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零章 擂鼓渡河
“姑母!人是我?guī)淼?,我不能再讓我身邊的人死在你手里!?p> 這一次抵擋,崔謬的刀出鞘了,劇烈的撞擊聲是兩人起伏的心緒。
崔謬的話讓魄姑眼底波動。
“……東西看完了?”
“看完了!”
“看懂了?”
“懂了。也不懂。”崔謬執(zhí)刀上前幾步:“你們原本是有機(jī)會離開的,為什么留下?”
“如果你看懂了,就該知道我們不得不留下?!?p> “做出這個決定的人是姑母您!”
“……不錯。”
姑侄二人氣氛緊張,秦蒼卻實在聽不懂雙方打的啞謎。
不止如此,她更是實在不明白到底是自己哪句話不對,使得對方突然動了殺心!
魄姑太過強悍。秦蒼只能防御,不敢回應(yīng)。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崔謬的出現(xiàn),算是暫緩了其斬殺。秦蒼趁機(jī)躲在他身后,卻發(fā)現(xiàn)執(zhí)刃之人正在隱隱戰(zhàn)栗。
“你們以義父、義母之名照顧我,養(yǎng)大我,教我功夫,教我道理。還告訴我,我爹是你們的同僚,是個拯救了鄢胥萬民的英雄!可是你們騙了我……”
“謬兒,無論曾經(jīng)發(fā)生什么,你是無辜的。我們只希望你好好長大?!?p> “你們救下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一直以來,我以你們?yōu)榘駱樱宰约菏悄銈兊牧x子感到榮耀??墒墙裉煳也胖獣裕棵课乙灾伊x告誡旁人時,自己卻流著叛徒的血!”
這時風(fēng)已經(jīng)很大了,揚起的沙塵遲滯了曙光的降落。
“姑母,是你們殺了我爹嗎?”
“謬兒!先跟我回大墓?!逼枪谜f罷就要上前,崔謬并未收起刀。
“崔謬!風(fēng)大了,河岸待不住!是走是留,做個決定!”秦蒼一面大喊,一面咬著牙遮擋眼前風(fēng)沙。身上的傷口逐一被紅土與颶風(fēng)鞭笞,無比疼痛。
“謬兒不要相信她!她是宋逸的人!我不能讓她活著。”
“您先回答我,是不是你們殺了我爹?!”
“你這么問,叫她如何回答?我來!”秦蒼右手抓住崔謬一臂,讓自己免于被風(fēng)沙吹跑,左手晃動戒鏈,“拂塵”擊出。
“前輩,秦蒼得罪了!”
“拂塵”原本是需要服用的,然而現(xiàn)在風(fēng)沙劇烈,粉末順風(fēng)一個眨眼間就進(jìn)入老人口鼻之中。
“怪物!你與宋逸一樣,是個怪物!你既然有意扮弱,為何不掩飾到底?”
“前輩,我之所以不愿過分,并非扮弱,是因為您是崔謬的姑母。但前輩有所不知,崔謬是我德武軍軍中教頭,我若不能讓他得到答案,他如何收心與我回家?!”
“秦蒼!你別亂來!”
崔謬沒想到渾身浴血之人竟然還有余力施展毒蠱,但更擔(dān)心她會真的傷及魄姑。
“放心!一次‘拂塵’,影響不大。我能困住她的時間有限,快想想你要問什么,一并問!”秦蒼轉(zhuǎn)過頭,再次看向魄姑:“前輩既已經(jīng)讓崔謬過目案牘,不如一次說完!說完了,我們就走!”
晨曦微亮,黑湖上大風(fēng)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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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胥城外戰(zhàn)鼓擂動,來者從兩處渡水強攻。
河道寬,無法運輸任何重型攻城器具,只能由精兵先行。此刻水面已有些許薄冰,在晨光下道道寒光如斬人利刃,鋒利、刺骨。
上游一隊行進(jìn)中觸及渦流,被水流沖散,抵岸時,許多人正在對方長弓射程內(nèi)。尚不及將“腰舟”卸下,便遭遇守方城樓之上箭矢壓制。
“腰舟”是藤木仿葫蘆形制的,輕巧,攻城者將其束于一臂:既能借其浮力渡水,又不至于過于桎梏身體。在河里,外延藤枝能阻擋箭簇威力,提高生還幾率,可是到了岸上就成了累贅:人快不過飛馳而來的箭,壓根還來不及回身綁縛渡河繩索就倒下去一片,更別說靠近、登墻。
可是面對這一個個倒下去的肉盾,來人沒有停止渡河。
來犯者最近的弓弩陣,架設(shè)于河對岸水灘上。
比之鄢胥戍衛(wèi),這些長弓竟然更厲害!第一批倒下的渡河者,吸引了城上之人注意,為了將來人盡斃,不少弓弩手離開城墻保護(hù)射擊。這時,河對岸攻方弓箭齊齊襲來,竟多可直達(dá)城垛之上!接連有幾個戍衛(wèi)者跌落城關(guān),這是讓鄢胥守城之人未曾想到的。
一來一往,各有死傷,鄢胥城下、護(hù)城河面的藤木“腰舟”逐漸染血。
攻方?jīng)]有后撤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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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該怎么辦?”尤龍著急:“要不然我們合攏兵力,與來人一起,攻入鄢胥吧!”
“尤龍,我們已經(jīng)向城中遞入消息,現(xiàn)在若加入攻城一方,豈非入了‘?dāng)碃I’?反復(fù)不決,兵之大忌?!?p> 回答尤龍的人叫做扉榮。
扉榮是從樂云一路跟隨秦蒼來此的。此人身出高門,自幼與鄺野相識。
晨光未現(xiàn)時,城外便有異動。兩人得令在此等候陸霆?,F(xiàn)在他們所處的位置,是能看見鄢胥正門與其前方護(hù)城河的。
“可是鄢胥不也一直沒理我們嗎?阿姐和鄺爺入城也有段時間了,死生未明!這算得哪門子的結(jié)盟!實在不行,我就自己去!三城之中慎城守軍人數(shù)最少,城西北墻所筑工事最薄弱,主攻此地,未必拿不下!”
“鄺爺在城中,我也著急??墒蔷退闵鞒侨松?,那也是數(shù)倍于我們。況且鄢胥三都緊鄰,哪一處發(fā)現(xiàn)異動其他地方必會馳援。這里城墻營壘高駐,還有一條護(hù)城河,易守難攻。況且我再問你,就算殺進(jìn)城門了,去哪救人?敵我不清,還不得讓人關(guān)著門打?”
“你就是膽小!”
“我不……陸將軍!”
兩人回頭,陸霆來了。
“如何?”
“陸將軍,來人已就位,正在渡河?!膘闃s答到。
“陸將軍,我們怎么辦???”尤龍也上前問道。
“再等等。”陸霆回答。
這幾日,德武軍出入不得,被困在鄢胥三都與建褚邊緣的山林中。陸霆幾乎將半數(shù)之上分散出去,打探情報,雖鄢胥三都與之前無異,但九澤軍前軍斥候靠近的第一時間就被察覺了!
來者人數(shù)甚眾,但身著怪異:大部分人著新坤戰(zhàn)甲,偶也有些著九澤士卒武服的,還有極少數(shù)是粗布衣,似軍中后方雜役。
之所以最終判定來者是九澤正規(guī)軍,并非有誰神機(jī)妙算,只是偵查下了苦功夫。
來者人多,行路時后續(xù)部隊管理松散,德武軍偵查者中有三人混入與其同行、打探消息,最終還綁出來了一個九澤兵!對方竟渾然不知。
這一群混雜之眾戈馬完備、全副武裝,絕不是來鄢胥交朋友的!加之此前已從抓住的私奔者口中得知鄢胥似乎料到會有敵情,因而早就做了應(yīng)對,更能斷定來者不善。