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盛端瞧她來了,輕輕一笑,目光慈祥。
“爹,沈若……身死……對嗎?”
岳盛端手中毛筆一晃,落下一滴濃墨。
他抬頭看了眼岳柒影,又迅速移開了目光。
“怎么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就像是……他早就預(yù)料到了一般。
岳柒影見他這般反應(yīng),牽強(qiáng)一笑,“他……他死了,我是不是……”不用再嫁他……
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岳盛端放下手中的毛筆,起身走到她面前,輕輕的拍了拍她。
“先回去休息吧?!?p> “爹……”
“先……”
“老爺,宮里頭有人傳旨來了。”
一個小廝匆匆忙忙的走了進(jìn)來。
岳盛端聞言微微瞌下眸子,掩去目中那抹詭異的光。
“送小姐回去休息,影兒別怕,有爹爹在了?!?p> 忽的,他笑了笑,滿臉慈祥。一如她還未與父親鬧僵之前。
岳柒影聞言點了點頭,嘴角勾了一抹淡笑。
剛回房中不久,一個小廝便急匆匆的跑了進(jìn)來,臉上帶著一絲慘白,手里還拿了一道黃色的圣旨。
“小姐,老爺讓奴才送來的?!?p> 小羽在一旁揮手示意他下去,轉(zhuǎn)身便見岳柒影朝地上倒去連忙伸手將她接住。
只是有些遲,兩人一同摔在了地上。
小羽連忙坐起去看岳柒影有沒有事,卻見她目中空洞,毫無生氣。
淚,緩緩滴在淺色裙擺上,一張臉沒有半分血色。
“小姐?你怎么了?不要嚇奴婢?。 ?p> 岳柒影聞言呆呆的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兀的,喉嚨涌上一道腥甜。
“噗——”
“小姐?!小姐?!”
小羽見狀嚇得呆愣,她瞧見岳柒影手中的圣旨滑落,她瞧見那蒼勁筆鋒,她瞧見……岳家有女,端莊賢淑,世子榮歸,婚期十八!
竟是……冥婚!
……
不知過了多久,岳柒影才悠悠轉(zhuǎn)醒,目光呆愣的看著頭頂?shù)拇册?,像極了一個會瞬間破碎的泥娃娃。
猛然間她回了神,起身抓住小羽的手,眼窩凹陷,滿是血絲,“給我更衣!我要去見我爹!”
小羽聞言只是不住搖頭,眼淚流了滿臉。
“小姐,你別亂動,大夫說你得好好休息?!?p> 岳柒影聞言嘲諷一笑,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悲涼,“休息?我爹都讓我嫁給你個死人了!小羽……你讓我怎么休息?”
最終她打著紙傘搖搖晃晃的進(jìn)了岳盛端的書房,她瞧見他的書桌上那一紙黑金文書,是她在天和觀得來的那姻緣測書。
岳盛端瞧著她發(fā)髻凌亂,臉色灰白,唇角慘白的毫無血色,只是淡淡的移開目光。
“來人,將小姐送回去。另外,把小羽關(guān)進(jìn)柴房,沒我的允許,不能進(jìn)食?!?p> 言罷,他揮手喚來小廝,神色疲倦。
岳柒影突然閉了眼,等再次睜開時,只是愣愣的看著岳盛端,良久,她忽而一笑。
對著岳盛端端端正正的行了個禮,磕了三個頭。
“多謝父親,昔年教導(dǎo)養(yǎng)育之恩,女兒無用,今后無法常伴爹爹身側(cè),還望您,多多保重!”
說完,良久才緩緩起身,目光斜睨過那紙婚書,滿目嘲諷悉數(shù)褪去,卻是蒼痍,心死魂殤。
推開面前的小廝,她走的意外平靜,就好像,一切都未曾發(fā)生過……
正月十八,岳柒影掃去肩上殘雪,一夜未眠。
一雙美目,滿是死氣,靜靜地,她看著那一身艷紅嫁衣,鳳冠霞帔。
丫鬟為她細(xì)細(xì)梳了妝,她本艷麗,人比花嬌。但奈何精神恍惚,不過幾日,面色灰白猶如老歐。
丫鬟輕輕的為她點上脂粉,一點又一點,突然的,一個丫鬟手上一抖,旁邊的人跟著看去,卻見她脖頸處有幾個灰斑。
交換了下眼色,帶著花香的脂粉落下,瞬間便將其遮了個干凈,白皙如玉。
拜別父母,岳柒影上了花轎,原本正月的天兒就少見陽光,今日更是暗沉,烏云壓頂,不見絲毫光亮。
往日里熱鬧非凡的街道此刻空無一人,酒館茶舍亦是房門緊閉,沿途一路,莫不是喜樂,只聞昏鴉幾許,黑貓輕叫。
夜里,本該安靜的京都之中突然沸騰,只見那北處天空沖起一道火光!電閃雷鳴間,夾雜著無數(shù)悲痛欲絕的喊叫!
岳柒影一身紅衣,手執(zhí)龍鳳花燭,腳邊是那頭頂?shù)镍P冠,身后是那繡著金色花紋的大紅蓋頭,而身前……則是一道沖天的火光!
“哈哈哈!”
她笑的陰森可怖,一張如花容顏,沒了半分嬌俏,猶如惡鬼,奪魂索命!
火光照亮了黑暗中的京都,映紅了她滿是冰冷的臉,喚醒了夢中眾人,卻是迷了她一生癡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