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論‘經(jīng)濟戰(zhàn)’
察覺出太子申不似在說笑,嚴緩剎那間錯愕了去。
夜里陰寒,雖有眼前篝火,可吹來的寒風依舊讓嚴緩清醒了很多。
將手中的水晶珠裝回布袋,嚴緩搓了搓自己的臉頰道:“末將……不是很明白上將軍的意思。”
參軍十余載,若是脫下鎧甲,身上的傷痕遍布。
如此的一位將軍,此時問其是否愿意棄軍從商,除了讓人意想不到之外,聽上去似乎還像是個傻問題。
感受著嚴緩投來的困惑目光,太子申先將話題引到了別出,“嚴將軍這次購買軍中所需的物什,只用了八天時間,那么多的東西,八天時間能夠籌備的出來,足以見證嚴將軍在這方面的能力?!?p> 平靜的臉龐上,堆出突然的微笑,“這大把花金子的感覺,嚴將軍覺得如何?有沒有覺得神清氣爽?”
“花錢的事兒……末將其實沒什么興趣?!眹谰彶贿m的在脖頸上摸了一把。
聽其說沒興趣,太子申倒是忍不住又將嚴緩上下打量了一番:“將軍說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嚴緩呼出一聲,嚴謹?shù)牡溃骸澳ω斘锟吹牟⒉恢?,所以沒有上將軍說的那般神清氣爽?!?p> “不過從那些商賈手中買東西,從那些商賈一開始不愿意買賣,再經(jīng)過末將加價,以及抬高通關(guān)稅收等等之后,商賈們再欣然同意。就看著這些商賈變臉的過程,其實還是讓末將非常喜歡的。”這番話說出來,嚴緩也似顯得輕松了一些。
“嗯。”太子申當即滿意的點了點頭,“果然,本將不曾看錯人?!?p> “末將還是不太明白上將軍的意思!”
“不明白沒關(guān)系。”太子申一手撐著地面站起,賣起了關(guān)子:“隨吾去軍營談吧?!?p> “諾——”
看了眼頭也不回的太子申,嚴緩拱手應過,跟著起身。
二人走過幾處圍攏著篝火熱鬧的兵士圈,太子申客氣的附和著眾將士的熱情,但卻將將士們的邀請一一回絕。
走到稍遠的軍帳區(qū),太子申才適當放慢了腳步:“嚴將軍說,對金錢財物沒什么興趣。那可否說說,將軍對什么有興趣呢?”
話落的瞬間,太子申片刻的頓足,回首沖嚴緩看了眼。
這種問題其實不好回答,因為真正了解自己內(nèi)心的人不多。尤其是如今這個思想束縛相當嚴重的時代。
低下頭,嚴緩就這樣跟隨著走了好一會才猛地抬頭。
凝視頭頂?shù)膹澰?,嚴緩像是做什么重大決策一般,深呼吸,強行鼓起勇氣開口:“末將只想跟將士們一起,多多打勝仗,守衛(wèi)家國。如此便足矣?!?p> 全軍將士的盛宴,此時大多數(shù)兵士都在歡慶。
軍帳無人打點,火把跟火盆都是寥寥可數(shù),自然也更加的陰寒。
耳邊是嚴緩說出的話語。太子申將冰涼的雙手搓了搓,一邊將軍帳外的火把拿起,一邊掀開了簾門。
在火光的照耀下,太子申很快找到了軍帳中許久未用,卻是木炭滿滿的火盆。
很快,兩個火盆被點燃。二人便對坐在了冰冷幾案的兩端,太子申順手將火把插在了樁柱上照明。
“打勝仗,守衛(wèi)家國,倒是每個將士都應該名利和思考的一件事。”太子申肯定的點了點頭。
嚴緩的臉上也閃過一絲欣慰,卻只是低頭伺候著炭火,沒有開口。
越來越旺的炭火,將軍帳中的溫度提升了不少。
太子申動了動身,雙手又在火盆上方烤著搓了搓,“嚴將軍聽說過‘齊公好鹿’的故事嗎?早在齊恒公時,齊相國管仲以對商賈和經(jīng)濟的特殊理解,助齊國吞并多個小國,且成功的制衡了強大的楚國?!?p> “楚國盛產(chǎn)鹿,故而平日里用來食之,且價格低廉。然齊國的山林中并沒有鹿。管仲便讓人在楚國散布謠言,說齊公愿意出重金買鹿,楚國人便不事漁耕的紛紛上山抓鹿。時間一長,楚國百姓才發(fā)現(xiàn),糧食的價格飛漲。然家中無糧,田野荒蕪,故而楚國生亂,無力與齊國爭?!?p> 故事簡單的講完,太子申便抬頭看向了嚴緩。
后者確實首次聽聞此等事,頓覺驚訝,心中一瞬間的開明。
即便嚴緩不是管仲那樣的大才,卻并不妨礙其明白故事的真諦。
嚴緩的興趣徹底被一個故事勾起,當即一喜,道:“上將軍莫非是想……跟某個諸侯國來一次‘齊公好鹿’?”
“有些手段,在一段時間內(nèi)只能用一次。”太子申搖著頭:“記得這則事情的并非本將軍一人。故而不太可能有當年的那種效果?!?p> “那您的意思是?”
“吾只是想讓嚴將軍明白,能夠戰(zhàn)勝敵人的辦法很多,并非只有大軍去以命相搏。”
太子申將整個身子前傾,十分認真的對嚴緩道:“就好比那‘齊公好鹿’,這叫經(jīng)濟戰(zhàn)。而經(jīng)濟戰(zhàn)的方式方法,也如同兵法的萬千變化一樣,可以有很多,并非只有‘齊公好鹿’這一種?!?p> 毫無疑問的,對‘經(jīng)濟戰(zhàn)’沒有什么概念的嚴緩,聽的云里霧里,但心中又隱約覺得太子申說的這些很厲害的樣子!
待回過神時,太子申已經(jīng)把一張地圖撲在了二人之間的幾案上,“難得清閑幾日,而這些天里,吾想了很多。其中一點便是關(guān)于將軍的前程?!?p> 抬頭看了眼嚴緩的神色變化,那面容上,多少還是有些難以掩飾的喜悅。
呼吸之間,嚴緩抿嘴笑了笑,道:“末將謝過太子了。不過,只要能跟著您做事,其余的嚴緩就沒什么奢求了。”
“人總要有點自己喜歡的東西。,追求有時候還是要有點的。”
“末將……”
嚴緩剛要開口,卻被太子申打斷了。
“今夜既然和嚴將軍單獨在此商談,吾便也不想隱瞞什么?!碧由旰苁钦J真的道:“過些時候,軍中會進行改制,軍營也需要吸收更多的將才,如此才能更加壯大。嚴將軍有勇氣,可在吾看來,的確少了一些作戰(zhàn)上的謀略。”
“而在改制之后,軍中權(quán)威最大的,必然是勇謀兼?zhèn)?,其次為有謀,再者才是勇武之士?!?p> “想來嚴將軍心里也清楚,將軍手下的兩萬兵士,和龐涓帶領(lǐng)的兩萬兵士,所表現(xiàn)出的氣勢跟戰(zhàn)力都無法相提并論?!?p> 這番話話無遮無攔,直接說到了嚴緩的心坎里。
不好聽,這些話對任何一個將領(lǐng)來說,都不怎么中聽。
不過嚴緩還是低頭咬牙,承認了事實:“上將軍說的不假,論謀略,末將確實上不得臺面。”
“所以嚴將軍要為以后著想。這些時日,吾對嚴將軍的表現(xiàn)很滿意,所以愿意給將軍一個莫大的機緣?!碧由晔冀K是一副認認真真的模樣。
雖說身份不同,可這兩人也少有如此嚴謹?shù)慕徽?,倒是讓嚴緩很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