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潼關(guān)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jīng)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趙月看上去過得瀟灑,可從十四歲就獨自掌管月下那么大的一個組織,又能自由到哪去?事實上,記事以來她連京城都沒出過。這一次到了潼城,風(fēng)光不可謂不雄麗,叫人心曠神怡,更別提“沙場”特有的一股夾雜著血腥氣的肅殺之感,更是惹得人熱血沸騰。趙月漫無邊際地想,無論那個人有多可怖,他至少有一句話沒有說錯:“你生來就應(yīng)該屬于戰(zhàn)場,逃不過的。”是啊,趙月彎唇一笑,我也不想逃走。
趙月第一天取到自己光亮可鑒的盔甲后,興奮得一個晚上都睡不著,似乎連續(xù)幾日的煩躁都一掃而空。那一夜,她就著一盞小燈,把銀甲擦拭了一遍又一遍,目光近乎貪婪地吻過每一片魚鱗,手指輕輕撫過每一寸鐵片,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生怕玷污它一點點。鐵甲被擦得锃亮,她又翻出一塊磨刀石,面對著盔甲坐著,細(xì)細(xì)打磨她的寶劍。
與剛剛被打造出的鎧甲不同,這柄劍的年紀(jì)比趙月還大,劍下之鬼更是比她這二十年打過交道的人都多,早就飽含一股陰冷森寒的血腥戾氣。與師傅初冥送給她的大部分東西不同,這柄寶劍屬于趙月,而不是“月下大小姐”。
“嚓,嚓”的磨劍聲,搖曳的燭火與窗上映出的倩影,一同編織了一個護國的夢……
“報——”白沓剛坐上帥位,就見到急報,心中一緊,皺眉細(xì)聽,“啟稟大帥,北燕已攻至主城!情況危急,請大帥定奪!”
白沓不敢輕視,揮揮手令探子退下,神情肅然:“眾將官——”
“在!”
帥堂之上,各級將官叉手站立,齊聲回應(yīng),聲勢震天。趙月好不容易壓下的興奮又冒出頭來,恨不得立刻提劍下馬,沖出城去廝殺一番。
”哪個請令,戰(zhàn)退燕賊?”白沓威嚴(yán)十足,并不多說。
“末將愿往!”嗓音清亮,帶著一股少年人特有的囂張,不僅不會叫人厭煩,反而心生好感。可此時的將官可一丁點兒好感都生不出來,還頭大無比——請令的不是旁人,正是他們哪個不叫人省心的趙監(jiān)軍。
趙監(jiān)軍完全不同于他們見過的任何一位監(jiān)軍,不僅不會貪生怕死,嬌生慣養(yǎng),養(yǎng)尊處優(yōu),還有精力催促他們趕路,一路上與白大帥相談甚歡,對不少兵法還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可這些不一般并不能消除大部分人心中的不信任,畢竟,她是監(jiān)軍;畢竟,她只有二十一歲;畢竟,她是女子。
思及此,一位副將出列:“大姑娘湊什么熱鬧?大帥,還是派末將去!”
趙月回頭,出列的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身材俁俁,比趙月高出一頭去,留著絡(luò)腮胡須,皮膚黝黑。她認(rèn)識此人:鎮(zhèn)西侯的兒子,應(yīng)良辰。趙月點頭示意一下,沒說什么,扭頭看著白沓。
白沓猶豫了一下,本來不打算讓趙月去守城——太危險了!他有什么膽子拿監(jiān)軍的命搏?可一瞬間,他被少年的目光蟄了一下,那種熱忱中透著興奮,像是按捺不住的目光,他少年之時,也曾擁有過這種目光?!昂?,你二人帶三千人馬,上城迎敵!”
“遵令!”“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