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日前,申侯收到了一封密函,上面寫著:若姜云有失,齊侯定然興師問罪。
對于齊侯,申侯自然知道,要能力有能力,要實力有實力,最關(guān)鍵他和申侯還是本家,本家少爺丟了,這可不是小事。
齊侯勇武無比,骨子里是倔強的,申侯與之莫逆,自然知道齊侯的脾氣。
國家遭遇天災,若再起戰(zhàn)事,那定然雪上加霜。自己的女婿幽王卻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怎么不令人擔心。
幽王雖然老大不情愿,可是還是得耐心地聽老丈人吐槽。
申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滔滔不絕地道:“陛下,如今關(guān)中大地動,岐山自崩,三川斷流,饑民餓殍遍野,應當即刻派人下去賑災,以安民心,另外要盡快找到齊國世子姜云,以安齊侯之意?!?p> 話音剛落,幽王就開口道:“孤已然知曉,已派畢方前去。還有何事?有事快奏,無事退朝。”
王都春官宗伯姬存希道:“啟稟陛下,燕國召公上書曰:其弟西虢春官召揚殉國,按照大周禮法,當行國葬之禮?!?p> 幽王勃然大怒道:“國葬,國葬,他召揚也配,慵懶且貪,只不過不幸遇上。就要孤國葬,孤還不說,那死間在他身邊十八年。十八年啊……”
群臣嘩然,大家族萬萬沒想到,天子居然如此惱怒。不過想想也就明白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失蹤,就因為召揚用人不淑。
幽王認為召揚難辭其咎,不過召公一族也算世家大族,打狗也得看主人,所以沒有說他是國賊,這已經(jīng)相當客氣了。
“微臣認為茲事體大,還需從長計議?!贝汗賵猿值馈6Y法之事不能廢,大王說的是氣話。
申侯居然在一旁也幫腔了:“陛下,召揚殉國,畢竟是為大周探查祖地,國葬也無不可。”
又有一眾老臣囔囔著:“國葬……”
幽王那沒有睡夠的腦袋嗡嗡地響,此刻更加缺氧,他居然吼道:“國葬國葬,要不要直接以燕公之禮葬之,此事莫要再說?!?p> 大殿里一片死寂,以燕公之禮,那就是以召揚祖父召公的規(guī)格,這可如何行得通。
召公是肱骨老臣,堪比武王時代的南宮適之元勛。大家一聽,知道陛下是真的火了,也就閉了嘴。
才消停了一會,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稟告陛下,犬戎死間犯我祖地,殺我兵士,必須給予還擊。讓其知道我大周天威。”說話的是大周司馬姬器。
幽王頭更痛了,岐山祖地要維護,要花錢,打探姜云下落要花錢,賑災要花錢,撫恤殉國者要花錢,打仗更花錢,可是就在上個月,幽王想要建造一座別宮,都被三宮和常任們直接否決了。
所以今天他不想說話,天子的別宮都建不了,其他的他就更沒有興趣了。只是虎著一張臉,盯著各位大臣。
司徒第一個起來懟道:“好一個大周天威,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如今三川枯竭,赤地千里,關(guān)中大地今年恐怕要絕收了。你可問下庶府,庶府之內(nèi)的金銀可還夠?!?p> 申侯一聽可不樂意了,說自己女婿沒錢,這臉打得厲害,王室尊嚴何在?不過他也知道是事情,自己的老上司加親家,早就把宣王中興那點本錢,給霍霍完了。
可是那群人,一個國葬,一個天威,一個賑災,一個個舌燦蓮花,只差口吐芬芳了。
太史忙得不亦樂乎,他的三個屬下也忙得夠嗆,可是大殿的“硝煙”卻也沒有散去。
這邊的朝廷很熱鬧,犬戎的王廷也熱鬧異常。
大殿之上,君臣就位。
蠻沖虎目一掃,肅然道:“大家都知道,岐山大地動,大周赤地千里,而今年早些時候的冰災,讓今年草場縮減了許多,沒有足夠的草場,就沒有牧草,沒有足夠牧草,哪來足夠的牛羊??峙陆衲甑亩欤易鍟行╇y挨了?!?p> 除了蠻真和十二蠻帥外,其他的人都低下了頭,今年為了平息爭奪草場的糾紛,大家已經(jīng)心力憔悴。
此刻,七月既望,秋天將至。北風吹,青草黃。那時候,糧草不足。
蠻真道:“原本以為周廷會以此為契機,與我族開戰(zhàn)。從大周探子的回報,西周暫時無暇顧及此事?!?p> 蠻沖道:“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的確是良策,可是他們不主動求戰(zhàn),若強行攻城,恐怕不妥?!?p> 第七蠻帥起身行禮道:“可汗陛下,我犬戎先是破大周祖地,然后獲得神女,不如問下大祭司,可否一戰(zhàn)?”
犬戎人素來好戰(zhàn),第七蠻帥更是如此,他直接抬出大祭司,因為大祭司的話語權(quán)比他們都重,有時候甚至比可汗還要重。
此話一出,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不如讓大祭司問問真主?”
真主,也就是犬戎圖騰白狼,他們將白狼神化,凡是遇見大事,都要祈求白狼真主示下。
蠻沖也點頭道:“那就派人去天風樓吧!退朝吧!”
眾臣離去后,蠻沖坐在白虎皮鋪就的王座上,黯然神傷。
這些日子,他幾乎夜不能寐,因為一個人——蠻真。
蠻真的歸來,是強勢歸來,他的能力很強,這對于犬戎是好事,可是對于蠻沖不是好事,因為他終究會老,可自己的孩兒還小。萬一蠻真有心要取而代之,他真的阻攔得了么?
這些日子,蠻真四處拜訪六部族的首領(lǐng),受到大家的熱情招待。
六部族,雖然蠻沖部落最強,可是若他與蠻真撕破臉,那可就難說了。其他部族覬覦汗位久矣,他們巴不得蠻沖部落內(nèi)訌。
可是,任由蠻真收割人脈,積攢人氣,蠻真若有不臣之心,那后果不堪設想。
蠻沖進退兩難,他又不能明地對侄兒下手,又不能放任他四處活動,必須要找個名目把蠻真調(diào)離王都。
入夜,蠻真獨自一人策馬離宮。
午夜,天風樓九層。
褒姒已然睡下。
飛廉與一道魁梧的身影,正憑欄遠望,遠處起伏的山川在月色中無比雄偉,遼闊的草原,零星的燈火,那是牧羊人,牧馬人的照明燈。
飛廉打破了沉默:“陛下,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那魁梧漢子正是蠻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