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善惡
第二日一早，陸青塵便帶著雙眼哭的腫如桃子，一臉不情愿的珠兒來到徐老漢夫婦的房間。
“喲，乖女兒，這是怎么了？”老婦人看著珠兒似難過似委屈的哭容忍不住心疼道，說著還不忘看向陸青塵，不明白這兩人怎么會(huì)一起進(jìn)來。
陸青塵道：“二老不必再出去尋找令郎了?！?p> “陸公子這是什么意思？”徐老漢聞言有些不解地問道。
陸青塵沒有回答，只是嘆了口氣，看了看珠兒，道：“珠兒姑娘，你......自己交代吧?！?p> “爹，娘！”珠兒頓時(shí)跪在二人面前，哭啼起來。
“怎么了這是？”老婦人忙彎腰想將她扶起。
珠兒卻不肯起來，痛哭道：“爹，娘，是珠兒對(duì)不起你們！”
“孩子，你到底要說什么呀？”徐老漢有些著急，站在那里不知所謂。
“爹，娘，徐大哥...是被珠兒害死了的呀?！?p> “什么！”
“他...他死了？！”
徐老漢夫婦一時(shí)有些無法接受這個(gè)消息，整個(gè)人都覺頭暈?zāi)垦＃路鹪谧鰤?mèng)一般。
陸青塵將他二人扶著入了座，又用真氣為他們緩了緩心神，二人才沒有暈過去。
“珠兒，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老婦人仍有些不敢相信地哭道。
“娘，是珠兒對(duì)不起你們?！敝閮号抗蛟诶蠇D人身前，哽咽著將那日晚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明白整件事的夫婦二人，頓時(shí)嚎啕大哭起來。
徐老漢指著珠兒，你了半天，手止不住地顫抖，但最后還是沒說出話來，三個(gè)人哭作一團(tuán)，陸青塵看著他們的悲苦，心中默然，走出了房間。
沉默良久，房間中的哭聲小了許多，陸青塵才又走了過去，徐老漢夫婦二人只是神色恍惚地發(fā)著呆，老夫人口中念叨著什么，珠兒則跪在一邊，低聲啜泣著。
“如今事情已然明了，殺害令郎之人也在二老眼前，不知二老又準(zhǔn)備如何處置她？”陸青塵沉聲問道，真沉悶的氣氛，就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壓抑。
徐老漢聞言似乎回過神來，表情依舊有些悲苦，擺了擺手，道：“走吧，都走吧。”
“爹！”
老婦人捂著臉，沒有說話。
若是尋常人家，如此仇恨，豈會(huì)任兇手輕言離開，而老夫婦二人的態(tài)度，明顯是對(duì)珠兒不愿意懲罰，又心疼兒子之死的糾結(jié)之情，所以才想讓她離開，不想見她。
陸青塵心中已然明了，珠兒昨日晚所言應(yīng)該屬實(shí)，這徐老漢夫婦平日里確實(shí)對(duì)她頗為喜愛，想了想，便道：“她害死令郎，實(shí)乃罪大惡極，二老若是同意，在下現(xiàn)在便廢了她的修為，將她扭送官府審問。”
適才珠兒在交代事情的時(shí)候，陸青塵的身份自然也說了出來，所以徐老漢二人此時(shí)才想起，眼前的年輕人還是位會(huì)仙法的道人。
卻不想，老婦人聞言一愣，忙勸阻道：“萬萬不可，陸公子，老身知道你法力高強(qiáng)，但是還望你能網(wǎng)開一面，千萬不要傷害珠兒。”
陸青塵怔了怔，問道：“老夫人，難道您不想為兒子報(bào)仇么？”
徐老漢緩了幾口，似乎頭腦清醒了些許，搖了搖頭嘆氣道：“陸公子，我夫人所言甚是，你還是不要傷她了，讓她自己離開吧?！?p> 見陸青塵似有不解，他繼續(xù)道：“陸公子且聽老漢我一言，昨日我老兩口與陸公子所言，俱是實(shí)話，那逆子雖是我兒，卻干盡惡事，我與夫人亦受他連累頗多，早對(duì)他失望透頂，便是我，有時(shí)也恨不得他死了才好。奈何......畢竟是親生骨肉，平日舍不得打罵，如今他已死，我二人又如何不心疼，只是珠兒是個(gè)好孩子，無心犯錯(cuò)，我二人倒不是痛恨她，只是見了她，心里想起死去的兒子，未免有些難受......唉！”
“是啊，陸公子，我二人傷心，皆因那逆子為我夫妻親生骨肉，從小寵著，打罵不得，如何沒有感情？可若說孝順，便十個(gè)他也不如珠兒?！?p> 珠兒聞聽二老之言，一時(shí)驚在了當(dāng)場(chǎng)，更是淚如雨下，抱著徐老夫人的腿啜泣不已。
而陸青塵更是腦袋“轟然”一聲，那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師父凌霄子的叮囑，也終于明白了那句讓自己不解的話。
這天下間，所謂善惡，又與其身份地位，所修之道有何關(guān)系，是人未必心善，是妖未必為惡，是神未必普渡眾生，是鬼未必陰謀害命，無非是觀其言，看其行，方知根本。
此時(shí)的他，道心清明，整個(gè)人豁然間有了一些感悟。
陸青塵沉默片刻，道：“老丈所言，在下已然明白，不過還是有幾句話想說與二老?！?p> “陸公子盡管說?！?p> “在下以為，二老也盡言令郎為惡多端，只怕是報(bào)應(yīng)纏身，珠兒姑娘雖殺害他，但也無心之過，二老既然原諒了她，倒不必讓她離開，畢竟令郎已死，日后二老還需有人來照顧，就讓珠兒姑娘留下來替他行孝，也算是將功補(bǔ)過，老丈以為如何？”
“這......”
珠兒見陸青塵為她說話，眼中露出感激之色，忙向老漢二人道：“爹，娘，就讓珠兒留在你們身邊盡孝吧?！?p> 徐老漢重重嘆了口氣，老婦人則道：“陸公子所言，也不無道理。”
珠兒又求了一會(huì)，二人也知自己年事已大，日后行動(dòng)不便，最后點(diǎn)頭同意了。
隨后珠兒帶著三人，來到徐壬被她埋了的地方，徐老漢夫婦見兒子尸首，又是一頓痛哭，將尸首好生埋葬后，老婦人忍不住又在墳前念叨起來。
陸青塵心中感慨萬千，見他二老立在那里，心中也不忍看，萬沒想到自己只是借宿人家，卻遇到此番事情，恍惚間竟有些奇異之感。
他原本是想過要將珠兒的修為廢掉，畢竟有吸取徐壬的陽(yáng)神這一事情在前，難說日后不會(huì)再做出同樣之事。但是又想起她一個(gè)弱女子，還要伺候徐老漢夫婦，且不說平日里雜事諸多，萬一日后再遇到見色起意之徒，又該如何自保？
如此一想，陸青塵也有些猶豫，還是放棄了先前的打算，他還是相信以珠兒的心性，應(yīng)該不會(huì)再做出那般惡毒之事來。
在徐老漢三人身后靜立片刻后，陸青塵心中松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已經(jīng)沒有繼續(xù)留下來的必要了。
他悄然轉(zhuǎn)身，沒有打招呼，離開了這里，又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