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嫂那幾句低語,在白亞寕腦中回蕩了好幾天。
這些天,霍天宇似乎是故意分白亞寕分床睡,他借口自己睡不好,萬一夜里翻身打滾,怕吵到白亞寕,好幾天都窩在沙發(fā)上過夜,連平日親昵的小動作,通通都消失,搞得好似他倆真的只是室友一樣。
兩人間的那把火,從來都是霍天宇點燃的,白亞寕不曾主動。但這些天霍天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白亞寕的心理有點涼了。
“他這是在我去N城前,想要默默分手的招數(shù)吧!”她看著沙發(fā)上蜷成一團的男人,睡得似乎正香,可光聽他呼吸,白亞寕就知道他還沒睡著。
“小天,你怎么這些天都在沙發(fā)上睡?”白亞寕在床上,從毯子里露出那張小臉,望著霍天宇的背面。
“嗯,怕吵到你?!被籼煊钛劬堉?,卻不想轉(zhuǎn)過身去看她,怕自己忍不住又撲上床。
“以前怎么就不怕?”白亞寕又柔聲問。
“最近身體不舒服,睡睡醒醒的,多擾人。”他冷聲回答。
白亞寕有點難過,他的態(tài)度似乎很明顯,就是想疏遠她。
可是,身為一個堅毅的圖書館員,什么書她都能追得回來,眼前這點挫折,她可以受!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這么老實了,得用點技巧。
“小天,我有點冷,你回來幫我暖暖被子好不好?暖些了你再走?!毙跽Z如一根羽毛,輕輕的撩撥著霍天宇的心。
光是這句嬌軟的話,霍天宇的意識已經(jīng)有些恍惚,渾身上下像是有微微的電流襲擊著他,叫人難以抵擋。
“小寧,乖,不然我把沙發(fā)旁邊的電熱器也給你用?!?p> 白亞寕知道霍天宇是鐵了心,自己如果硬是湊到沙發(fā)上去拉他,也不會成功。她需要更多的準(zhǔn)備,不然就算讓他回來,他也很快會逃走。
“必須一舉成擒...”她翻了身沉沉睡去,還是明日再想想別的法子。
這邊霍天宇還在冒著汗,想待會兒要怎么拒絕她,并且一邊腦補著萬一白亞寕硬是要他就范,那是干脆就范,還是要抵死不從?她會用什么方法讓讓他就范?有點令人期待。
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幾十分鐘,霍天宇決定起身,回到她的身旁,只是才靠近她,就發(fā)現(xiàn)白亞寕的呼吸均勻,早就睡著很久了。
霍天宇“嗤”的一聲笑出來,“這家伙,該不會是演戲給我看,其實根本就不想我回來?”
他長嘆了一聲,背上的一點刺痛,又提醒著他身上有病,不能妄動,稍有不慎,眼前這個女孩的幸福都會讓他給耽誤了。
只是,界限在哪兒?什么時候他該放手?還是讓白亞寕等著?又像上回一樣錯過她?
“這答案太難了。”他倒回沙發(fā)上,盯著天花板,目前想不出滿意的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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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白亞寕就接到了張嫂的電話。張嫂回去西岸已經(jīng)有五天左右,白亞寕卻還未有任何進展,不但沒進展,她和霍天宇間的距離還被拉得更遠。
這幾天霍天宇在房間避著她,也故意晚歸,吃飯也不一起,連眼神的接觸都少了。
“白小姐,小乖好嗎?”張嫂在電話那頭問。
白亞寕眼睛忽然一汪涙積在眼框,正往外涌。
“張嫂,小天好像故意疏遠我?!边@句話說完,斗大一滴淚就沿著她白凈的臉龐流下。
“好孩子,別難過。張嫂寄了個快遞給你,你今天就會收到,無論小乖那孩子怎么刁鉆,有了這些東西,他鐵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睆埳┌参康恼f。
“張嫂,我怕他是真的要跟我分手,這幾天,他一直躲著我。我努力了,可他就是不愿意跟我親近?!卑讈唽傆悬c哽咽。
電話那頭稍稍靜了一下,“別慌,好孩子,小乖也會怕,別看他一臉不在乎的樣子,他怕他往后要是不好了,會拖累你?!?p> “我們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比他冷靜,比他講理。他的病雖然嚴(yán)重,但不是治不得的,你如果由著他疏遠你,那很快的,我怕你們就會真正的疏遠了?!?p> “尤其你下個月就要去紐約...?!睆埳┑穆曇舫亮讼聛怼?p> 白亞寧點點頭,吸了吸鼻子,“知道了,我不會讓他如愿的!他不能先拐了我,又放棄我?!?p> 張嫂的包裹在中午之前出現(xiàn)在酒吧前面,白亞寕看那包裹上面除了地址,什么商標(biāo)都沒有,用手掂了掂,輕得跟空氣一樣,“我以為是他愛吃的東西?還是...?”。
霍天宇正好去附近的教會為唱詩班當(dāng)伴奏,白亞寕便在房間桌上正大光明的開了包裹。
才一拆了箱,映入眼簾的,是幾件知名品牌,女性衣物。
“張嫂的辦法就是這個...?”白亞寕身上燙得跟烙鐵似的,她這輩子別說沒有逛過這家店了,就連型錄都只在陳冠綸家里見過,張嫂怎么會這么熟門熟路的,就把東西給買了?
她想起之前兩人曾經(jīng)開過歌劇“露卡莎”的玩笑,
“小天,如果王子知道他的露卡莎,都穿這么破舊的衣服,會不會很失望?”
他記得霍天宇的答案是,“當(dāng)然不會,王子所想的,多半是布料下面的事。”
如果霍天宇不在意這層布料,那么這一切不都白費了嗎?更糟的事,她還可能自取其辱,白亞寕羞紅了臉。
她決定先不想這些,下午約好了去探望瑟西,畢竟自己在這兒的兩年,若不是瑟西的照顧,根本就無法取得那些珍貴的經(jīng)驗,離開前,她想好好陪陪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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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西坐在病房的窗邊,靜靜的看著窗外。冬日的阿靈頓總在虛無飄渺的霧中,太陽不露臉的季節(jié),雖然有點蕭索,卻另有種靜謐的美感。這個她過了大半輩子的地方,跟睡美人似的,對外界的騷動前進的速度無動于衷,只是繼續(xù)美麗,繼續(xù)沉睡著。
如果可以,瑟西寄望直到世界末日,阿靈頓都能保持這樣的原貌,只是,自己還能保護她多久?
白亞寕敲了敲門,慢慢地扭開了門把。
”瑟西,今天好嗎?“她把頭先探進來,看看瑟西是否醒著。
她點點頭,”這醫(yī)院很舒適,跟家里一樣,就是沒有壁爐,在壁爐旁邊烤火。邊烤火邊喝茶看書,是冬天讓人覺得最幸福的活動了?!?p> ”坐!”
“你決定要去紐約了?“她伸出手示意白亞寕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白亞寧點點頭,”嗯,也是不得已的,但我希望是正確的決定?!?p> ”你擔(dān)心霍家小子的醫(yī)藥費?“瑟西偏著頭斜睨著她。
白亞寧點點頭,”他這個病不能累,我去紐約工作,起碼可以幫他應(yīng)付日常的開銷?!?p> ”他離得開你嗎?我聽路易說他最近發(fā)病了?“瑟西臉上出現(xiàn)了少見的柔軟神色。
”我也想陪在他身邊治療,可長遠來說,這對我們兩個都好,我確實需要開開眼界,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學(xué)到最多的東西,掙更多的工資,往后可以提供他穩(wěn)定的生活?!?p> ”不過,他不想拖累我,最近總躲著我。“白亞寕噙著淚,星眼朦朧。
瑟西點點頭,”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多年前他發(fā)病的時候,就消失了這么些年??磥?,他是不愿意你見到他最狼狽的一面?!?p> ”這小鬼,太愛面子。只要是人,誰沒有個病痛的時候?“
”我贊成你去紐約,但不能去太久,為了霍天宇也為了阿靈頓?!八D了頓,又說,
”我跟你約定一年,你回來,我有任務(wù)給你,待遇不會低。“瑟西推了推她的老花眼鏡,從鏡片底下望著她。
白亞寕有些驚訝,”任務(wù)?“
”嗯!總之,你安心的去,霍天宇這邊如果有什么困難,我會幫他,畢竟也是老朋友的孩子。“瑟西笑了笑。
白亞寧搖搖頭,”不用了瑟西,我真不想讓你操心,目前我們都支應(yīng)得過來,你對我已經(jīng)很好,我不能再欠您了?!?p> ”傻瓜!我這不也是交換條件嗎?再怎么說我也是個生意人,往后還是希望你為阿靈頓盡份心力,就算我的投資吧!“
白亞寕心里很感動,她知道這絕對不是什么投資,眼下她無以為報,”瑟西,我答應(yīng)你,你需要我的時候,一定回來?!八罩鞯碾p手,微微一笑。
從醫(yī)院回家的路上,白亞寕仔細的看著自己經(jīng)過的一草一木,每個街角,每扇櫥窗后的風(fēng)景,想著不久就要離開這兒,不免有點感傷。
想起醫(yī)院的瑟西,比上回看著又憔悴了些。
白亞寕不知道時間將會怎么待自己,一年后又會如何,凜凜北風(fēng)吹過,她攏了攏衣領(lǐng),把拉鏈又往上提了提。
到家的時候,霍天宇還是不在。她陪著莎莉和山姆吃了點清淡的晚餐,幫忙擦洗好了杯子,預(yù)先準(zhǔn)備了些冷盤,零食,應(yīng)付今晚的客人。
今夜生意應(yīng)該會不差,天氣冷,人人會想蹭到個溫暖的地方,喝上一口暖暖身體。
回到房間已經(jīng)晚上九點,洗漱完畢,她看了會兒書,張嫂的那個包裹雖然被她藏好,可卻沒有從她心里消失。
她掙扎著該不該有進一步的行動,光是想,白亞寕就已經(jīng)六神無主,“一切都交給命運吧!
她看了鏡子里的自己,希望沒穿錯邊,她把頭發(fā)攏在一邊,順著肩線垂下,習(xí)慣性的擦了點睡前的潤唇膏,心理建設(shè)了好陣子,她終于鐵了心走出了浴室,再不出去,就得感冒了。
才一開門,霍天宇竟已經(jīng)無聲無息的坐在沙發(fā)上喝水。陡然抬眼看向白亞寕,手上的杯子一顫,水濺了一地。
白亞寕方才全然沒聽到他進屋的腳步聲,這可不在她的預(yù)期內(nèi),跟她本來躲在被子里的計畫大相徑庭,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就這樣大咧咧的入鏡,這畫風(fēng)...太直白。
她呆立著,半咬著水光潤澤的下唇,幾縷稍稍凌亂還未撥攏的碎發(fā),貼在臉龐,眼波盈盈流轉(zhuǎn),清純的面容身上卻罩著黑色的魅惑。
房中一盞昏黃的小燈開著,她窈窕的身形在微弱的燈光下如夢似幻。
白亞寕心里一震,直覺想著轉(zhuǎn)身回到浴室躲著,可才退了一步,她又猶疑地定住,如果躲著,那這一切不就白費。她緊攥著雙手,鼓起勇氣,慢慢移步到霍天宇面前。
霍天宇眸色深濃凝在白亞寕身上,喉結(jié)滾了一滾,他心里那個安靜,說話輕柔的小寧,竟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你..怎么?”
“你...你最近都不看我了...我想..”她顫著聲,眼神有些慌亂,呼吸有點急促,但她盡量壓抑住那波浪般的起伏,故作鎮(zhèn)定,怯生生的任由霍天宇的炙熱的眼光隨意盯著。
話還未說完,霍天宇的大手一把拉住了她按在自己懷中,好一陣子,他又開口,
“白亞寕,我是個正常男人,你不知道這樣會有什么后果嗎?”
“知道...。”
霍天宇驚訝的看著她,那只平日里感覺無害的小兔子,竟成了個千嬌百媚的小妖精?!蹦悄氵€...?“
“小天,我想和你在一起?!卑讈唽倰昝摿怂氖郑p臂環(huán)著他的腰背,眼里有些濕潤的看著他,將他向自己貼得更近。
霍天宇沒有再拒,也無法再拒,早忘了自己原先疏遠她的打算,這些年的壓抑與對白亞寕的念想,幾度如暴雨般傾注。
白亞寕心中泛起一陣陣甜,這是她給霍天宇臨別前最溫?zé)岬某兄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