽見，我什么都不知道?！?p> 謝佳慧連忙把自己擺在我們?nèi)齻€人之外的立場。
“說起來……”我看向楓葉和楓佩二人，“快要分班了，你們想好選什么科目了嗎？”
“我要選理科吧，其實文理都可以的，小葉想要選什么？”
“文科吧……”
“這樣啊，那分班以后我們就不是隔壁班了呢?！睏髋蹇瓷先ビ行┦?，然后扭頭看向了我，“你應(yīng)該是要選理科吧，之前你說過的?！?p> “嗯。我不喜歡背東西?！?p> “欸啊，國慶節(jié)之后就要分文理了，想一想時間過得好快啊”，楓佩像是個飽經(jīng)滄桑的老者一樣，把手背在身后，裝出一副年邁的感覺。“對了，佳慧，你想要選文科還是選理科？”
這個問題有些早吧，我心里想著，我剛上高中的時候就從來沒有在意過這個問題。
“我想要選文科?！?p> 令人意料之外的堅定，這個小女孩似乎很在意自己將來的前程，在這個時候就訂好了自己的目標。
“用得著這么著急嗎？”我問她。
“我在初中的時候理科就不好，高中的物理更難了，我現(xiàn)在都在懷疑自己能不能及格?！?p> 好吧，我收回自己剛才的話，她不是定制好自己將來的計劃，而是沒有了選擇的空間。
“不要著急，你還有一年的時間，可以在了解全面之后再做決定?！?p> 看到她滿臉的焦慮憂愁，我安慰了一句。
“誒，小葉”，楓佩突然湊到楓葉面前，“林佐想要選什么學科？”
“這個……”楓葉面露難色，“我也不知道。”
“你們沒有聊過這個嗎？”
“沒有。他的成績似乎不是很理想，所以將來應(yīng)該是出國留學吧?！?p> 就在這個時候，謝佳慧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說“我說的沒錯吧，那個家伙果然不靠譜”。
“沒準他只是學習不好，還有其他的優(yōu)點，像是助人為樂什么的?！?p> 我低聲在她的耳邊說著，盡量不讓楓葉和楓佩聽見。
“學長你還真是善良啊，這么信任那個林佐?！?p> 謝佳慧用同樣低沉的聲音回應(yīng)著我。
“這不叫善良，這是軟弱?！?p> 我這是回應(yīng)她，還是在自嘲？已經(jīng)無所謂了。
“軟弱？那是什么意思？”
我向她擺了擺手，意思是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隨后拿起了小提琴，示意站在鋼琴前的那兩個女生，我們到了練習的時候了。
“哇，學長真是莫名其妙，今天說了好多奇怪的話。”
謝佳慧嘟著嘴，在一旁吐槽我。
之后古典音樂社就進入了練習模式，但是效果卻不大讓人滿意，主要的原因是來自于彈奏鋼琴的楓葉，很多次，不只是一次，她的節(jié)奏亂了或者音彈錯了。導致我們不得不停下從來。這樣本來能夠很快結(jié)束的練習一直持續(xù)了一個鐘頭，直到閉校的鈴聲響起，我們才離開音樂教室。
“怎么了小葉，你現(xiàn)在有心事嗎？”
楓佩有些擔心地問她。畢竟今天一整天都不在狀態(tài)，這確實讓人有些擔心。因為以往我們這些人當中最穩(wěn)重的就是楓葉了，她可以算是主心骨級別的存在。
“沒……沒什么?！?p> 楓葉的表情顯然有些不對勁，楓佩和我都注意到了這個問題?，F(xiàn)在是我們?nèi)齻€人一同走著，謝佳慧的家在另一個方向，所以在校門口的時候就和我們分別了。
“是關(guān)于林佐的事情嗎？”
楓佩猜測著，但是楓葉的表情沒有任何異常，還是和之前一樣平靜。
“我沒事的，小佩?？赡苁抢哿?，有的時候累了的話就沒辦法集中精神，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那好吧，千萬不要勉強自己啊?！?p> “嗯，我知道了。”
正在說話的時候，楓葉家里的轎車停在了馬路對面，她指了指那輛車，向我和楓佩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就穿過了馬路，走向了那輛車。
我和楓佩看著那輛車混入了馬路上的鋼鐵洪流之后，在十字路口轉(zhuǎn)彎離開，期間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離開。
“小葉這是怎么了？”
楓佩確實在擔心她，我能做的也只有安慰一下面前的這個女孩。
“別擔心了，她也不傻，有什么問題自己也可以解決。如果她不想說那就是說不出口的問題，你這樣一直問她反而會起到反作用。”
我說完之后，楓佩拉起了我的手。雖說我們已經(jīng)交往了將近半年的時間，但是像這樣在街上相互拉著手還是會感到有些奇怪。為了克制這種奇怪的感覺，我下意識地把楓佩的手攥得更緊了。
“啊……疼疼疼。”
“抱歉?！?p> 我一不小心就用力過了頭。
楓佩換了個姿勢，用十字扣的方式和我的手扣在了一起。
她的手比我想象的要軟的多，滑膩的肌膚帶著稍高于我的體溫，盡情地貼合著我的肌膚。在那時，我竟然不敢看向她。
“誒?！彼蛭野l(fā)話了。
“嗯？”
“如果小葉有了困難，你會幫她嗎？”
“……”
“會嗎？”
她的眼中閃耀著此時背后的晚霞，深黑色瞳孔也被染成了鮮紅。
“會的吧?！?p> “果然，那樣我就放心了?！?p> 楓佩笑了笑，“你知道嗎，其實你的這個樣子，我才是最喜歡的?！?p> 她笑得那樣美麗，讓人想要去呵護這樣的笑容。盡管街上來來往往的車輛與行人告訴我們這個世界不知有我們兩個，但在那一刻，時間也好空間也好，這些概念已經(jīng)不存在了。存在的只是街上僅僅十指相扣，彼此交換著心意的兩個高中生。
我又一次看向了街邊的楓樹。
秋天又一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