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魏惠王中毒太深,奈何?
魏惠王態(tài)度的突然轉變,讓太子申很是震驚。這是他一直都不曾想到的。
從進入祖祠面對列祖列宗開始,魏惠王聽的已經(jīng)足夠用心。
太子申也一直察言觀色,小心翼翼的換著不同的方式方法,以求讓這位特殊的學子,把課給聽進去。
“父王,何故會生此疑惑?”此刻的太子申,看上去有些慌了。
魏惠王卻是一臉輕松的笑了笑,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太子可知道,前翻伐韓,我大軍缺少弓箭鎧甲,是秦公著人送來了這些東西?!?p> “對了!還有一些糧草。”
“寡人稱王時,秦國公子對寡人俯首稱臣,兩國已經(jīng)簽訂盟約,怎么看,都不像會跟我魏國開戰(zhàn)的樣子?!蔽夯萃跽f的很是輕松,看上去,甚至有些得意炫耀的意思。
這下太子申的心里更慌了,“兒臣敢問父王,秦公繼位之后,可是一直把我大魏奉為座上賓客?”
“贏渠梁三番五次出兵河西,后來都被寡人給打了回去?!?p> “即是三番五次想要奪回河西,又為何現(xiàn)在突然俯首稱臣?”
“這……!”魏惠王此時看起來有些為難。
二人的爭辯在此時進入了短暫的停滯。
太子申為此還感到一些慶幸,好在,自己又用辯論法,將這局面給拉了回來。
可憋著的那口氣剛剛松懈分毫,魏惠王又開口了:“此事說來話長。太子當是知道,魏國占據(jù)河西,阻攔了秦國跟山東諸侯的往來。前翻寡人正準備聯(lián)合韓、楚、燕以及泗上諸多小國討伐秦國。贏渠梁若不服軟,他連東出跟山東諸侯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魏惠王這番長篇大論,聽的太子申一愣一愣的。
說的好,說的妙。說的太子申都想為他鼓掌。
可問題是,為何這魏惠王,現(xiàn)在就看不清楚局勢了呢?
正當此時,魏惠王抖了抖衣袖,整理好衣冠,很是自豪:“說的簡單一些,其實就是秦國被寡人打怕了。”
“可是……父王……!”
“好了?!睌[了擺手,魏惠王一手撐著地面緩緩站起,“今日便到此為止吧!先君的這些教誨,寡人銘記在心?;貙m后會仔細斟酌。至于秦國一事!河西不是還有公子卬帶兵鎮(zhèn)守嘛。公子卬會拖住秦軍,等到我大軍前去馳援的。太子無需憂慮了。”
說著話,魏惠王已是起身,樂呵呵的出門而去。
帝王就是帝王,耍起橫來總是那么的讓人無可奈何。
明明找不到詞跟太子申辯下去了,可就是憑著心中的感覺,不加強河西的防守力量。
“馳援?哼……等真開打了,還馳援個屁啊……”太子申目視悠然離開的魏惠王,自己的心里卻像是翻江倒海一樣。
“公孫鞅。都是公孫鞅這個王八羔子,忽悠人可真是有一手呢?!蔽夯萃踔卸咎?,太子申忍不住的將怒火蔓延了出去。
秦國變法多年,國力兵力都不可同日而語。
就眼下魏國的情況,若秦人攻下河西的長城,攻下幾座重要的城池,魏國若再想收回來,難度要比吳起當初攻打時難得多。
更何況,河西守將是公子卬!魏惠王若是不提,太子申還能自我安慰,順便跟上天祈禱,希望河西守將不是公子卬。
這下好了,一切都定了。這劇本,妥妥的天崩開局。
……
此刻,秦國咸陽。
微風浮動滿地的落葉,揚起一陣的灰塵,迷亂了溪水邊,亭臺中君臣二人的眼。
等一切平靜了,公孫鞅將手中的白子輕輕落下。
盯著那白子看了許久,秦孝公蹙眉,沙啞著聲音問道:“莫非是……時機到了嘛?”
目光在公孫鞅和棋盤之間來回看了許久,秦孝公整個看起來有些激動。
握緊黑子的手顫抖著,卻始終沒有落下。
多少年了,論棋藝,秦孝公不曾在公孫鞅手中討得半分便宜。
兩年前的對弈中,秦孝公曾悶悶不樂的耍性子,‘跟大良造對弈最是無趣,每次都是輸!’
當時的場景,公孫鞅卻是看著秦孝公笑了出來,只道是,‘若某天君上贏下一局,便說明收腹河西的時候到了?!?p> 這一晃,兩年過去,每次對弈公孫鞅都是半步不讓,殺的秦孝公是丟盔卸甲。
今日對弈,秦孝公本著‘自討苦吃’而來。
一個君王有必要以‘自討苦吃’的方式,陪著臣子下棋嗎?
答案自然是沒有。
可因為秦孝公想要收復河西的心,動了十多年!想要收復河西的念頭不消,便時常問公孫鞅何時能夠出兵!
而公孫鞅也總是神秘的笑一笑,而后指著棋盤,恭敬的說一句:“君上請?!?p> 長此以往,秦孝公每次想要找公孫鞅詢問何時能出兵河西時,不再開口閉口的河西,只是說:“今日前來,無他。想跟大良造殺一盤棋而已。”
雖說秦孝公的棋藝也有長進,可距離公孫鞅,依然還有很大的差距。
兩年來,秦孝公總是敗興而歸。
這日子久了,似乎也習慣了!
最近數(shù)月內(nèi)的對弈,秦孝公漸漸的不注重輸贏,而是順帶談一些其他的國事。
今日棋盤上的局勢,公孫鞅所執(zhí)白子,本是一片大好,可就是剛才那一子落下,局勢瞬間就變了。
秦孝公手中的黑子遲遲沒有下落。急促的呼吸、顫抖的身軀,他只是凝視著公孫鞅,焦急的等待著一個期待了許久的答復。
“如君上所言,這時機,來了?!惫珜O鞅咧嘴笑著,話落的同時,自己拿著一顆黑子,點在了棋盤上。
輕飄飄的聲音猶如貼耳的密語??陕淙肭匦⒐亩校瑓s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哈哈……時機到了,時機到了……哈哈哈……”
無比興奮的笑聲響起,驚飛雀鳥,響徹整個庭院。
這是壓抑了幾近一生的笑,笑的開心,笑的歡快,是從心底里發(fā)出的笑。就好像河西已經(jīng)收回來一樣。
公孫鞅同樣的滿臉笑意,只是笑的無聲,“臣之所以用對弈來回答君上,是希望君上能夠記住這其中的苦。臣知道,每一次對弈過后,君上的心中都會很苦,就像當初屢屢敗給魏國一樣?!?p> “當年,君上將魏國給的苦楚壓在心底,變法圖強。時至今日,秦國兵強馬壯,已有正面對抗魏國武卒的能力。然,兩年前的魏國有龐涓這等將才,若強行攻打河西,有很大的風險?!?p> “所以,大良造就帶著公子去尊那魏罌為王?!焙貌蝗菀嘴o下來的秦孝公,嘴角依舊還是帶著微笑,“寡人還記得,當時寡人還反對大良造,差一點就帶兵去河西跟魏國決戰(zhàn)了?,F(xiàn)在想來,若不是大良造攔著,還真不一定打的過龐涓!”
“可是后來,君上也未曾降罪,反倒是,臣提起送魏國糧草和兵器時,君上也同意了?!惫珜O鞅將目光看向棋盤,一手在石臺上敲著。
許久,他又抬頭看向秦孝公:“這些年,魏國四處征伐,終是損兵折將。今日一早有消息傳回,魏齊的這場大戰(zhàn),最終是齊國勝了,龐涓也戰(zhàn)死沙場?!?p> 話落,君臣二人就像是那許久未見的摯友喝到了興奮處,一起仰頭,開懷大笑了起來。
……
大梁。
此時惠王隨意的斜躺著,自言自語:“寡人稱王,除了泗上小國,就秦國來朝了。攻打韓國,秦公主動提出出兵增援。雖說寡人拒絕了秦兵,可秦公堅持把糧草和部分兵器送來。為何先君會托夢說提防秦國呢?”
思來想去,魏惠王的眉目擰在一起去了:“秦國伐我?秦公還有這個膽子嗎?”
正當此時,侍從小心翼翼的走入,拱手行禮:“王上,相國求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