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即便救下她或許算是英雄救美,但終究只是一場利益交換,不過艾爾扎姆還是打算禮貌性詢問一下對方的一些基本信息,這是習(xí)慣下的泰然自若,證明一切事態(tài)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我...”女孩兒剛想回答,卻被艾爾扎姆突然打斷了:“我想這兒可能不太適合說話,來吧,讓我們邊走邊聊。”
說罷艾爾扎姆便順手牽起了阿紅的韁繩,剛剛這里鬧得動靜不小,或許很快就有卡洛蒙紅衣要過來了,或者是某個路人,而艾爾扎姆懶得專門為此再變一次身...嗯,或許該買一把簡單的短刀或是匕首了,說起來自己應(yīng)該是最不像傭兵的傭兵了,沒有武器,沒有鎧甲,只有一匹長相一般名叫阿紅的矮種馬。
理所當然的語氣讓女孩兒找不出拒絕的理由,更何況剛剛是她請求艾爾扎姆出手救下她,以公正之神為名,以奴隸主羅貝托之財富,而且她的腦海里仍舊充斥著艾爾扎姆剛剛變成怪物后的模樣,恐懼和震撼仍舊占據(jù)著她的心靈。
踢踏的馬蹄聲再次在黑夜中響起,不過節(jié)奏相較之前已經(jīng)滿了許多,艾爾扎姆走了會兒覺得有馬不騎牽著走,像是一條傻子狗,于是果斷翻身上馬,然后又問了跟在馬旁的女孩兒一遍:“你叫什么?”
“麥凡·卡德萊茨?!迸盒⌒囊硪淼幕卮鸬溃R了還不忘加上一句:“回大人的話?!?p> “呵呵,”艾爾扎姆瞥了眼有些不敢拿正眼看自己的麥凡,身體如同喝醉酒一般隨著馬匹的晃動跟著一起輕微搖晃:“你不用裝出一副害怕我的樣子來,至少現(xiàn)在不用,你很聰明,應(yīng)該清楚自己的價值,而且我可以保證,如果你能讓我感到滿意的話,我會考慮放你一條生路的?!?p> 單純的利益交換無需太多偽裝,有時儀式的繁瑣是必要的,也有時會耽誤重要的事情,而且麥凡的身份地位跟艾爾扎姆完全不匹配,雖然艾爾扎姆現(xiàn)在也稱不上有什么地位可言,但像現(xiàn)在這樣,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姑娘,就說明艾爾扎姆在兩人之間占據(jù)了絕對的主動權(quán)。
麥凡看著面無表情的艾爾扎姆愣了下,但很快反應(yīng)了過來,并習(xí)慣性用弱勢些的語氣回答,但相比剛才而言已經(jīng)鎮(zhèn)定了許多:“是,大人。”
正如艾爾扎姆所說,麥凡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姑娘,比如剛才她利用奴隸主的財寶引誘艾爾扎姆出手救下自己,雖然的確有些迫不得已的成分在內(nèi),但很難跟早有設(shè)計各自占到了幾成...當然,早有設(shè)計并非針對艾爾扎姆,而是任何一個出現(xiàn)在那個路口的人,或者是另外一個路口,反正總會有機會給她嘗試自救的。
不過有一些事情也超出了麥凡的預(yù)計,她原本是想如果得救的話就先撒個謊,然后再找機會逃走,反正在這方面她一向有特殊的天賦,但艾爾扎姆剛剛變身怪物生生打死兩名打手的場面對于她這種靈敏型選手來說沖擊實在太大,而且體型相貌也超出了麥凡的認知范圍。
變形系職業(yè)者本就少見,但變成那副模樣的,艾爾扎姆大概是獨一份了。
于是一路上兩人無言前行,艾爾扎姆不想說,麥凡不敢說,其實麥凡有好幾次都想問問艾爾扎姆要把她帶到哪去,但思考過后還是把話硬生生給憋了回去...這讓艾爾扎姆感到十分滿意,對方雖然有些小聰明,但看起來至少是識時務(wù)的。
吉歐旅店。
抬起頭來掃了一眼記下這個名字,然后推門走進去,篝火和壁爐的溫度與外面的冰天雪地在一扇木門間交相輝映,老板在吧臺前不停的忙碌著,老板娘則是負責為客人們端菜上酒,還有靠彈奏樂曲和吟唱詩歌為生的吟游詩人,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酒吧或是旅店,只要老板愿意,他們十分樂意用勞動來換取報酬,而恰好大多酒館都需要他們來烘托氣氛。
艾爾扎姆重重地呼出了一口熱氣,然后找了一個靠近墻角的位置坐了下來,女孩兒麥凡則是站在一旁,她顯然并不常來這種地方,自打進來后雖然仍舊小心翼翼,但眼神已經(jīng)多次忍不住朝四周瞥去。
“坐下吧?!卑瑺栐氛Z氣平靜的說道,但充滿了不容置疑和吩咐的意味,麥凡默默地拉開一張凳子坐在了艾爾扎姆的對面。
然后他又對走上來詢問服務(wù)的老板娘說道:“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我的馬。”
老板娘先是用眼神打量了一番兩人這個有些奇怪的組合,一個看起來并不算太富裕但是氣度沉穩(wěn)的年輕人,還有一個穿的破破爛爛像是剛從貧民窟里跑出來的小姑娘,劫持嗎?不太像...她伸手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艾爾扎姆拋出來的一枚銀第納爾,然后臉上的表情就像是開了朵花一樣:
“沒問題,先生,您還要點什么?”
“兩份菲力牛排,一份水果沙拉,一碗煮蠶豆,兩份培根,兩份蝦餅...唔,再來兩根烤腸和兩杯熱牛奶吧?!?p> “沒問題?!崩习迥锏男θ莞訝N爛了,因為他看到年輕人又把手伸進了兜里:“還有空房間嗎?”
“當然?!彼呀?jīng)有些迫不及待了,如此豪爽的客人在這種小店可不多見...不過這樣一位客人怎么會看上這樣一個姑娘,臟兮兮的,瘦弱,矮小,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這口味還真夠獨特的。
“那好,來一間上等房間,剩下的就當作小費好了?!卑瑺栐吩賿伋鲆幻躲y幣來給了老板娘,然后點頭示意自己已經(jīng)吩咐完了,老板娘給了艾爾扎姆一個十分友善且?guī)c討好的微笑,然后微微躬身后離開了。
麥凡就坐在艾爾扎姆對面并目睹了這一全過程,少年的大方讓她覺得有些瞠目結(jié)舌,天吶,只是吃一頓飯和住一晚上而已就要花掉兩枚銀第納爾,如果這筆錢能給我的話足夠我生活兩個月了,不,如果省吃儉用的話或許還能再長一些。
同時女孩兒也留意到了艾爾扎姆剛剛只要了一間房間,這讓她有些忍不住多想,月黑風(fēng)高,孤男寡女...如果是在外人看來的話艾爾扎姆的確算得上是麥凡的良配,年輕,強大,且出手闊綽,但在當事人麥凡看來她并不喜歡艾爾扎姆,說不上來為什么,就是不喜歡。
萬一他要是強迫我怎么辦,要不要現(xiàn)在就逃?麥凡的心里又開始糾結(jié)起來,并時不時抬起頭偷看艾爾扎姆一眼,但身為被惡意揣測的對象卻仿佛對這一切都不知情,他只是靠在后背的硬沙發(fā)上安靜地等待自己的晚餐。
客人們大吼大叫著,肆意地發(fā)泄著自己這一天工作中的勞累和不滿,以及生活上的不順心如意,大號的啤酒杯碰撞在一起發(fā)出玻璃清脆的聲音,這幾乎快要掩蓋住了吟游詩人的歌聲。
不過每當吟游詩人們講起人們感興趣的故事時,人們?nèi)耘f會停下手里的動作,即便是傭兵們也會選擇小聲交流,安靜地聆聽那一個個波瀾壯闊的史詩傳奇,那是每個人過去少年時的夢想,征服大海,加官進爵,一夜暴富,還有隔壁的美麗姑娘。
如今這一切都已埋藏在了人們記憶的最深處,不再提起也不愿輕易想起,轉(zhuǎn)而每日忙忙碌碌只是為了保證明天可以活下去...別懷疑,這里的人們大多是沒見過海的,卡洛蒙城的位置大概在托姆巴巴耶的中右方,也就是偏北居?xùn)|的位置,雖然只要一直往東就能看到海了,但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金錢,時間,家庭,危險,思想,種種因素都限制住了他們的腳步。
他們手握超凡,卻仿佛與超凡無關(guān),大多數(shù)人都可以成為職業(yè)者,但最終都會停留在普通級,就像是上天賜予人類反抗深淵的能力一樣,也可以被稱作是人類反抗深淵最后的底線。
“先生,祝您用餐愉快?!崩习迥锸稚隙酥斜P,面帶微笑的吵醒了正在閉目凝神的艾爾扎姆,一般人可沒這個待遇,但出手闊綽的艾爾扎姆在她這里現(xiàn)在可不算一般人,足夠讓她費力客套一句了。
“謝謝?!卑瑺栐纷匀欢坏卣f了這句話,這讓老板娘對他又高看了一眼,這可不是別的那些客人會說的話,一般他們只會說‘嘿,老板娘,再給我來杯酒,快點’。
一開始艾爾扎姆選擇坐在這里就是為了不被打擾,但這邊老板娘的動作仍舊引起了一些客人的注意,他們開始習(xí)慣性的在嘴上調(diào)戲起來:“嘿,佩蒂,我怎么看到你沖那個年輕人笑了?別忘了對山先生還在這兒呢。”
男人把‘對山’這個名字刻意用語調(diào)壓重了一些,以此來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你給我閉嘴,天殺的蠢貨,難道老娘沖誰笑一笑都要你管著嗎?”老板娘惡狠狠的罵了回去,常年跟這些人打交道她明白不能給對方說太多話的機會,否則就會纏著你沒完沒了的,所以一定要第一時間就頂回去。
“哈哈?!蹦腥艘豢蠢习迥锝裉觳缓萌潜阙s緊打了個哈哈并用喝酒來為這首短暫的插曲畫上一個句號,反正他已經(jīng)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博得周圍客人和桌上朋友們的一笑...能在人群中引起人們情緒上的共鳴,這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情不是嗎。
只是可惜沒來得及調(diào)戲一下坐在那邊的那個年輕人,那想必是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了,而且看他那個樣子一定不敢反抗...還有那位對山老板,平時客人們最喜歡的就是逗弄他了,跟性格有些彪悍的老板娘比起來,這位老板的脾氣仿佛才更像是個女人一樣。
“他們這么說你你不生氣嗎?”跟其他客人一樣,麥凡其實也很想調(diào)節(jié)一下氣氛,不過這只針對她跟艾爾扎姆之間兩個人,從剛才到現(xiàn)在除了點菜外一言不發(fā)的艾爾扎姆實在有些太令人感到壓抑了,而現(xiàn)在正好遇上了這件事情,于是便順勢開口詢問。
“還不夠。”艾爾扎姆一邊用刀叉切開牛排,一邊頭也不抬地隨口回答道。
“什么不夠?”麥凡好奇的問道,并用眼神不斷地瞥向放在她面前的牛排和培根肉,嘴里也已經(jīng)忍不住咽了好幾次口水...雖然她跟老板娘一樣認為既然是點了雙份的那么一定是兩人平分,但想起過去的種種還是讓她有些不敢輕舉妄動。
“如果不殺他只是警告一下的話估計他不會聽,因為我既不是貴族,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如果要因此殺了他的話,還不夠?!卑瑺栐氛f完這話后抬起頭來朝臟兮兮的麥凡露出了一個十分友善的微笑,這是他的習(xí)慣:“吃吧,這些是為你準備的。”
話音剛落女孩兒便一把抓起了培根肉塞進了嘴里,隨后意識到自己這么做似乎并不妥,本以為一定會被眼前的這個少年嚴厲批評了,卻沒想到對方只是又沖她笑了笑后便低頭繼續(xù)切自己的牛排去了。
本來還沒什么,但現(xiàn)在看來他的動作是如此優(yōu)雅,如此紳士,如此...大方,麥凡心里想到。
似乎是對剛剛的結(jié)果不太滿意,又或者是比剛剛多喝了兩杯啤酒,總之剛剛出言調(diào)戲老板娘的那個男人決定到角落里去看望一下那個少年,然后順道再跟他喝兩杯。
“嘿,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噓——別說話,讓我猜猜,小白臉?不對不對,應(yīng)該是小丑?還是櫻桃兔子?”
“哈哈哈?!蹦腥说脑捈て鹆酥車藗兊拇笮?,早在他往這邊走的時候就有很多人等著看笑話了,只有老板娘大罵道:“給我滾一邊去你這爛貨,你要是趕走了我的客人我跟你沒完!”
男人選擇直接無視了老板娘的話,反正只要這個年輕人不敢吱聲,別人哪有不做生意的道理?
“現(xiàn)在夠了?!卑瑺栐贩畔碌恫嫣痤^來看著麥凡說道,平靜的眼神讓麥凡感覺到一陣心驚肉跳。
“呦,還帶著個小乞丐...還是個女乞丐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