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算是夏滿到南朝以來睡得最安穩(wěn)的一夜了,沒有溺水,亦沒有殺手,她做了個好夢,夢中她還是個小孩子,在木槿花下唱著兒歌,而旁邊則有個神仙般貌美的姐姐對著她笑,給她好多好吃的,溫柔地對她說:“滿兒,你又高了些?!甭曇粽婧寐牐駶欀閳A,如同細雨劃過竹葉一般美妙。
蕭漠看著熟睡的女子,眼神復雜,但見她上揚的嘴角,便知她做了個美夢,只是他很好奇,是什么樣的夢能讓她笑得如此幸福,這種幸福是他不曾有過的,一絲失落感涌上心頭,蕭漠別開頭,不再去看那有著魔力般的笑顏,拄著寶劍轉身回了主帳。
此時的的蕭漠,雖然身上多處傷痕,臉色蒼白,卻也不能掩蓋他的凌厲,只見他細咳一聲,兩個身著玄色衣袍的男子身形一閃,便出現(xiàn)在了蕭漠眼前,恭敬的行跪拜禮,“屬下參見王爺。”
蕭漠半靠在床榻,看似十分虛弱,“雨魄,你去查查北朝秦家,事無巨細,云魂,你拿著這封信去拜見幻境閣閣主千影,隨后的事他自知安排?!?p> “是。”二人借著夜色匆匆而去。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賬外傳來一陣戰(zhàn)馬嘶鳴聲,緊接著便有一個人氣沖沖的進賬來,重重的摔下賬簾,解下佩刀擲在案幾上,‘鐺’的一聲,力度大的嚇人,就連案幾上的茶水都被震的蕩了幾滴出來。
本來睡得香甜的夏滿猛地一驚,片刻就醒了過來,披了件衣服,不滿的起身想去看看是誰驚了她的美夢,正準備揭開簾子看看情況,卻傳來蕭漠的聲音,“這是怎么了,生這么大的氣,里面可還有人歇息呢。”
夏滿聽了不免有些小小的感動,雖然蕭漠表面上冷淡淡的,可還算是個不錯的人,悄悄地掀開一點簾子,露出一條小縫,打量著那個驚擾了她美夢的男子。
這個男子唇紅齒白,五官同蕭漠有些像,但也不完全像,只是略顯孩子氣,沒有蕭漠的沉穩(wěn)和冷冽,最大的區(qū)別是眼睛,他的眼睛很圓,像銅鈴似的,而蕭漠的眼睛卻很細長。
“我能不氣嗎,還沒去救到你呢,就白白被困這么些天?!?p> 夏滿心下了然,想必這位就是祁王蕭洵了。
蕭漠看著那個怒氣沖沖的人,勸慰道:“我不是平安的回來了嗎?!?p> 蕭洵一個踱步上前,指著蕭漠的傷口,聲音提高了一倍,“這也叫平安?”
夏滿聽到蕭洵嗆聲蕭漠,不免有些興奮,仿佛自己被嗆的那幾句都被蕭洵找補回來了,不免低聲一笑,蕭洵聽到聲音,側身便斥道:“誰?出來!”
夏滿趕緊掩上簾子,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呆呆的立在簾子后面。蕭洵欲過來揪出簾子后的人,蕭漠抬手阻止,輕聲道:“既然醒了,就過來吧?!?p> 夏滿悻悻的從簾子后鉆出來,一臉歉意的看著蕭漠。
蕭洵指著夏滿斥道:“大膽女子,軍營重地,豈是你能進來的?!?p> “四弟?!笔捘浦沟?。招手示意夏滿坐在自己身邊,繼而又說道:“她于我有救命之恩,所以將她帶回了軍營?!?p> “三哥,你糊涂!你知道太子他們巴不得你出點什么錯呢,現(xiàn)下說不定就會有消息走漏出去?!笔掍薹薜卣f。
“無妨,知道這件事的人不過寥寥,明日她就以男裝示人,不會有差錯的?!笔捘睦锉P算著,他正好借此機會找出太子安插在他身邊的奸細。
蕭洵雖有異議,但見蕭漠發(fā)了話,便點點頭,“我相信三哥?!?p> 夏滿起身對蕭洵歉意一笑,微微福身道:“祁王殿下萬安?!边@還是她從電視上學到的禮儀,雖然她很不習慣,蕭漠也并未強制要求她這些,但她還是決定行禮,俗話說,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
蕭洵不耐煩的看了眼跪下的女子,又將頭偏向一邊,冷哼一聲,并未搭理夏滿。
夏滿倒是不知道該怎么做了,只得將目光投向蕭漠。
“不習慣以后就隨意一點,軍中倒是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坐下吧?!笔捘坪鹾苁橇私馑男睦锼搿?墒谴藭r她怎么敢坐下去,只得站在蕭漠身邊。
蕭洵聽了蕭漠的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三哥不重皮相,今日怎么對這個女子如此寬容,便轉過頭來上下打量著女子,“叫什么?!?p> “夏滿?!?p> “哼,以后在軍中安分點,別以為救過三哥就不可一世了,要是害了三哥半分,看我怎么收拾你?!笔掍⒅臐M,出言警告道。
“是?!毕臐M只得低下頭,恭敬的應答,自己是撞了什么霉星,莫名其妙穿越,現(xiàn)在誰都看自己不順眼,充滿敵意,簡直是人生低谷。
“好了,談正事吧,你可發(fā)現(xiàn)困住你的人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蕭漠避開傷口,往榻上又躺了躺。
蕭洵皺著眉頭細細回想,繼而搖搖頭道:“沒有?!?p> “那可就奇怪了,天狼部一貫有勇無謀,這次怎么會想到這一箭雙雕的計策?!笔捘Z氣冰冷。
蕭洵來回踱步,索性閉上眼睛,仔細回想蛛絲馬跡,突然,他停了下來,看著蕭漠,語氣堅定,“泥土!紅色的泥土!三哥,我想起來了,有幾個天狼兵死的時候,我不經意看過他們的鞋底,上面有一層淡淡的紅泥?!?p> 蕭漠眼中寒氣一閃,“紅泥,北朝邊境歷城獨有的泥土,看來,天狼部和北朝聯(lián)手了?!?p> “那可如何是好?!笔掍挥浿厝以谧郎?,“天狼兵彪悍,北朝經濟繁榮,若是他們聯(lián)手了,豈不是很棘手?!?p> 蕭漠一個冷哼道:“未必,既然他們能聯(lián)合,也就能交惡,這次的事情,想必不只是他們的功勞,軍中恐怕有人出力不少?!?p> 蕭洵蹙眉道:“連三哥出行路線都了如指掌,又知道我的救援路線,看來軍中有奸細?!?p> 蕭漠看著蕭洵點點頭道:“知道我去申谷的人不過三個,你馬上派人去給他們透口風,就說我回來了,只是傷勢過重,性命垂危?!?p> “好?!笔掍f完便去散播消息了。
夏滿還未回過神來,便聽見蕭漠輕聲喚道:“過來?!?p> “怎么了?”夏滿上前,以為是蕭漠的傷口出了問題,便自顧給他檢查傷口。
蕭漠看著夏滿的樣子,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伸手就把夏滿拉到他身邊,貼著她的耳朵說道:“想不想要解藥?”
突如其來的靠近,讓夏滿一時不知所措,發(fā)紅的耳朵幾乎要燒到脖子根,饒是這樣的窘態(tài),夏滿還是飛快的點頭,那是對求生的原始的本能。
“那就跟我演出戲?!笔捘淹嬷臐M的頭發(fā),聲音磁糯。
“什么戲?”夏滿轉過頭,四目相對,滋生一股別樣的曖昧。
蕭漠將頭靠在夏滿肩頭,低語道:“就這樣,別出聲?!?p> 薄薄的呼吸一下下散落在夏滿耳邊,拂起她的鬢發(fā),撩過她的臉頰,癢癢的,麻麻地,像是暗空中劃過的流星,點燃了暮色。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心緒,竟僵硬的坐著,不敢挪動分毫。
看著夏滿此狀,蕭漠嘴角含笑,欲戲弄她的時候,帳篷外的黑影已經消失,他趕緊恢復常態(tài),淡淡的說:“好了,去安歇吧,解藥明天給你?!?p> “嗯。”夏滿此刻的心緒已經被擾亂,哪里還記得解藥的事情,三兩步逃離蕭漠,進到副帳,趕緊搓搓臉,想清醒一下,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也出奇的燙。
躺在床上,夏滿頓感自己丟臉,怎么就如此不中用,被蕭漠牽著鼻子走,三兩句話就被套路了,簡直是戰(zhàn)五渣,越想越氣不過,索性將被子拉過頭,悶頭大睡。
一輪明月自云層穿出,灑下柔柔月光,將大地上的一切籠罩,光影搖曳間,幾個黑影攢動,借著月光,將手中的情報傳到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